這一句彷彿是自言自語的低聲咒罵，聲音很小，卻又能讓所有人都聽見，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好像一塊巨石突然投入進湖水中，帶起陣陣漣漪，讓所有人包括陳婉萍同時錯愕。
麻辣燙對面的路邊，張樂很隨意的靠在自行車上，眼神裡卻帶著一絲冰涼。
「小王八蛋，你罵誰呢？」
豹哥皺著眉頭轉身，他實在沒想到在自己的地盤上居然還有人敢多管閒事，他在這一片地兒已經橫行霸道了兩年多，滿街的攤販沒有一個對他不是又敬又怕的，優越感早就已經形成，但此刻卻被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子低聲謾罵，這讓豹哥的火氣蹭蹭的直往上竄。
「怎麼，你覺得自己長得不像人渣麼？哦……對不起是我錯了，說你是人渣都是抬舉你了，你沒有人性的。」
張樂的輕描淡寫和豹哥的火冒三丈形成鮮明對比，更何況此刻的張樂穩穩當當的雙手環抱在胸前，無形當中便比怒火沖天的豹哥又多了幾分心理優勢。
「他媽的，老子今天替你爸你媽好好管教管教你！」
以往都是聽著別人拍馬溜須的奉承討好聲，豹哥何時受過這種鳥氣？而且身後還有陳婉萍那個小娘們在，無論如何都不能弱了聲勢，於是，帶著一貫的囂張氣焰，豹哥握起拳頭大步向著張樂衝了過去。
張樂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帶著一絲輕蔑。
腳步虛浮，出拳無力，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模樣，哪裡還有半分氣勢。
張樂猜得也不錯，豹哥在幾年前還算的上是個狠人，殺人放火的事情也都幹過，但是自從兩年前天海西區的地下勢力被他的老大統一之後，刀口舔生活的日子那就只存在在曾經了，現在他閒下來了，每天的工作就是帶著小弟收收保護費，然後再去找個女人在她的肚皮上征戰馳騁，骨子裡的血性早已被消磨的乾乾淨淨，不過相反的，豹哥卻是很享受這樣的生活。
醉生夢死，夜夜笙歌，這是墮落、虛度光陰，但是很多沒有思想節操的人卻把這當成了高質量生活的標準。
「哼。」
張樂淡淡的冷哼一聲，還是保持著那副隨意的站姿，雙手動都沒動一下，不過卻是在豹哥撲近的同時，右腿閃電般的踢出！
這招有點兒裝b，還有點兒冒險，因為如果對方是一個高手的話，只要避開這一腳然後再攻你的上身，那可就危險了。
不過張樂覺得自己怎麼著也算是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俠了，打架不耍耍帥，那真有點兒說不過去。
一腳踢中了豹哥的肚子，然後一聲慘叫頓時讓所有人打了個個機靈。
張樂這一腳極為流暢，而且用的力道很大，於是豹哥還沒碰到張樂的人，直接便是不由自主的凌空飛了起來，然後以一個四肢張開的癩蛤蟆姿勢撲倒了在了路邊的污水溝裡。
臭水四濺，豹哥痛得臉上的肉都開始扭曲了。
陳婉萍眼睛通紅，呆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心裡並沒有對這個少年有多少感激，相反的，她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雖然張樂是好心，但是這樣做，只會讓豹哥這頭披著羊皮的狼變得更加凶殘，這筆賬，無論如何都是要算在她的頭上的。
剩下的兩個跟班見此可就站不住了，雖然知道張樂的身手好，但是老大被打了，現在既是保面子，也是贏得老大好感的時候，兩人好似張樂挖了他們家祖墳一樣，青著臉就衝了上來。
張樂無奈的搖了搖頭，對這種炮灰行為很是無語，於是也不多做糾纏，雙手閃電般的探出，一手一個抓住了他們的頭髮，然後兩手發力，直接往中間便是來了個對對碰。
「砰。」
沒有出現血花四濺的躺屍場景，張樂不傻，現在是法治社會，大庭廣眾之下打壞了人可是要負刑事責任的。
不過所用的力道依舊不小，兩個小跟班受此一擊，頓時眼冒金星，迷迷糊糊的翻了翻白眼就直接倒下了。
「不是要替我爸媽管教我麼，怎麼不裝b了？」
張樂走過去，一腳踩在了豹哥的頭上，使他趴在臭水溝裡無法動彈。
豹哥用力掙扎，但是張樂的腳下卻像是有千斤重量一般讓他無法起身，努力的將臉側了一下，豹哥眼冒凶光，惡狠狠的盯著張樂說道：「在下嚴豹，兄弟是混哪一片兒的，不妨劃出條道道來，免得大水沖了龍王廟可不好啊。」
見識過張樂的身手，嚴豹可不相信這個少年就像表面上是個學生這麼簡單，他這句話算是自報家門，也算是威脅。
不過張樂可沒聽過什麼嚴豹嚴貓的，所以也不打算買他的帳，腳下再次用力，說道：「你自己是個人渣就把所有人想得跟你一樣了？老子長得這麼高大帥氣，能是小混混麼？」
「——」
嚴豹好想說我們幫派裡就有比你長得更高大更帥的小混混。
「這位阿姨的保護費，我今天幫她做主，不交了，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嚴豹連連應諾。
張樂點點頭，對嚴豹的態度還算滿意，又踢了他一腳，淡淡道：「滾吧。」
嚴豹連忙從污水溝裡爬了起來，身上污穢不堪，散發著陣陣惡臭，不過他顧不上在意這些小事情，偷偷的看了張樂一眼，眼睛裡閃過了一絲怨毒，然後拉起那兩個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小弟，轉身就走。
周圍原本還有一些遠遠站著看熱鬧的人此刻也都散開了，陳婉萍還是愣愣的站在原地，臉色慘然，眼神空洞，彷彿週遭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一樣——這是一個社會底層的老百姓絕望到了骨子裡的表現。
張樂看在眼裡，忍不住的心生同情，皺眉間，同時也突然明白過來了一件事情。
是啊，今天他可以幫忙趕走這群地痞流氓，但明天呢？誰能保證嚴豹這一夥人明天不會來報復？自己是可以一走了之沒錯，但是這位賣麻辣燙的阿姨恐怕也要因此遭來滅頂之災。
「等等。」張樂突然出聲喊道。
嚴豹腳步一顫，卻還是停了下來，轉過身來看著張樂，有些害怕的說道：「你……你還想怎麼樣？」
張樂看了他一眼，卻是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難道跟這幾個傢伙打商量說以後能不能別出來收保護費了好好做個良好市民行嗎？
張樂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狗都改不了吃屎，還能指望這幾個沒人性的混混會棄惡從善？
躊躇間，張樂突然眼睛一亮，猛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對啊，怎麼把他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