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天,不見再有銀錠砸過來,唐積德稍稍有些失望。不過他很快就記起,好像還有一個砸在他腦袋上似的,要不是銀錠外面包裹著海藻,沒準就給他開瓢了。
於是就發動群眾在甲板上搜尋,卻遍尋不著。唐積德知道大星手腳麻利,而且最近又有向財迷發展的趨勢,於是就毫不客氣地給它搜身。
大星高高舉著長臂,很是配合,顯然,那麼大一塊銀錠,是不可能被他塞進兜裡的。唐積德也納了悶:「難道剛開始扔上來的是一團爛泥巴?」
雖然一個銀錠的價值並不算太高,還解決不了目前財政緊張的局面,不過要是船上出現內鬼就麻煩了,這毛病可不能慣著。於是唐大頭就湊到小蝦米身邊,低聲問道:「要不要徹底搜身?」
「那樣做很傷人心的。」小丫頭搖搖頭,然後向一直趴在甲板上曬太陽的野雞招招手:「剛才它一直跟大頭叔叔在船頭練二重唱了,肯定知道。」
一提起這個,唐積德的大頭上就呼呼冒火:好你個雜毛,看見有東西砸過來也不提醒我,存心看笑話是不是?於是龍行虎步奔過去,飛起一腳,向野雞的屁股踢過去,準備將它踹到海裡洗洗澡。
野雞一直都盯著他呢,當然不肯吃虧,於是很不情願地往前挪了幾步,然後就看到唐積德捂著腳尖,在原地單腿蹦,嘴裡還哎呦個不停:「野雞,你啥時候練成鐵屁股,好硬!」
大星眼尖,從野雞剛才趴著的地方撿起來一個東西,遞到唐積德手上,抹了兩把之後,一枚銀錠又顯露出來,原來是這傢伙在搞鬼。
唐積德舉著銀錠嘿嘿幾聲:「瞧不出來啊,你還是個下銀蛋的野雞,來來來,再下幾個,你要是不下,信不信我今天也來個殺雞取卵!」
說話間,野雞已經倉皇逃竄,飛到高高的旗桿上,說啥也不肯再下來,嘴裡還忿忿地叨咕著:「俺是公的,俺是公的——」
收了兩枚元寶,唐積德還不知足,在小蝦米下海跟章魚哥交流一番之後,他就大聲宣佈:「同志先生們,檢驗大家的時候到了,咱們打撈船首次航行就碰上大買賣,先撈一票去,爭取來了開門紅,到時候每人發一個大紅包!」
「唐先生,不用發紅包,發一錠銀子就好。」大副帶頭嚷嚷起來。看銀錠的個頭應該是十兩的,價值也就是幾千塊,不過這東西象徵意義比較大,放在家裡一個,看著就舒坦,所以船員們都一哄聲地響應。
看到大伙的積極性都被調動起來,唐積德也就很有氣勢地一揮手:「出發!」
大副卻沒有傳達命令,而是反問了一句:「唐先生,往哪航行?」因為船上暫時還沒有任命船長,所以大副當然就相當於船長。這位大副在海無涯的船隊混了二十多年,人品和經驗都沒問題。至於船長的角色,唐大頭已經給船長先生預定了,師叔祖總不能白叫啊。
唐積德抓抓後腦勺,又轉向小蝦米:「往哪走?」
小蝦米臉上露出兩個大酒窩,用手朝著天上盤旋的醜小鴨指了指,唐積德立刻領悟:章魚哥在海裡帶路,然後海雕在空中指引,就能一直到達財富的彼岸。
於是臨時調整航線,向東北方向進發。想不到章魚哥這些日子溜躂的還挺遠,一天之後,幾百海里出去了,還向前游個不停。
「章魚哥不會是迷路了吧?」唐積德心裡有點沒底,大洋實在太過遼闊,即便是體型龐大的鯨魚,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小蝦米臉上卻顯得信心十足,在抵港之後,反正章魚哥它們閒著也沒事,於是就被她打發了出去,尋找海底的沉船。雖然這個距離也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章魚哥還是很賣力氣的。
既然小蝦米無比樂觀,唐積德當然也就信心百倍,不過看到身邊的何田田情緒有點低落,就出聲安慰道:「安啦,這次沒準又是一艘古代沉船,田田不要太高興呦!」
不料他這麼一說,反倒把何田田的眼淚給說了出來,辟里啪啦的,看得大頭這個心疼啊:「別哭別哭,是不是想家了?」
看到田田小妹使勁點頭,唐積德一拍大腿:「咱們現在就調整航向,先回島再說。昨天晚上做夢,我都夢見把野雞的翅膀安到腰上,直接飛回桃花島了呢。」
於是,旗桿上的野雞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嘴裡忍不住嘟囔一聲:「俺老老實實趴著也中槍啊——」
還是小蝦米心思細膩,拉了一下唐積德的胳膊:「大頭叔叔,田田姐是想寶島那個家了呀。」
唐積德這才恍然大悟,從行進的方向來看,距離寶島確實越來越近。上一次去羊城,他和小蝦米的親人都接上桃花島,反倒是忽略了甜甜小妹的感受,人家也有親人啊。於是使勁敲敲腦殼,然後握住何田田的小手:「咱們現在就去寶島逛逛!」
「大頭哥,等以後有機會吧,我們這次沒有辦理手續。」一股幸福的暖流從掌心湧起,一直流淌到何田田心田。
望著田田小妹那泛著淚光的笑臉,唐積德只想把這最美好一刻永遠銘記心間。就在這時候,半空中傳來野雞很抒情很難聽的聲音:「而現在啊,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俺在上頭,氣死大頭……」
「到啦!」小蝦米一聲歡呼,小手指著在天空中繞圈盤旋的醜小鴨。
唐積德把扒拉了一下正在反手搭涼棚的大星,將它的猴爪子給推到一邊:「你掛的那個望遠鏡是擺設啊?」
瓦西裡抓抓刺頭,朝唐積德呲牙笑笑,然後將胸前的望遠鏡舉起來。唐積德這才鄙夷地撇撇嘴,然後也來了個反搭涼棚,向遠處的海域眺望:「好像有個小島耶,好像還有幾艘船?」
在經過草木精華的不斷洗禮之後,他的目力遠超常人,即便是不用望遠鏡,也發現了遠處正有幾艘船在相互追逐,不用說,肯定是發生了某種爭端。
「俺今天還沒行善呢!」一道黑影從旗桿上一飛沖天,正是野雞。
唐積德一鞭子抽過去,只是距離太遠,未免鞭長莫及:「敢搶我的台詞,信不信我抽死你!」說罷縱身躍下打撈船,踏水而去。他和野雞一樣,閒的蛋疼,沒事還想找點事呢。
很快就接近了事發現場,只見一艘大船上,正有十幾個人抬著幾具高壓水槍在那猛射。對面兩艘船明顯小了好幾號,居高臨下,船上的人被強烈的水流給沖得東倒西歪,隨時都有落海的可能。
「欺負人啊,住手住手!」唐積德正義感爆棚,高聲喊喝,只是現場實在太過混亂,誰聽他的啊。
「桃花島主唐老邪在此,誰敢放肆——」野雞也跟著起哄,他這嗓門顯然殺傷力比較大,大船上的人紛紛關閉了水槍,然後才發現了踏浪而行的唐大頭。只見他穿戴古怪,要是嘴裡弄一管洞簫,吹個碧海潮生曲的話,沒準真被當成傳說中的黃藥師。
看到船上那些人全都是一副驚愕的表情,唐積德也微微點頭,心中暗暗歡喜:嗯,好像唐老邪這個名號比唐大頭響亮多了——
正沉浸其中呢,就聽到兩艘小船上面傳來一片鳥語:「啊裡嘎多,摳打一嗎四——」
小鬼子?唐積德不由一愣,然後又聽到大船上有人用揚聲器喊話:「我們是華夏海監船,負責驅逐這片海域的非法入侵者,維護國家主權,請無關人員馬上離開!」
好像是幫錯人啦——唐積德好生尷尬,使勁抓抓後腦勺,然後連連搖手:「算我沒來,你們繼續,繼續。」
說話間,小蝦米也已經乘著章魚號趕過來。唐積德臊眉耷眼地迎上去:「咱們還是別蹚這趟渾水了,趕緊回家才是正理。」
出乎意料的是,小蝦米卻表情凝重地搖搖頭,用手一指前方不遠的那個小島:「大頭叔叔,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唐積德晃晃大腦殼,然後就聽小蝦米嘴裡又吐出三個字:「釣——魚——島——」
這下子唐積德再也不淡定了,想不到無意間闖入這樣一處充滿紛爭的地盤,不禁去意頓生:這個地方舉世矚目,還是早早回到桃花島享清福的好。
「唐老邪釣魚,唐老邪釣魚!」野雞扑打著翅膀,亂飛亂叫,叫得唐大頭心煩意亂:你以為我是韋爵爺啊,摟著一大群美女在這釣魚享受,我連一個老婆都還沒有呢?
和小蝦米商量一下,反正這裡也不需要他們幫忙,於是就準備返回打撈船。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又有兩艘大船飛馳而來,從上面高懸的太陽旗來看,顯然是小鬼子的海上自衛隊。
一看來了救星,兩艘小船上的那些人立刻爆發出陣陣歡呼,不少人還手舞足蹈地揮舞著膏藥旗,嘴裡哇啦哇啦地怪叫。唐積德一問之下,登時氣炸肺,原來他們叫囂著要把膏藥旗插上小島。
當即嘿嘿兩聲,用手向海島方向一指:「小蝦,今個咱們爺倆還非得到上邊釣釣魚不可呢,誰敢阻攔,就拿他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