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鬧的大廳裡面一下子寂靜下來,隨後就響起了一片nono聲,唐積德行進的道路也被堵成一道人牆。十幾位鬚髮皆白的老先生站在那裡,巍然屹立,大有「要走先從我們屍體上踏過去」之勢。
唐積德也只好停住腳步:「各位大佬,肥肥是我們家的,我要領它回家,麻煩各位讓讓好不好!」
在何田田翻譯一遍之後,為首的一個白鬍子老頭立刻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掌,在空中搖擺幾下:「不,科學沒有國界,動物沒有國界,渡渡鳥是屬於全人類的。」
對於這樣的老頑固,唐積德還真沒轍,總不能動粗吧。不過他可不想肥肥徹底淪為被人們觀賞的寵物,於是回身拍拍肥肥的大嘴:「開路——」
肥肥還真聽話,旁若無人地邁開兩隻粗壯的短腿,迎著人群走去。白鬍子老頭伸開雙臂,結果被肥肥直接撞開,要不是周圍都是人,估計白鬍子老頭非得摔個好歹不可。
唐積德優哉游哉地跟在肥肥的屁股後面,終於殺出重圍。心裡不住誇讚:好肥肥,今天的表現很給力嘛!
眼睜睜看著渡渡鳥一步一步離他們遠去,科學家們立刻嗡嗡成一團,但是肥肥依然是那副寵辱不驚的模樣,穩健地邁著步子。身後的兩隻雞崽,則靈活地從白鬍子老頭大腿上跳過去。
就好像自己最心愛的東西被奪走一樣,白鬍子老頭臉上痛苦得五官挪位,他顫巍巍地伸出乾枯的手臂,似乎想要挽留住什麼,可是最終他的指尖從肥肥的羽毛上滑落,然後整個人一下子萎頓下去。
「庫裡教授!」看到白鬍子老頭昏厥,周圍的人群立刻慌亂成一團。
「搞什麼飛機——」唐積德也有點惱火,最初的時候,他也把這個白鬍子老頭當成是一個沽名釣譽之徒,畢竟在學術界也不乏這種人。可是最後那個令人心碎的眼神,卻叫唐大頭的心弦猛然一顫,他猛然意識到,這是一位真正的學者,可敬的學者。雖然身上帶著些迂腐之氣,但是並不妨礙對他的尊敬。
看到要搞出人命,他當然不能就這樣甩手離開,於是俯身將白鬍子老頭攬在懷中,一隻手貼上後背,開始輸送植物精華。明顯能夠感覺到,老頭身上的生命氣息已經十分微弱,如果不是他及時出手的話,只怕真就為了科學獻身。
「教授醒了——」看到白鬍子老頭重新睜開眼,人們也都興奮不已,看得出來,老頭在這些學者之中還是地位蠻高的。
「我要與渡渡鳥同在。」庫裡教授用微弱的聲音,發出了一句無比堅定的誓言。這是一個真正的動物學家的心聲,旁觀者無不肅然起敬。
「老爺子,肥肥是我們島上的,我不想改變它固有的生活。如果你真愛護它的話,請不要打擾它的生活。」面對這樣一位老者,唐積德也不好用強,態度很是誠懇。
白鬍子老庫裡盯著唐積德的眼睛看了足有半分鐘,這才開言,經過何田田的翻譯,唐積德聽明白了:「年輕人你說的有道理,我們都沒有權利去決定任何一個生命的命運,這是一名動物研究者最起碼的準則。你可以將渡渡鳥帶走了,不過,也請將我一起帶走。」
啥意思,這玩意還帶添頭的——唐積德也不由苦笑一聲,不過看著老頭無比堅定的神色,知道他心意已決。琢磨了一下,好像有一位真正的學者在島上做知道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畢竟小蝦米雖然是天才兒童,但是在某些領域還不夠精深,至於他自己就更不用說了,根本就是個半吊子。
於是點點頭:「庫裡老爺子,是您自個要去做苦力的,到了我們島上要是吃不了辛苦,可沒人送你回來啊。」
一邊說著,一邊將他攙扶起來。說實話,就這身子骨,還真有點叫人擔心,不像個當苦力的樣。不過唐積德並不知道老庫裡的傳奇事跡,否則的話,只怕不會這麼想了。
在學術界流傳著這樣一句話「他是一個用足跡丈量地球的人」,這裡的他,指的就是庫裡。在他五十年的學術生涯中,去過南北極,走過撒哈拉,穿越過亞馬遜,足跡遍佈各大洲。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人家走過的橋,比唐大頭走過的路都多。
經過這些天的研究,老庫裡對渡渡鳥生活的桃花島早就耳熟能詳,他也曾經聽聞過魔鬼島的名頭,也起過探險之心。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去考察,想不到老了老了,居然才成行。
不過這只渡渡鳥的出現,讓他對魔鬼島充滿了好奇:或許,那裡還有更多的神奇之處沒有開發出來!
老庫裡知道自己已經走完了人生的絕大部分路程,功成利祿,身外之物對他沒有任何誘惑。他現在剩下的,只是一顆純粹的科考之心,不摻雜任何污染,赤子般純淨。
同樣的,唐積德也從對方昏花的老眼中看到了那一股難得的清澈,於是抱起老庫裡,笑呵呵地將他放到肥肥的後背上:「苦力老爺子,這回你們想分開都不容易了吧。」
這樣的做法立刻引得大廳裡面一片驚噓聲,在學者們眼中無比尊貴的渡渡鳥,怎麼可以隨便叫人騎乘呢,萬一要是把它壓壞了怎麼辦,哪裡去找第二隻?
所以,對於始作俑者唐大頭,他們都投去憤怒的目光。不過大頭哥可不在乎這個,看到肥肥還在那傻呼呼站著,於是又飛起一腳,踹在它的大屁股上:「走啦——」
這一腳直接將整個大廳引爆,指責聲響成一片,更有一些脾氣火爆的學者開始大聲喝罵。唐積德才不管他們呢,和老苦力相比,這些人的思想就遠沒有那麼純潔,沽名釣譽者居多。於是回身豎了個中指:「拜拜了您吶,桃花島不歡迎你們。」
學者們這才傻眼,紛紛想起這個野蠻粗俗的傢伙才是那個神秘海島的主人,以後要想去人家的地盤,不打好關係怎麼成?
於是叫罵聲戛然而止,在百多名學者的注目禮中,唐積德趕著肥肥,慢悠悠地出了大廳。老苦力則摟著肥肥的大粗脖子,一臉幸福狀。
剛出門下台階,就看到小蝦米正笑吟吟地站在門口,肥肥徑直走上去,低頭用大嘴蹭蹭小丫頭的臉蛋,然後將她手裡拿著的一捆青菜叼到嘴上。
唐積德不由抓抓後腦勺:「我說肥肥怎麼溜躂出來呢,原來是小蝦在這勾引。來來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苦力爺爺,以後也要在島上跟我們生活一段時間。」
小蝦米用英語流利地跟庫裡交談了幾句,很快一老一小就談笑風生,將唐積德晾在一邊。還好大頭哥善於自得其樂,溜躂回房間,從大星手裡搶過一桶爆米花,一邊吃一邊看起了電視。
很晚小蝦米才回來,興沖沖地向大頭叔叔匯報:「我以前看過好幾本庫裡爺爺寫的書呢,裡面精彩極了。大頭叔叔,你是怎麼把庫裡爺爺忽悠到我們桃花島的啊?」
唐積德咂咂嘴:「是他自己要上島當苦力的——呵呵,看來這次還真是撿到寶了。」
「還是肥肥的魅力大。」小丫頭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緣故,樂樂呵呵地上床睡覺。在床上,小星早就伸腿拉胯地睡著了。
或許是好幾天沒看到肥肥的緣故,傻姑居然摟著它在地毯上睡了一宿,不知道叫那些專家學者們見了,會有何感想。
又過了兩天,唐積德終於接到了通知:打撈船已經開到維多利亞港,叫他前去接收。
「等了這麼多天,磨磨蹭蹭的,以後誰再跟我說米國佬辦事效率高,我就叫大嘴吞了他。」唐積德拍著腰間的捕蟲籠念叨了一陣,這才帶人興沖沖地趕奔碼頭。
到了約定好的碼頭,果然泊著一艘嶄新的打撈船,幾個米國佬和唐積德辦完交接手續之後就揚長而去,看得出來,對於這個敲詐勒索他們的大頭鬼,意見很大。
「當年你們還少從華夏搜刮銀子了,這次只不過是討點利息——」唐積德翻起舊賬,說白了,一切都要用實力來說話,從古至今,這一條法則未曾改變。
以這艘打撈船為例,如果不是唐積德捏住米國佬的短腳,人家憑什麼白白送給你呢?
「上船,從現在開始就屬於我們啦!」唐積德很有些土匪氣質地一揮手,大伙便一窩蜂跑到打撈船上,撒起歡來。
尤其是何田田,顯得最為興奮,一樣一樣地撫摸著船上那些嶄新的設備,摸得唐大頭心裡都嫉妒了。於是將大伙聚攏在一起:「咱們這艘船是不是也要取一個威武霸氣的名字?」
大伙於是就展開來了熱烈的討論,最後一致將目光投向小蝦米,一般來說,命名權都是她的。
小蝦米眨眨大眼睛:「現在最主要的問題不是取名,而是怎麼把這艘打撈船開回去呀。」
唐積德聽了不由使勁拍了一下大腿:「怎麼把這個茬給忘了,還是叫烏鴉老兄幫著招募一些工作人員吧。招工好像得付給人家工錢啊,我現在是窮光蛋。大星,打個商量,把你的片酬先拿出來救救急好不好?」
話音未落,就看到大星朝他扮了個鬼臉,然後連竄帶蹦從打撈船上跑了下去,一溜煙跑沒影了。
唐積德正恨得牙根癢癢呢,就聽野雞惡聲惡氣地叫喚:「把大星的飯碗賣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