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雞眼睛還真尖,一下就瞧到那邊的三個人:「老雜毛,黑小子,又在這見面了,不吃窩頭跑這吃牛丸來啦。」
一邊說著一邊往前湊乎,剛要跟那只黑色的小鳥打個招呼,給它吃的牛肉丸裡面加點辣椒面啥的,結果嗚呀一聲怪叫,連滾帶爬躲到小蝦米的身後:「又是你這個印度阿三,陰魂不散啊!」
野雞懼怕的人並不多,而拉茲先生就是為數不多的一個,這個骷髏男擁有不凡的手段,野雞一瞧見他就心裡發毛,有多遠躲多遠。
唐積德和小蝦米站在原地沒動,他們只是靜靜地望著坐在桌前的拉茲和老道士。他們各自伸出一隻手,捏著大碗的一側,那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丸,就這樣被舉在半空。
「流浪漢,少見少見。你跑來搶我的飯碗,能耐大了是不是?」老道士的另外一隻手捻著山羊鬍,顯然他和拉茲也是熟人。
拉茲先生卻不說話,只是微微點點頭。跟唐積德和小蝦米他們有過交流之後,拉茲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潛心靜坐數月,能力提升一截。所以覺得有必要再跟他們盤桓盤桓,所以就來到了港島。想不到意外感應到老朋友也是老對頭的存在,這才上來搭一把手。
老道士嘴裡卻囉嗦個不停:「流浪漢啊,我早就說了,你與我有緣,要是拜我為師的話,肯定比現在厲害多了,何必弄成這個不人不鬼的樣子呢。跟著老道混,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怎麼樣,考慮考慮?」
坐在旁邊的黑小子站起身,撇撇嘴之後,向小蝦米這邊走過來,邊走便琢磨:我是你徒弟,可從來都沒跟著吃香的喝辣的,多吃一碗牛丸都得算計呢——
拉茲依舊不說話,不過這次他搖搖頭,脖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看的出來,他承受的壓力很大,甚至不能用語言來回駁對方。()
咕嘟咕嘟,一個聲音清晰地響起,因為沒到飯點,所以店裡的人並不多,顯得很安靜,所以這種聲音顯得特別真切。
唐積德的目光落到那碗被他們抓著的牛丸上,只見上面呼呼開始冒起,表面還有一個個氣泡冒出來。此時此刻,彷彿這只碗就坐在火爐上,下面有熊熊的烈焰舔著碗底,使得碗內的湯汁再度沸騰。
兩個變態——唐積德心裡嘀咕了一句,他現在終於確定,這個老道非同反響。因為他瞭解拉茲先生的實力,而這個老道,至少和拉茲相當,甚至還要壓過對方一頭,因為自始至終,他都是一副嘻嘻哈哈,風輕雲淡的模樣;而拉茲先生呢,卻始終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表情也格外的凝重。
「牛丸是我花的錢,千萬別糟蹋了,要趁熱才好吃。」老道士的手臂開始慢慢回收,彎曲回來,而拉茲的手臂則被越抻越長,長到了一個令人不可思議的程度。要不是唐積德知道他的底細,肯定會以為他的胳膊不是血肉之軀,沒準是面人呢,隨便抻捏。
「拉茲先生堅持不住了!」小蝦米低呼一聲,在她的印象中,拉茲簡直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了。
小黑孩用袖子摸了一下腦門上的汗珠:「那當然了,我師父最厲害!」說完又往小蝦米身邊湊了湊:「小蝦米,你今年多大了?」他跟著耍耳音,也從側面聽到了小蝦米的名字。
從小蝦米的胳膊彎裡伸出野雞的花腦袋:「黑小子,你不知道女孩子的年齡是保密的嗎?」
黑小子露出一口小白牙,然後從口袋裡面摸出幾個手指甲大小的果子,遞向小蝦米:「嘗嘗,這是從我們那的山上採來的,味道很不錯。」
大星手快,先抓了一個,野雞也跟著伸脖叨了一個,在嘴裡咂摸兩下子就吐到地上:「呸呸呸,好苦好苦!」
「先苦後甜呢,誰叫你沒有耐性——」黑小子嘟囔一聲,而旁邊的大星則是一臉回味,嘴唇子使勁吧唧著,還連連點著腦袋。
小蝦米臉蛋上露出兩個大酒窩,也往嘴裡塞了一個,然後點點頭:「不錯不錯,跟我早晨吃的一個味道。」
黑小子愣了一下:「不可能吧,這種果子是我師父培植的,別的地方沒有啊?」
「我是今天早晨在珍寶館的地上撿到了一枚,不會是你掉的吧?」小蝦米煞有其事地說著。結果黑小子沒留神有詐,還跟著點頭呢。看來這傢伙雖然也算機靈,但是跟小蝦米相比還是稍遜一籌,三言兩語就被套出了實話。
「好哇,原來是賊老道領著一個賊徒弟,師徒二人去做賊。」野雞的大嗓門立刻嚷嚷起來,結果引來不少好奇的目光。
黑小子這才發覺到上當,不好意思地抓抓好腦勺:「我師父說,這是應得的報酬,算是在機場幫你們的酬勞,不能算偷的。」
野雞依舊不依不饒:「在機場你們幫啥忙了,幫倒忙還差不多——」
沒等說完呢,就被唐積德往嘴裡塞了一個大核桃,野雞也就被堵上了嘴巴。而唐積德也終於明白了機場事件的大致真想:肯定是在爆炸的一瞬間,那個老道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將爆炸的威力全部引入地下,這才沒有造成人員傷亡。想想這種神奇的手段,唐積德也不禁悠然神往,因為比他高明實在太多了。
山外青山樓外樓,強中更有強中手,如果躲在桃花島稱王稱霸的話,那就跟坐井觀天差不多了——唐積德心中頗有些感慨,同時對這個老道士也無比敬佩:舉手投足之間就輕描淡寫地化解了一場驚天危機,這才是真正的高人風範呢。
就在他沉思之際,大星已經拉著黑小子的手坐到桌前。話說瓦西裡同志最是熱情好客,尤其跟黑小子相處,感覺十分親近,所以就主動請客。
「我沒錢啊。」黑小子倒是有些意動,無奈口袋空空。
大星用小爪子拍拍他的小黑手,然後朝服務生打了個響指,又伸出巴掌晃了晃。服務生點頭微笑:「五碗牛丸,大明猩請客,免單——」
黑小子立刻滿臉興奮,摸摸大星的刺頭:「還是你厲害啊,到這能吃白食,我以後就跟你混了!」
很快,牛丸就陸續端上來,黑小子抄起勺子剛要吃,這才想起師父來,於是站起身剛要招呼一聲,結果卻發現老道士已經將拉茲先生拽得屁股離開椅子,一隻胳膊從桌子這端延伸到桌子的另一端。而那張桌子,足足有一米半寬。
「撒手吧,別耽誤我吃飯。」老道士臉上浮現出勝利的微笑,他能感覺得到,對手已經是強弩之末,在這場特殊的較量之中,他取得了完勝。
「俺怎麼有一種想把他的山羊鬍子揪下來的衝動呢?」野雞雖然不敢上前,但是嘴裡卻不閒著,話說那個老道士的表情還真的很欠揍。
拉茲也終於鬆手,然後歎息一聲,收回了被拉伸一倍多的手臂,癱在椅子裡,他最終還是再一次敗給了對手。雖然到了他這種境界,早就像萬物自然一樣寵辱不驚,可心頭還是縈繞著淡淡的失望。
「不絕了勝負之心,你是永遠也攆不上我的。」老道其實也高明不了多少,一臉臭屁的模樣,說明他也沒有達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
一邊說著,一邊夾起一粒牛丸,放到嘴裡大嚼。嘎崩一下子,老道捂著腮幫子跳起來,哎呦了好幾聲,然後從嘴裡吐出來一塊牙齒碎片,看樣子是把後槽牙給硌著了。
「你們這個店是賣牛肉丸還是賣牛骨丸啊,賠,賠我的牙,我要十萬——」老道士捂著半邊臉,嘴裡嗚啦嗚啦的,說話稍稍有些含糊不清。
服務生剛要過來道歉,一聽他張口就要十萬塊,知道肯定碰上訛人的無賴,連忙去叫經理。
張口就要錢,這是高人嗎?唐積德心裡也有點畫魂。
「看來前輩很喜歡遊戲風塵啊——「小蝦米心中也略略有點失望,不過還是幫著往老道臉上貼金。
還是徒弟最瞭解師父,黑小子跑到老道跟前:「師父,十碗太多了,我再有一碗就吃飽了,叫他們賠兩碗就行了。」
老道卻一個勁晃腦袋:「不成不成,還有咱們爺倆先前吃的呢,出門在外,能省則省。」
大伙這才聽明白,敢情不是要十萬,而是要十碗牛肉丸,不由莞爾,覺得這個老道有意思,這種賠償方式真不多見。
要說牛肉丸,尤其是瀨尿牛丸,裡面都是湯汁,能把牙齒崩壞,實在有點駭人聽聞。唐積德於是湊過去,從碗裡舀了一個出來,感覺硬邦邦的。放進嘴裡之後,一股寒意順著喉嚨直透腸胃——牛丸竟然已經被凍成了堅冰。
嘎巴幾下嘴,唐積德是徹底無語了。倒是那個老道又坐回去,一邊揉著臉蛋子,一邊對拉茲說道:「流浪漢,看來你是去南極轉了一圈啊,學了點小把戲,這次就算我們平手好啦,我請你是牛丸,純牛肉做的,你敢吃不?」
看來他也知道印度人對牛的崇敬,所以故意看笑話。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在服務生端過來幾碗牛丸之後,只見拉茲先生一口一碗,呼嚕嚕全都倒進肚子裡面,最後抹抹嘴:「下次我請你——」
(上一章忘說了,飄然道長由書友任飄然友情出演,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