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要哭了,打他開始記事起,就從來沒有這麼委屈過,以往在學校裡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連教導主任見到他都客客氣氣的——雖然他知道這是看在他老爸是雷老虎的份上。但終歸也有面子不是?
可是現在,他是真的被張樂整怕了,這傢伙完全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兒,翻臉的速度簡直比翻書還快。
不是你說男人要有血性嗎!不是你說被欺負了要報復嗎!你他媽怎麼還打我!
「哈哈,不好意思,好像下手有點重,你沒事吧?」張樂拍了拍雷鳴紅腫的臉,人畜無害的溫和笑道。可在雷鳴眼裡,此刻的張樂,就是一個惡魔。
「——沒事。」除了這樣,還能怎麼回答?你快把我給打壞了。
「沒事就好,不打不相識嘛……咦?你這只耳環很漂亮啊。」張樂說著,順手摸上了雷鳴的耳垂,那裡掛著一隻精緻的黃燦燦的耳環。
「哈哈,金的,純金的。」雷鳴腆著臉討好的笑著,這笑容卻是比哭還難看。「你喜歡就送給你吧。」
錢,雷鳴不缺,他只想快點擺脫這個惡魔,當下伸手就要取下來。
「我自己來吧。」說話間,張樂手上用力一拽,霎時,血珠飛濺,還帶起了一塊皮肉。
緊接著,男廁所裡便響起來了殺豬般的嚎叫聲,雷鳴捂著耳朵,疼的滿地打滾。
「紀如風既然能請到你來對付我,相信也沒少給你好處,這……就當是我的出場費吧。」張樂把玩著那只帶血的金耳環,聲音冰冷,彷彿能夠震懾人心,「你可以選擇事後報復我,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頭,下一次要是再落在我手上,你就不是少塊肉這麼幸運了。」
在雷鳴驚恐的眼神中,張樂依舊在笑,可這笑容,他感覺就像是死神在對他做出最後的宣判一樣,恐懼,在心底蔓延開來,身體也不由自主的開始發抖。
「走吧冬瓜。」招呼了一聲從頭到尾都愣在原地的葛東,張樂再不多看雷鳴等人一眼,邁步出了男廁所。
葛東一個機靈,像是剛從夢中醒過來一樣,立馬抬腿跟了上去。
「阿樂……」走廊上,葛東跟在張樂身後,欲言又止。
一言不和就將學校裡的頭號惡霸打了,手段狠辣殘忍,絲毫不留情面。這,還是他認識的張樂嗎?
「冬瓜,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張樂轉頭笑著,這一次的笑容卻是真誠不帶任何瑕疵的,「總而言之,不管我變成什麼樣,都是真心把你當兄弟的,不用多想,就當……我重活了一回吧。」
葛東默然點頭,想了想,又著急的說道:「可是雷鳴……我擔心他對你——」
「不用擔心,如果他還有點智商的話,肯定不敢再來惹我。」張樂對自己的手段極有信心,他能感覺到,剛才在男廁所的一番施為是真的將雷鳴震懾住了,一個人從心裡怕你,那才是真的怕你了。
拍了拍葛東的肩膀,張樂又說道:「我們不能做到讓人愛,那就努力的讓人怕。愛你的人,不會傷害你,怕你的人,不敢來傷害你。」
吃一塹,才能長一智。將心智鍛煉到如今的地步,在那個夢中世界裡,張樂所經歷的,又豈止是九九八十一難?
沒有人天生惡毒,沒有人天生棄善。很多時候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罷了。
柔和的陽光暖暖的照在少年身上,一圈金邊隱隱浮現,張樂絲毫不懼的抬頭迎著太陽,眼睛裡閃著流光。
聽了張樂這一番話,葛東低頭沉思了一會,半晌,他感覺自己好像悟出了什麼一樣。神色激動的抬起頭看著張樂,舉起一隻手說道:「阿樂——不,老大,以後你就是我老大了。我葛東在此發誓,以後就跟你混了,絕對忠心不二,如違此誓,就讓我不得好死。」
誰都料想不到,這個少年胖子如今說的這一番貌似荒誕不經大腦的豪言壯語,卻在往後的歲月征程中成為了現實,而他也用自己的忠心,陪著張樂在人生軌跡中譜寫出了一卷又一卷的輝煌篇章!
很多年後,當一個胖乎乎的黑道皇帝毫無避諱的站在華夏名人堂的大舞台上,面對著數以千計的記者採訪時,他只笑著說了一句話:我這一生,僅僅只做了一次對的決定。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張樂笑了笑,說道:「不用這麼認真吧,冬瓜,我說過,咱們是兄弟。」
「既然是兄弟,那就該有兄有弟,從今往後,你為兄,我為弟,你是我老大,不用說了,就這麼定了!」葛東一本正經的說道。
「——」張樂也不知道這貨哪裡找來的理論,當下也不再多說什麼,由他去了。
這胖子,真是固執的可愛。
上課鈴早就已經打過了,走到教室門口,張樂和葛東喊了聲報告,好在是化學課,化學老師是個好脾氣的老頭,說了句下次注意就讓他們倆進去了。
回到座位上,張樂拿出書本剛準備認真聽課,但很快卻是發現了一個異常現象。
任雪沒來上課!
想起課前的一幕,張樂不禁有些懊悔,這丫頭估計是真的被自己打擊到了,找地方偷偷抹眼淚去了吧。
只是不知為何,張樂心裡卻隱隱的感覺有些不安起來。
半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可是直到下午放學,任雪卻依舊不見蹤影,張樂終於有些不淡定了。
心裡,終究還是放不下她的。
算了,就當是道個歉吧。想到這裡,張樂掏出手機撥通了任雪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的號碼已關機……」
關機?張樂皺起了眉頭,喃喃著走到了學校門口,一輛黑色奔馳正停在那裡,一個身穿西服的中年人正一臉焦急的和誰打著電話,張樂認識他,這是任雪家每天接她上下學的司機,於是下意識的就走上前了兩步。
「任總,還是沒看到小姐……電話也打不通……好,好……是,我明白。」
掛了電話,司機火急火燎的鑽進車裡一溜煙的開走了。
張樂眉頭皺的愈甚,心裡不安的感覺也愈發強烈起來。這丫頭……會去哪呢?
站在原地沉思了半晌,張樂眼神忽的一亮,抬腿向某個方向跑去。
天海一中的大門對面不遠處,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露天體育場,往年學校因為操場太小,所以有運動會的時候都會在這裡舉行。
體育場裡空無一人,十分安靜,後門口花壇邊有個鞦韆,在晚風的吹拂下輕輕打著擺兒。
這裡,就是任雪平時煩惱的時候最喜歡來的地方了。
張樂曾經無數次的尾隨任雪來到這裡,然後躲在角落裡偷偷的看她。
思緒情不自禁的飄回從前,腦海裡又浮現出了那張笑靨如花的面孔,張樂知道,任性刁蠻,只是她的外表,而她的內心,就像她在鞦韆上翩翩起舞時那樣輕柔……
鞦韆上沒有人,張樂走上前去輕輕搖晃著,心念也是急速運轉起來。
不在這裡……還會去哪?
突然,腳下像是踩到了什麼東西,張樂抬腳一看,心跳便無端的加快了起來。
一個紫色發卡。
任雪的發卡。
再仔細看,張樂更是發現,地上的沙土顯得十分凌亂,霎時,一個讓他不敢去想的畫面卻是不可抑制的出現在了腦海。
任雪……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咯吱——」一聲異響忽的傳來,張樂抬眼看去,只見體育場的後門被風吹得開了一半。
張樂的眼睛漸漸瞇了起來。
記憶中,這個門應該是常年緊鎖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