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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6章 三ま九 文 / 火棘子

    紫凰宮號稱宮,因地勢所限,並不大,一間正殿,兩間旁室,外飾奢麗,內裡簡潔整齊,一眼望過去並沒有什麼紙張之類。請記住本站的網址:。遲衡越好奇,心說鄭奕一向勤勉,怎麼這裡反而什麼都沒有。看他這裡摸摸那裡看看,原本躺在床上休息的駱驚寒也耐不住了,問清原因,索性跟他一起找了起來。

    兩人越玩興致越高。

    駱驚寒從各個角落找出了許多東西,比如落灰的戴著草帽的泥人,比如雕刻著精緻花紋的癢癢撓,甚至還找到一個極為逼真的玉勢,駱驚寒樂得渾身直顫:「這是鄭奕留下的?還是前朝什麼皇帝的?這玉勢可比你的那玩意兒小多了。」

    遲衡自傲地說:「我是天賦異稟。」

    「混小子!」

    在兩人摩挲得滿手灰時,遲衡忽然停下來,看著一塊石牆說:「這個地方跟別人不一樣。」

    花紋很相似,但沒有落多少灰,像經常觸摸一樣。

    駱驚寒大撫掌:「早聽說皇宮裡暗道可多了,這裡一定是機關,遲衡,你讓開,我來。」說罷啪的一聲按下去。

    兩人靜靜等候著。

    沒有聲音,什麼也沒有發生,駱驚寒慢慢挺直腰:「什麼啊,空歡喜一場。」

    好像回應他的話一樣,忽然轟隆的一聲,遲衡一下子將駱驚寒抓住了,往後猛然退了幾步。還好沒什麼地動山搖,只是靠著案子的那個架子忽然往兩邊開了,露出了從沒有見過的一個洞,洞中是一個個台階深入了幽暗的底下。

    「真的被你說中了。」

    但可不能貿然下去,誰知道底下有什麼呢,遲衡點了一盞燈要下去,駱驚寒緊緊抓住他的手:「讓侍衛們下去吧,裡面還不知道有什麼怪物呢!」

    遲衡反手握住:「侍衛多沒意思,放心,陶霄不像給咱們挖坑的樣子。」

    「那我跟你一起下去!」

    握緊的雙手泌出了細細的汗水,雖然緊張,但出奇的甜蜜,駱驚寒微踮腳尖傾身在遲衡嘴角點了一下。黑黝黝的地道裡,地道很精緻,地磚鋪得很好,雕著龍鳳花紋,牆壁上也有畫,看上去生動極了。讓遲衡想不到的是,這裡面竟然隔幾步就點著燈。

    完全不需要照明。

    遲衡心情變得愉悅,因而更好奇這裡面藏著什麼,莫非真的是陶霄說的全部的關於民生的上書,那也不需要如此神秘吧。地道轉了兩道彎,就到了一間房子裡,遲衡剛剛踏入,就驚呆了。

    這是一間臥室一般的裝飾得花團錦簇的房子,紙墨筆硯一應俱全,這都不重要了。

    最裡面的花床上,竟然坐著一個人。

    那人三十七八歲模樣,面目清朗,長髮披散在肩頭,定定地看著遲衡和駱驚寒,沒有驚訝,而是帶著好奇和期許已久的微笑。四目相對,遲衡沒有說話,反而是駱驚寒驚呼一聲:「你,你,你莫非是……顏王?」

    顏家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著相似的特徵。

    比如眼前的顏王,那峻刻的嚴肅的面容與顏翦十分相似,不需要血脈驗證。這個年齡,又被藏在曾經的鄭奕的處所之中,當然非顏王莫屬。

    床邊一個裝著木輪的椅子,昭示著它的主人雙腿的不靈便。

    「你們是……遲衡?」他打量著遲衡,笑容越加燦爛,「鄭奕被你們幹掉了?這個王八蛋終於死了?」

    紫凰宮裡藏的竟是傳聞已被賜死的顏王。

    顏王生性豪邁,好容易見了太陽,拍著他的木輪椅感慨道:「還是上面的風景好,底下把我快憋死了!轉眼之間,這皇宮都換了三個主了!哈,人算不如天算!阿策,五弟九弟什麼時候回京?」

    紀策與顏王熟知,陪他在京城四處逛逛。

    顏王府早就被毀了,據說是鄭奕臨走時特地下令搗毀的,顏王府的南角甚至被燒了好幾間房屋,顏王搖搖頭慨歎:「當年,我要是沒把那白眼狼領回顏王府就好了,顏家不會遭此大難,元奚王朝也不會覆亡,罷了,盛衰天定,改朝換代是誰也擋不住的。紀策,當年,你和六弟一直勸我,可我沒聽……罷了罷了,推我去金葉河看一看。」無論誰坐江山,江還是那江山還是那山。

    顏王在金葉河一呆就呆一天。

    遲衡對顏王心懷塵芥,救出來後他,就都不太管了,什麼都由紀策做主,見紀策回來得晚,問他都幹什麼了,紀策笑著說陪顏王看金葉河,河水好啊,又清澈又宜人。

    遲衡一撇嘴。

    紀策洞察他的心思,道:「人人都說顏王愚忠,但他也是為知己者死啊。到他手裡時顏家早就衰敗得不像話,是前朝的皇帝讓他領兵作戰,掙回了家業,建了功勳,贏得了人人讚譽。我知道,你還是想不開,沒事,顏王的性格,久了你就會喜歡的。」當然,皇帝換得太快,掌權的換得更快,功勳轉眼成空。

    遲衡知道,顏王是個豁達的人。任誰經歷了那麼多坎坷,還被「白眼狼」關在地下,都會形容萎靡一蹶不振的。但顏王卻神采奕奕的,不管何時見他都是很精神的一個人,昂揚自信,即使不能走,也絲毫不以為意。

    這樣的人,在他身邊就像罩著一個大太陽一樣,誰能不為之所動呢?

    如花美眷相伴左右,日子彈指過。

    三月中旬,信北州傳來了收復的信報同時,莊期從昭錦城來到了京城。

    這個司業少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翰林院收拾了,原來的得力下屬一併來了,又挑了幾個滿腹經綸的軍中知事,一起住了進去開始商議及執行舉薦及科考事宜。莊期為人專注,堅持,只做這一件事,做得漂漂亮亮乾乾脆脆的,一個月之間,就將十一月科考的大事散佈出去,責令州牧督辦此事,迅疾利落,而到了科考之時,果然人才濟濟,遲衡大感欣慰,此是後話。

    京城之北,有一座荒廢的道觀。

    遲衡令人將它修繕完好,跟莊期說,弄成紫星台也好、萬里書院也好,都隨他。

    莊期回答:那就存一份私念,建成書院吧,離翰林院不遠,他當做講學之地。自從當少卿以來,莊期也開始傳道授業,傳的是莊期自己的道,承紫星台之骨,納萬物之理。不知不覺,莊期早已不是那個軍中參領,而是受人仰慕的莊少卿,文臣見了自愧弗如,武將見了仰之彌高。

    遲衡心下十分安慰。

    四月初,初夏,綠意滿枝,遲衡閒來無事,去莊期的書院裡轉悠。

    書院古樹參天頗為幽靜,一進那裡頭就有股幽深的禪意。莊期常在書院的最南邊清心門,遲衡沒有驚動,慢悠悠就過去了。書院很安靜,偶爾遇上一兩個書生都在坐在籐椅上納涼的,頗為愜意。

    清心門旁一匹褐色的馬百無聊賴,時時一掃馬尾。

    很是熟悉,不正是扈爍的馬嗎?

    因硯州收復,多年一直征戰的扈爍回京休息,明日將出征樂萊州。扈爍一向傾慕莊期,會來這裡也難怪。清心門的半扇門開著,門上辟邪的桃枝搖曳枯枝,咯吱一聲,遲衡推門進去,卻沒有人,沒有動靜。

    遲衡疑惑地這裡看看,那裡看看。

    見一處有暗香飄過,沁人心脾,循香而去,重紗瀰漫,紗間有人影飄過,遲衡疑惑地一撩重紗,頓覺眼前一花,他眨了眨眼,愣了半晌急忙退出來。

    很快,披一件薄裳的莊期出來,臉頰泛紅:「遲將軍!」

    遲衡頷首,嘴邊溢出一縷笑。

    「你、怎麼忽然來了?」

    「來聽聽你講學。」

    莊期回答這幾日上火,喉嚨疼,就沒有講學,令學生們自己鑽研,有一個學得出類拔萃者自告奮勇給他們答疑解惑,莊期便得了幾日清靜。他回答得謹慎有餘,遲衡想調笑一下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正說著,扈爍出來,先是驚訝而後朗笑道:「遲將軍,有失遠迎,見諒!」

    遲衡陡然輕鬆,拍著扈爍的肩膀聊起來。

    扈爍性格朗硬豁達,什麼都能說,聊起戰事聊起趣聞,甚至連莊期講學時的諧事都抖出來。從他的言語中,遲衡聽出他自來到京城就與莊期住在一起了,一旁默默斟茶的莊期也沒有否認,不知怎麼的,聽到這句話,遲衡心裡就有些不舒服了,漸漸沉默。

    暮色漸起,遲衡道別。

    剛剛走出萬里書院沒來得及跨上馬時,莊期匆匆趕過來,語焉不詳地說了一句:「所見不一定是實,並非你想像那樣。」

    「你以為我想成什麼了?」

    莊期冷俊的臉難得起了尷尬:「我背上起了疙瘩,看不見,讓扈爍幫著看了一下。」飄忽的眼神令人不由得揣測他的話的真實性。

    遲衡微笑:「沒有關係,我不誤會。」

    莊期還要開口解釋。

    遲衡堅定地說:「我不在意。」

    莊期臉上的紅暈迅速褪去,他停下腳步,在遲衡臉上逡巡了一圈,看到那一如既往的彷彿真的不在意的笑容時,莊期忽然變得蒼白。

    「我不在意,你們覺得怎麼好就怎麼好,無需在意別人怎麼想怎麼說。」

    莊期露出一絲落寞和自嘲的笑:「是呵,你怎麼會在意!」

    此時此情說什麼都尷尬,遲衡便說等莊期嗓子好了再來聽他講學。

    說罷飛身上馬。

    才要回身告辭已只能見到莊期飛快離去的背影,遲衡的笑容有點兒僵。回想著方才撩起重紗的那一幕,騎在馬上也心不在焉,心情莫名地有些壓抑和煩躁。不多時,身後有馬蹄聲漸騎漸近,是扈爍從後面騎馬飛速奔了出來,一襲灰色勁裝在風裡英姿颯爽,他矯健的策馬,仿若將西域的風席捲而來一樣。

    扈爍一勒韁繩眉毛一揚:「遲將軍,你別誤會,我和莊期什麼也沒有做。」

    遲衡忽然憤怒了:「我誤會什麼,莊期要是不舒服,找安錯,安錯能治百病,你一員武將怕是看了也不頂用。」

    「……」

    「你們若覺得好,不需要介意我誤會不誤會。」

    「你又何必說不在意的話!」

    「我在意不在意重要嗎?扈爍,你和莊期……什麼也沒有,這種話莊期可以說,你怎麼能說呢,你又置他於何地?做了就做了,擔當就這麼難嗎!」遲衡脫口而出,越說越憤怒,

    扈爍收起了笑,眼眸深邃地凝望遲衡,半晌半笑不笑地說:「我是想有什麼,可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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