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毓卿今天穿的依然是曳地的水綠色褶長裙,白色繡領裘皮的短褙,裙角隨著蘇毓卿的步嘩啦啦的翻飛,遍地生蓮,頭上玉釵銜著的那幾顆珍珠也隨著前後飛蕩,遠遠看去,裊裊婷婷,倒是頗為活潑俏~麗。
羅鈺看著蘇毓卿逃也似得背影,一雙攝人心魄的丹鳳眼微微瞇著,週身又開始散發著冷氣,哼,他倒是不知道他幾時這般討人厭了。
就在蘇毓卿主僕拐過一處石雕,往回走的時候,不曾發現不遠處的一座佛塔中有一道陰鷙的目光正望著蘇毓卿遠去的背景若有所思。
「劉四兒,去打聽打聽那姑娘是哪家的?跟羅鈺是什麼關係?」眼見著蘇毓卿主僕的背影漸漸遠去,直到看不到人影,站在佛塔第七層的那名男才對身後跟著的另一名男吩咐道,語氣如他的目光一樣陰冷,不帶任何感情。
那個叫劉四兒的恭敬地領命而去,獨留下那名男嘴角噙起一抹殘忍的笑。
蘇毓卿一回到廂房,便被邢氏讓人叫了去,邢氏在佛前誦經,而蘇毓卿則在邢氏邊上的小案上抄經。
蘇毓卿凝神坐在小案前,溫和的陽光細碎的透過窗撒在蘇毓卿的身上,讓蘇毓卿整個人彷彿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金光裡面,烏黑的發折射著耀眼的陽光,一眼看去,竟是讓人怎麼也移不開眼。
時間就在蘇毓卿一筆一劃抄默著佛經的過程中悄悄流逝,在邢氏廂房內用過午膳,又抄默了一卷經後便陪著邢氏用過齋飯,往自己的廂房走去。
此刻正是戌時剛過,此時的陽已經落山,天將黑未黑,萬物朦朧一片,遠處山峰影影重重,抬眼可見歸巢的鳥兒飛過,竟是難得一見的好景致。
蘇毓卿興致一上來,也顧不上累,便讓茱萸找來筆紙,如此好景,如此心境,錯過就可惜了。
夜色漸濃,燭光越加顯得明亮,聞著寺裡的檀香,蘇毓卿的心情無比的祥和,筆鋒運轉,紙上的黃昏山色輪廓漸成。
蘇毓卿正專注著眼前的畫筆,便聽廂房外有人敲門。
青荷打開門一看,卻是羅鈺羅大官人身邊的高培盛,茱萸一愣,快言道:「是你?這麼晚了,你來這幹嘛?」
門一開,高培盛就見茱萸一手叉著腰,一手扶著門瞪眼看他,高培盛一時覺得面上熱熱的,將手上捧著的花盆往茱萸手上一塞,匆忙的道一句:「這是我家爺在方丈那得的,特地差我送給蘇姑娘的!」話一說完,便逃似的奔走了。
「哎!話還沒說完呢,你跑什麼呀?」茱萸莫名其妙的看著高培盛的背影快速消失在夜色中,看一眼手上沉甸甸的花盆,茱萸不由暗暗驚奇,這花怎麼黑黢黢的,長這麼大,茱萸還沒見過開黑色花朵的花呢。
重新關上房門,茱萸捧著花盆,朝裡間走去。
姜嬤嬤見茱萸捧著這麼一株花繁葉茂的花來也是嚇了一跳:「茱萸,這花哪來的?」
「那個羅公身邊的高總管剛剛送來的,說是羅公送給咱家姑娘的,嬤嬤快搭把手,這花盆還挺沉呢。」茱萸從花後探出個腦袋,吃力的道。
姜嬤嬤從茱萸手中接過花盆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聽到動靜,蘇毓卿放下手裡的畫筆,往旁邊的案幾看去。
青龍臥墨池?這不是慧覺大師的寶貝嗎?
蘇毓卿一愣,走上前去細細觀看,但見這株牡丹枝繁葉茂,花朵碩大,花朵顏色黑中透紅,黑紫發亮,雌蕊呈綠色臥於花心,周圍是墨紫色的多層花瓣,似一青龍盤臥在墨池中央,正是慧覺大師院裡那株青龍臥墨池。
蘇毓卿看著面前難得一見的稀世珍牡丹,一張精緻的小~臉卻皺成一團,這羅鈺到底要幹嘛?
皺著眉,蘇毓卿沉聲對著姜嬤嬤吩咐道:「嬤嬤,你跟茱萸跑一趟,將這盆牡丹給羅公送回去吧,畢竟男女有別,我與羅公非親非故的,這花是萬萬收不得的,若是祖母知道了,定會責怪我不懂規矩的。」
對於蘇毓卿的話,姜嬤嬤也覺得有理,聞言,二話不說便答應一聲,找了頂燈籠,同茱萸一道抱著花出門往羅鈺院走去。
且說茱萸和姜嬤嬤二人一打著燈籠,腳下步飛快,很快便到了羅鈺的廂房,將那盆牡丹交給高培盛,交代一句後,便又逕自回到蘇毓卿的廂房。
高培盛看著手上沉甸甸的花盆,一臉的苦相,這都是要鬧哪樣啊,適才天都黑了,爺還非要讓他跑腿給人姑娘送什麼黑牡丹,這下可好,他這還沒回來呢,又讓人給送回來了,得,他還是頭一次見爺給人家姑娘送東西還被人退回來的呢,這位姑奶奶也是個能折騰的。
高培盛苦著臉將花盆抱進屋,果然,那羅鈺一見高培盛把那盆他從慧覺那得來的黑牡丹抱回來了,一張俊臉頓時冷了下來,目光森冷,就那麼一言不發的盯著高培盛懷裡抱著的那盆黑牡丹。
很好!這丫頭果然是不待見他,甚至急於和他撇清任何關係,他倒不知道他羅鈺何時得罪過她蘇毓卿了,讓這丫頭一見到自己就如見到猛虎一般對自己退避尺。
羅鈺身上散發的冷氣越來越濃烈,高培盛站在那裡,大氣不敢喘一下,直到腳都快站麻了,才聽羅鈺冷冷的開口道:「先放那吧,過來給我磨墨。」
聞言,一直僵直著身站在那裡的高培盛偷偷鬆了一口氣,忙將花盆放到不顯眼的地方,回到羅鈺身邊小心伺候著。
是夜,夜涼如水,皓月當空,此刻已是亥時,除卻幾聲蟲鳴,整個北禪寺都是靜悄悄的,而蘇毓卿等人也早已熟睡。
就在蘇毓卿酣然深睡間,一襲黑影悄然無息的摸~到蘇毓卿所在
在的廂房門外,打量了下四周後,就見那黑衣人自靴筒抽~出一把匕,輕輕巧巧的插~進門縫,沒兩下便輕輕鬆鬆的將門後面栓著的門閂扒拉開了。
但見那襲黑影直奔蘇毓卿的床前,掀開紗帳,對著尚在深睡的蘇毓卿的脖就是一記手刀,將蘇毓卿敲暈後,便動作迅速的用蘇毓卿蓋著的薄裘將蘇毓卿整個人抱起來扛在肩上重新出了房門,那襲黑影身形很快,幾個起落間便消失在夜色中,因著蘇毓卿不喜歡睡個覺還得要個丫鬟婆在床前守著,是以整個過程中竟是無人知曉無人察覺。
那黑影背著蘇毓卿直奔山下,就著朦朦月光,就見山腳下停著一輛青灰色的馬車。
「快走!」掀開車簾,將肩上還在昏睡的蘇毓卿一把丟進車廂後,那黑衣人便跳上馬車,粗聲催促著負責趕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