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個人漂泊在海面上,彼此間手拉著手,或者將手腕綁在一起。不管何種膚色,不管來自何方,在此時此刻,他們每個人都是牢不可破的一環,然後環環相扣,組成一個整體。從空中望下去,只見點點紅色和黃色合攏在一起,居然成為深藍色的海面上一道很美麗的風景。
四下裡海天茫茫,絕無島嶼和陸地的影子,更沒有船隻的影子,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等待救援。當然,若是只有唐積德他們幾個的話,就算是走著,也能走到陸地上。
當唐積德摸摸索索弄出來一個衛星電話的時候,周圍的人都不由眼神一亮。只聽唐積德先撥打了一個電話,嗯嗯了一陣,然後這舉著電話搖晃兩下:「你們誰往港島國際機場打一個吧,匯報一下情況,估計救援能來的快一些。」
徐飛飛就在他身邊,於是接過電話,開始聯絡。對於這個大頭土著居然隨身攜帶衛星電話這件事,她已經見怪不怪,就算是唐積德現在召喚出一條巨龍,她都不會太奇怪。
「大頭兄弟,你那還有吃的了嗎?」酋長先生目光懇切地望著唐積德,在生命危險降到次要位置之後,吃喝就成為頭等大事。看來酋長先生很好地貫徹了華夏的一句俗語: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正所謂生命不息,吃喝不止。他的這個提議很快就引起了大伙的共鳴——不少人肚子裡面也開始咕咕叫。
飢餓倒還是次要問題,最主要的是乾渴,越是看著身邊浩瀚的海水,嗓子就越開始冒煙。
唐積德也咂咂嘴:「我也餓也——」
對於他的這種說法,除了桃花島以外的其他人誰會相信呢:一邊往下掉的時候你還一邊吃呢,又是蔬菜又是水果的,全都進了你的肚皮,現在還吵吵餓?當時以為想當飽死鬼呢,現在看來人家是早有準備,先吃飽喝足,然後等待救援。
話說眼前這種局面,唐積德感覺和熟悉而且還有一種懷念和憂傷。也是這樣的大海,也是同樣的海難,他和小蝦米才會相識,並且一路走到今天。唯一不同的是,此刻的他,早已經今非昔比。
「大海全是魚蝦,還能餓著,誰想吃就自個撈去。」唐積德抬起手臂,看了看上面那道刺眼的傷疤,曾經,他咬下來一塊肉當魚餌,今天,也要叫這群人嘗嘗這種受苦受難的滋味,然後,他們才會更加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去對待生活,對待周圍的每一個人。
大伙當然沒有人會真的動手,想要赤手空拳在海裡捕魚撈蝦,除非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不過也有例外的,王子的狗狗大軍就比較聽話,一個個施展出狗刨,開始抓魚。只是還比較生疏,暫時還一無所獲。
「看到這個傷疤沒有,就是帶牙印的這個!」唐積德準備痛述革命家史,給這些傢伙好好上一課。
旁邊的徐飛飛點點頭:「看到了,嘻嘻,肯定是大頭哥你對女人用強的時候,對方奮起反抗,咬了一口,這才留下記號的——」
站在海面上的唐積德身子一晃,直接倒進海裡。不過等他冒出來的時候,一手居然拎著一條將近二尺長的青花魚,手指頭摳緊魚鰓,高高舉起,在眾人面前炫耀。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嚥了一口吐沫:眼下這種情況,能吃上生魚都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不過,接下來的一幕更是令他們終生難忘,以後回想起來甚至還時常抓狂:只見唐積德將那條魚開膛之後,分成兩片,然後居然又掏出來一個烤盤,架在一朵大嘴花上烤了起來,偏偏很快就冒出香氣。隨後,只見他一會往烤魚上刷點油,一會又在上面撒點料,香氣便越來越濃。
「你那個是機器貓的口袋嗎?」徐飛飛看著唐積德至少掏出來十幾樣東西,可是他的身上明明只穿著一件褲衩子嘛。
唐積德嘿嘿兩聲,然後向身邊的何田田一引手:「靜香,今天大雄要請你吃烤魚,請你一定要賞光哦——」
望望周圍那一雙雙渴望的眼睛,何田田是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嘴的,就在她猶豫之際,只見大星毫不客氣地抓起半片烤魚,咧嘴朝唐積德笑笑,然後就分給朱光和王子一份。
「我的呢?」酋長先生急了。
「你那一大家子誰供養得起!」唐積德拿起剩下的半片烤魚,趕緊跟何田田分食,一邊吃一邊叨咕:「誰有本事就自個抓去,我負責給你們烤。」
在他的想來,救援部隊估計在12小時之內肯定能到達,就算是不吃不喝也能挺到那時候,就當是考驗意志品質了。
其他人一瞧不能再吃等食了,也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垂釣者有之,脫下衣褲結網者有之,一時間,海面上一派忙碌的景象。
還真別說,很快就有了收穫。只見一隻狗狗游到唐積德跟前,嘴裡叼著的一條大蝦,足有半尺多長。
唐積德摸摸狗頭:「好好好,你想怎麼吃,是水煮還是紅燒?」
大概是剛才經過了一片蝦群,好幾隻狗狗都有了收穫,唐積德一起給它們煮上了,不大一會就全都紅熟,連同剛才的一截烤魚,由王子和狗狗們享用。
王子也瞧出了唐積德的用意,於是也就不在相讓,撕一條鮮香的魚肉,咬一口原汁原味的大蝦,羨慕得酋長先生差點都過來跟狗搶食了。
而那一大群人中,卻只有機長一個人抓到了一隻蝦,而且手上還被扎破。看來在適應環境和生存方面,人比狗差多了。即便如此,唐積德還是將那只蝦給他直接用海水煮了。
機長向他的十幾名手下投去了一個歉意的眼神之後,就開始吃獨食。沒法子,這是唐積德規定的,全都得自食其力。
一隻蝦去掉頭尾和殼子,其實沒多少肉,機長將蝦頭蝦足都仔細吸吮個遍,他也享用過世界各地的美食,卻彷彿只有這只蝦味道最美。
不知不覺中,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唐積德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好像是從發出求救信號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多個小時。在這段時間裡面,那些人基本上都水米沒打牙。
「晚餐來嘍,不是自己動手的,全都吃生魚吧。」用籐條在水裡纏上來幾條大個的金槍魚,唐積德便招呼大伙共進晚餐。主要原因是人太多了,儲存的可燃冰數量有限,所以只能吃生魚。
好在唐積德給他們調製了一些秘製的滷汁蘸料,魚片在滷汁裡面蘸一下,放在嘴裡,既有嚼頭,又有生魚片鮮味,還有淡淡的酸辣之氣,還很好地去除了腥氣,吃得酋長先生連連叫好,生番嘛,就喜歡生猛的。
幾十個人都吃了個半飽之後,唐積德又弄出來半罐子水,一人分了一口,免得把人渴壞。水的顏色稍稍有點泛綠,還帶著一股子清香氣。大伙曬了一小天,早就口乾舌燥,所以清水入喉,如飲甘霖,那舒爽的感覺,從口腔一直延伸到腸胃。可惜的是數量實在少了點,只有一口。
「大頭哥,多給點嘛,一會天黑之後有福利呦。」徐飛飛又開始向唐積德放電,不知道這算不算色誘。
唐積德抓抓後腦勺:「你還是省省體力吧,到這時候還沒來救援的,肯定是有了啥岔頭,咱們指不定在這要泡多長時間呢——」
話說大頭哥和野雞都有這個本事,那就是好的不靈壞的靈,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情況依然沒有絲毫改變;在堅持了三十多個小時之後,忍饑挨餓,再加上太陽的暴曬,有些人已經挺不住了。要不是大伙聚在一起,彼此間還能偶爾交流幾句,只怕早就崩潰。
到了這時候,唐積德也沒心思再搞事,幾十個人的食物和飲水已經將他忙的焦頭爛額。食物還好說,海裡的魚蝦很豐富,在籐鞭的輔助下,捕獲起來並不太難,關鍵是淡水,幾隻捕蟲籠生產粘液的能力實在有限,而且還需要費力提純,開始是論口,現在只能論滴發放了。
即便如此,還是有幾個人開始發燒說胡話,唐積德身上雖然帶著百寶囊,但是裡面也沒有藥品,所以只能暗中輸送植物精華給他們。
「同志們,堅持住啊,曙光就在前方,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的。想想鐵達尼號吧,我們比那上邊的人幸運多了,起碼不用在冰水裡面泡著!弟兄們,頂住啊——」在空中喊話的是野雞,這傢伙雖然嗓子更加沙啞,但是依然不肯閉嘴。
還真別說,在它的鼓動下,絕大多數人都能擠出一絲苦笑,雖然笑得很勉強,但是畢竟能緩解內心的焦躁和重壓。
唐積德見狀也連連點頭:「不錯不錯,頭一回聽野雞說話,不感覺討人嫌的——」
「弟兄們,頂住啊,大頭說了,誰要是表現好,到時候就賞一顆十克拉以上的大鑽石!」野雞繼續扯嗓子忽悠,鑽石就跟玻璃製成似的,盡情往出撒。
海面上響起一陣低沉而又沙啞的笑聲,隨後就見唐積德跳著腳追趕野雞:「我叫你瞎許願,到時候就把你賣了換鑽石!」
這一幕叫大伙看得很開心,暫時忘記了飢渴和絕望。可憐的野雞則被唐積德攆得無處可逃,好在這傢伙的確夠聰明,最後竟然一頭扎進徐飛飛懷裡,將她鼓鼓的胸脯當成了安樂窩,然後挑釁地吆喝道:「大頭,你要是再不老實,俺就把那點事都給你抖落出來!」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我今天踹不死你!」唐積德又氣勢洶洶地殺奔過來。
只見野雞一張嘴,先說了一句:「大姐,我實在撒不出來啊。」然後又尖聲細氣地說道:「先生,一會肯定您會痛痛快快地撒出來的!」
不得不說,這傢伙確實很有語言天賦,將唐積德和徐飛飛的聲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於是,海面上的笑聲一浪高過一浪。
這種尷尬事被當面戳穿,就連徐飛飛也不禁霞飛雙頰,用手指戳戳野雞的腦門:「你這個壞蛋,一定要用鑽石來賠償我的名譽損失。」
野雞嘎嘎幾聲:「你不是已經收穫了最美麗的鑽石嗎?」
這句話說得徐飛飛一愣,隨即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周圍的人也都陷入了沉思之中:無論是誰,生命中能有這樣一段經歷,也算是最寶貴的一筆財富。在今後的人生道路上,他們都學會了要微笑去面對。這難道不是最美麗的那顆鑽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