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摘下,遲衡將駱驚寒抱到床上,床上鋪的綢緞錦被軟軟的。駱驚寒坐在床沿,半倚在床架上,撥著床邊的花燈,終於不折騰了。
遲衡鬆了口氣,撲通一聲倒在床上,以手覆額閉上眼睛。
酒樓旁是一個青樓,絲竹絃樂聲聲不斷,饒是關了窗戶靡靡之音不絕於耳,房中燃著暖香,遲衡全身都放鬆下來,伴著聲聲悅耳之音正神遊八極,忽然唇上一冷。
遲衡睜開眼。
駱驚寒散著長髮低頭,手中拿著一把玉簪在遲衡唇上一下一下地比劃著,含笑迷離——原來是玉簪,難怪冰冰的硬硬的。遲衡抽掉他手中的玉簪放在床頭,再看花燈顫顫,映得整個房間半明半暗。
駱驚寒長腿一跨,壓住了遲衡的腰。
遲衡一驚,來不及多想駱驚寒已經趴在了身上,像不勝其力一樣額頭抵著遲衡的肩膀,而後不言不語似乎睡著了一半。
遲衡沒有動彈,輕喚兩聲:「驚寒?驚寒?」
駱驚寒慵懶地抬起頭,噙水的眼眸裡盛一灣柔情,低頭在遲衡唇上一吻。在遲衡驚異地要開口之前,駱驚寒唇輕啟在遲衡唇間輾轉,柔軟的唇比他的眼眸還動人。
遲衡腦袋像那煙花剎那綻放一樣。
神思全無,閃耀了整個夜空後零零星星落下,才復歸清醒,他捏住駱驚寒的肩膀想推開。駱驚寒卻柔柔地說了一聲:「遲衡,春風一度才不枉今宵良宵!」
說罷,衣服如蟬衣一般墜入床下。
只一件薄透的寢衣掛在身上。
駱驚寒雙手捧著遲衡的臉細細的親吻,甜如蜜,柔如水,細微的嘖嘖聲散開。遲衡心如潮湧,在粟山關每日有人瀉火,但歸來路上及這幾天,宮平被派了出去沒人替他尋人,已經好幾天不近男色了,哪裡經得住駱驚寒這種挑逗。
猶豫了一下後,遲衡不由自主地攬住駱驚寒的腰。
諸位親,情須放縱,文需謹慎,或點作者有話說,或複製文案首句之址,此略去浮艷千餘字。
遲衡被這聲驚呼驚醒,猛然收住了手。
心想真是混了,駱驚寒喝醉了酒什麼都不知道,自己要是對他做出禽獸的事還怎麼對得起他。這一想,遲衡也不管身子底下硬成什麼樣子,一個翻身下了床。
駱驚寒起身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裳。
二人同時靜默,遲衡急忙說:「驚寒,你醉了,先歇下,我就在門外。」
駱驚寒幽幽地開口了:「假惺惺的,都做一半了走什麼走。」
說罷,手一收將他往床上拉。還有比這更清醒的人嗎?還有比這更明白不過的話嗎?遲衡立刻解了衣裳扔在地上,爬回床去。
諸位親,情須放縱,文需謹慎,或點作者有話說,或複製文案首句之址,此略去浮艷千餘字。
次日醒來,遲衡苦惱睜眼後怎麼面對,雖然臉皮厚了,但也得鑼對鑼鼓對鼓。
左右危難之際忽然,臉頰被什麼東西戳了一戳。遲衡睜開眼,對上了烏髮凌亂的駱驚寒,半撐著手臂俯視遲衡,光著肩頭和鎖骨,眼窩裡全是笑。
正月的將軍府很忙碌。
乾元軍以行軍作戰為主,故行軍上將領銜階較為詳實,文職簡略。依著紀策規劃好的軍銜名錄,遲衡在粟山關與容越石韋等都已商議完畢。原來軍中只籠統地分為:兵卒、百長、千總、校尉、都統、參將、中侯、將軍,這次的軍銜越加明細,廢了中侯之位,另增設其他多個職位,尤其是文職分設了許多層次。
一、武:大將軍;文:副使
二、武:鎮軍將軍;文:少卿
三、武:統領、都統、雲麾使;文:知事
四、武:驍騎參領、校尉、城領、佐領;文:司事
五、武:都司、城尉、千總、鋒校、儀尉;文:都事
六、武:司戈、守禦、執戟長、百總、少監、團練;文:宣教、令史
以上均為行軍職務,每個職位均有正副之分,如統領分正統領和副統領,校尉分正校尉和副校尉;而有些職位又含多個職位,比如鋒校一職,有前鋒校、後鋒校、左鋒校、右鋒校之分;根據行軍不同,掌軍將領雖統一級別亦各有分工,如同是驍騎參領一階,又分步兵驍騎參領、騎兵驍騎參領、營壘驍騎參領等九個職位。總之詳盡但絕不繁冗,在此均不細說。
隨著攻下的城池越來越多,處理的事務越來越多,雖然大部分文官均投誠乾元軍,但元奚國戰亂已久,百業待興,民不聊生,所以事務極多,地方文官極為緊缺。
駱驚寒理出了一系列理事文官職位,大抵參照前朝官職,略有改動,這次他來主要就是商議此事的。
因戰亂元奚國的官職紊亂,如一州之主有稱太守的,有稱知州的,遲衡定為州牧。
其餘,如布政使、通政使、司運使、知府、縣丞、通判、府尹、提舉、理判、典史、驛丞、府丞、主薄等不一而足,從上到下官職不下百個,分門別類十分清晰,比武將的階銜繁複了許多,正適合經營越來越穩定的各個州池。
知道他是用心經營過,比自己清楚,遲衡一眼掃過,遂大筆一揮批准了。批完之後遲衡笑著說:「驚寒,雖然你是地方文官,但現在你管轄所有打下的州池,封為州牧又小了,不如隨軍中職務封你為少卿,如何?」
駱驚寒一笑:「還封我端寧侯就好!」
現下乾元軍轄七個州。壘州夷州征戰中,濘州有遲衡坐鎮,炻州、元州,矽州、縉州這四個州池地方事宜均由駱驚寒管轄。
一年之計在於春,管轄四州駱驚寒躊躇滿志。
炻州:雖然穩固,到底地處偏僻,許多地方未開化,能力有限。
元州:雖才收復一年,生機勃勃百業興盛,年底一算,無論是稅收還是徵兵均大大壓過了炻州,可謂潛力無限。
矽州、縉州:因是初定,未大動干戈。
管轄一州還好,凡事可親力親為,但同時轄控四州駱驚寒分|身乏術,自然得要人相助才行,其中一州之主——州牧之職的人選至關重要。
矽州,有麻行之封的州牧在轄,駱驚寒說暫不插手。
縉州,遲衡將楊氏祖孫三人楊雍、楊略、楊濟的事一說,楊雍已老,楊濟太年輕,楊略年紀正好,談吐學識及品格均為上乘,遲衡已發信函讓楊略即日啟程去元州見駱驚寒,駱驚寒聽了意味深長地說:「你相中的人都是不錯的。」後來駱驚寒見了楊略,也甚是滿意,任為縉州州牧,在此不表。
元州,駱驚寒將坐鎮元州,州牧之選可暫緩。
炻州,炻州兩年勵精圖治可謂風生水起,得挑一個穩重的人選為州牧。
前一年乾元軍廣開舉薦,網羅各地人才,舉薦者多如潮湧——舉薦事宜由駱驚寒一手主持。駱驚寒遞上一個花名冊,中間四五個圈了圈,是他最為看重的幾個人,可任炻州州牧一職:「這十幾個人是我最滿意的,昨天隨我到了將軍府,你可隨時檢測,看誰最合適。」
與這十幾個人交談之後,多次擇選,遲衡最滿意其中一人,該人四十餘歲,名任尺。任尺穩重老練,口才不佳但見解獨到,二十餘歲時任過前朝的官,後來戰亂又受人誣陷丟官歸田,但在任時政績極佳,品行高潔,因此被舉薦上來。
遲衡將任尺定為炻州太守,又與任尺在這十人中挑了五個人任要職輔佐前後。其餘青年才俊,遲衡讓駱驚寒自行安排任職。至此,炻州始算萬事皆定。
炻州猶可,元州、矽州、縉州才收復,空缺的位置數不勝數,但駱驚寒極自信,把關很嚴寧缺毋濫:「炻州有很流暢的舉薦之制,人選已補得七七八八了。我會將此舉薦之制推至其他州池,約莫四至五年就能補得差不多。」
在駱驚寒佈置事務之時,遲衡叫上宇長纓在旁諦聽。
一日事畢,宇長纓伸手直捶後背,忍不住讚許:「端寧侯確實了得,處理起事務乾脆利落而且奇思妙想極多,我見過的官員之中能比得過他的屈指可數,難怪治一州富一州。我以為端寧侯身體弱,想不到一天下來我比他還扛不住。」
當然最末一句只是說笑。
駱驚寒其實也累。都是細緻活,即使早有定論也得一個個看過去,駱驚寒每天都是才亮就開始直至暮□臨都沒停歇,夜以繼日整理事務,順手還替遲衡把濘州的事務一併處理了大半。
省心之餘,遲衡感慨:「你要是一直留在濘州也挺好的。」說完就悔了,心裡泛出苦澀。
駱驚寒斜挑一眼:「還不是你說了算?」
這天下來,駱驚寒也吃不消了,擲下毛筆,捏著肩膀直嚷嚷說累吐血,讓他去睡覺卻又不肯,非要陪著熬夜。
遲衡想了一想,讓廚子熬了一碗湯上來。
一個時辰後湯上來了,粗碗粗陶,小小的一碗,熱氣騰騰,湯汁濃白,聞著極香。湯上面飄著幾片茶一般碧綠的葉子,尖尖細細立著,見所未見。駱驚寒食指大動,舀了一勺湯,吹了吹熱氣,含入口中。
噗——
才入口的湯被噴出,駱驚寒忙不迭一邊捂嘴一邊找羅巾,遲衡笑嘻嘻給他擦乾淨嘴角。
「這是什麼玩意兒苦成這樣?」
不等遲衡開口,廚子先肉疼了搓手又跺腳:「啊呀呀駱大人,這是豐圖郡的鎮郡神草,吃一棵能延一年壽命,看,三四個月的命給吐掉了。」
駱驚寒不信。
「喝了吧,總是好的。」遲衡但笑,拿過勺子將湯慢慢攪溫了。駱驚寒皺著鼻子後退,啪的貼到身後的牆上,湯勺的熱氣氤氳而上。遲衡眼窩裡滿是笑意,舀了半勺輕輕一吹,熱氣全跑到駱驚寒的臉上了。
咫尺之距,駱驚寒閉上眼睛,張開嘴,苦著臉嘟囔:「你別那麼看我。」
遲衡笑瞇瞇地餵了一勺。
駱驚寒眉毛鼻子皺成一團勉強嚥下,喉結一動咕咚一下吞了,咽後直跳腳:「快給我糖水!」
駱驚寒每喝一口就跟要命了一樣,喝到最後駱驚寒幾乎是被遲衡壓在地上喂完的,就這麼一口湯一口糖,六七勺子就沒了,喝掉最後一口駱驚寒橫地上大喘氣。
遲衡將他從地上拽起,滿意地說:「你們都太文弱了,連大一點兒的風都經不起。」
入夜,春寒料峭,越發冷。
房間中還殘留著神草湯的濃香,駱驚寒忽然嘴邊一抹笑,往遲衡身上一靠,慵懶地說:「要是天天能如此,湯就是再苦一點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