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唐積德親手操辦的晚飯,引得眾人胃口大開,就連那位老廚師在品嚐過唐積德燒過的鮑魚之後,也放下身段,親自給他打下手,希望能偷著學幾手。
可是看來看去都不得要領,除了在菜餚裡面撒了一些那個大頭自個帶來的調料之外,別無秘法。至於湯汁就更加簡單,那個大頭居然從手巾包裡面拿出一塊顫巍巍的皮凍,隨便切兩片扔到湯裡,立刻就鮮美無比。老廚師於是得出結論:大頭手藝一般,秘訣就在這些調味料上。於是便私下偷偷在手指甲裡藏了一些,準備回去研究。
這件事也叫老廚師回憶起小時候學徒的時候,師父給他講過的一些故事。在古代,三百六十行之中,開飯店的被稱為「勤行」,意思是必須手腳勤快。學徒期滿,最考教的就是熬製高湯;而如果有廚子要跳槽,東家要是寬宏的話,就會允許你帶走一塊高湯,這樣你無論到哪,都可以用這塊高湯做母,重打鼓另開張。否則的話,沒有高湯輔助,短期內生意別想紅火。
注意,這裡面提到的高湯都是論「塊」的,都凝結成凍狀,眼前這個大頭小子便類似於此。由此可知,這傢伙還是掌握了一些祖傳秘方的,老廚師也就格外留心。
這些小把戲自然瞞不過唐積德,他也沒有阻攔,反正這些東西都是桃花島出品,別人是弄不出來的。
大伙吃得熱熱鬧鬧,唯獨海無涯有點食不甘味。下午的時候,他出去轉了一圈,整個太平山都給他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暗中不知道有多少社團的人在密切關注著他的別墅,想來只要唐積德和小蝦米等人出府,定然插翅難逃。
總不能在我這裡住一輩子吧——海無涯也深感棘手。
等到唐積德把最後一道石耳蝦球木瓜湯端上桌的時候,發現桌上已經杯盤狼藉,盤子裡基本上只剩下湯湯水水,不由大怒:「你們這幫吃貨也太不講究了,這碗木瓜湯誰也別想碰,全歸我了。呵呵呵,木瓜也是大補啊,補啊補啊——」
「師父,補啥?」海**心直口快,脫口而出,旁邊的何田田想要阻攔,已是不及。
木瓜能豐乳,可是對著桌上好幾位女士,唐積德這話實在無法出口。於是忿忿然將湯碗放在桌上:「還是你們補吧,我喝了也是白費!」
噗嗤——伴著一聲輕笑,唐積德循聲望去,這才發現桌上多了一個面容清麗的美女。笑過之後立即就一臉冷艷,給人的感覺很是高貴冰冷,很有冰山美女的氣質。只是在一笑之後,那個女子臉上罩上一層冰雲,更顯冰冷。唐積德有點納悶,瞥了一眼她的胸部,好像很鼓的樣子。不應該呀,反應這麼大,難道是外強中乾?
不過整天對著何田田,唐積德對美女已經有了免疫力,何況他更喜歡甜甜小妹那種溫婉的女子,對冰塊沒興趣。於是就嘟嘟囔囔坐下來,將湯汁劃拉到米飯上,也吃得有滋有味。
小蝦米變出一隻海參,放到大頭叔碗裡;傻姑用右手抓過來一個鮑魚,蓋到唐積德的碗上;何田田在猶豫一陣之後,還是紅著臉將兩隻對蝦塞進大頭哥碗裡。結果弄得唐積德呵呵直笑:「我現在感覺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大頭扒蝦!」鸚鵡野雞充滿鄙視地念叨了一句。扒蝦,在方言裡面有瞪眼說瞎話的意思。
「我吃吃吃,叫野雞羨慕嫉妒恨去吧——」大頭咬了一口大對蝦,卡哧卡哧大嚼。忽然間張著大嘴不動了,伸著根手指指著嗓子眼,一個勁啊啊。
野雞立刻嘎嘎壞笑:「哦,上帝啊,這是你的懲罰嗎?」要不是有傷在身,它肯定要撲稜翅膀慶祝一番。
等小蝦米將卡在大頭叔叔嗓子眼的蝦腳夾出來之後,唐積德這才向野雞比劃了一個中指:「有本事你也來來這個,大星不在這,你有點反天了是不是?」
野雞抬抬自己的爪子,終於發現這樣高難度的動作它還真來不了,於是嘴裡「靠」了一聲。
冰美人再次莞爾,只是笑容之中帶著一股淡淡的傷感,遠不像何田田與海**那般釋懷。
「大星它們不會有什麼危險吧,千萬別被人給拐走啊?」何田田有點擔心。吃飯的時候沒有聽到大星的敲碗聲,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似的。
唐積德卡哧卡哧嚼著海參,嘴裡嗚嗚著:「沒事,就大星那智商,不把人家給拐賣就不錯了。」
要不怎麼說唐大頭是大星的紅顏知己呢,確實很瞭解大星。此時此刻,大星正坐在一輛高級轎車的副駕上,趕往攝影棚。
噢噢——大星努努嘴,指指方向盤,又指指自己鼻子。
「你啥意思?」開車的鬍子導演有點發蒙。還是小霸王和大星接觸的時間長一些,在後座上伸過腦袋:「我師父嫌你開的慢,要不換它老人家試試?」
鬍子導演嘿嘿兩聲,幽了一默:「它有駕照嗎,是人猿泰山幫助它辦理的吧?」
「我師父騎自行車蠻熟的。」小霸王現在已經有點個人崇拜的傾向,尤其是大星把脖子上那顆大號的珍珠送給阿婆之後,他悄然淚下:珍珠能明目,也使得他的一顆心格外清明起來。
當大鬍子導演提出要用一萬港幣買下那顆珍珠的時候,小霸王拒絕了這筆對他來說無異於天降橫財的巨款。而是研磨下一點珍珠粉,給阿婆沖服下去,氣得大鬍子一個勁嘟囔敗家子。不過要是唐大頭在場的話,肯定力挺小霸王,因為他們都是實用主義者。
大鬍子撿便宜不成,反倒是對大星高看一眼:能隨隨便便捨出這樣一枚稀世珍珠,定然大有來頭。一咬牙一狠心,開出了10萬港幣的片酬,樂得小霸王找不到北。
對於猩猩開車這樣異想天開的事情,大鬍子當然嗤之以鼻:你以為是碰碰車呢?
到了臨時搭建的草台班子,自然是要先試鏡,在一大群紅男綠女之中,大星娘倆絕對算是「黑馬」。尤其是小星,身受那些三流女星的寵愛,搶著往懷裡抱。只是她們身上的香水味太沖,弄得小星一個勁打噴嚏。
這部名字叫做《猩猩也瘋狂》的電影和眾多的「香港製造」一樣,基本屬於胡編亂造、粗製濫造的小成本電影,連劇本都沒有,拍到哪算到哪。不過因為大星母子的加入,一下子就變得非同尋常。無他,這兩隻猩猩實在太瘋狂。
尤其是大星開著道具車在攝影棚裡面轉了半圈之後,大鬍子的嘴就再也沒閉上過。他敏銳地覺察到:或許時來運轉,一炮走紅!
於是整個劇組高速運轉起來,挑燈夜戰。星仔如願以償地當上了男配角,和大星演對手戲;女配角是一個新出道的三級艷星,被潛了好幾次才撈到這個角色,所以也格外賣力。幸好大星不用面對影視圈的那種約定俗成的潛規則,誰潛它啊?
快天亮的時候,攝影棚裡面東倒西歪躺了一地,只剩下大星和小星精神抖擻地在地上溜躂,不時還擺弄擺弄攝影機。大鬍子撩起沉重的眼皮掃了一下,嘟囔一句「猩猩果然只有晚上才出現」,然後就打起了呼嚕……
唐積德起得很早,這是在桃花島養成的好習慣。只是起來之後就沒啥事兒干,閒得他只好在別墅裡面遛彎。
但是他還不是最早的,小蝦米已經在調教那只叫閃電的蒼鷹。只是有醜小鴨在場,蒼鷹感覺壓力山大,變現得畏畏縮縮。看來要培養出雄鷹的氣概,還需假以時日。
醜小鴨帶著閃電出去飛了一圈,就抓回來好幾個望遠鏡,樂得唐積德合不攏嘴:「總有人雪中送炭啊。」
在幾盆山茶樹前面,唐積德又望見了昨天餐桌上那位很有女王氣質的成熟女子。只見她穿著一襲黑衣,對面是一樹雪白的山茶,嘴裡輕輕哼唱著什麼。溜躂到跟前,唐積德聽到了幾句:
我有花一朵,
長在我心中,
真情真愛無人懂。
遍地的野草,
已佔滿了山坡,
孤芳自賞最心痛。
女人花搖曳在紅塵中
女人花隨風輕輕擺動
只盼望有一雙溫柔手
能撫慰我內心的寂寞……
歌聲透著一股徹骨的孤寂,彷彿是一位遺世獨立的美人,孤芳自賞。唐積德的心裡也隨著湧起陣陣悲涼,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花兒謝了,明年還會再開——」
直到這時候,他才忽然記起:眼前的這個女子,似乎在雜質的封面上見過,是港島歌壇天後級的人物。據說素來特立獨行,她怎麼出現在海無涯家中,難道是烏鴉老兄金屋藏嬌?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掃而過,就被唐積德拋到大頭後邊,因為此時此刻,眼前的女子沒有任何風塵之氣,反倒是高雅脫俗,而且心底流露出的憂傷,絕非無病呻吟。
「花兒謝了,或許明年還會再開;可是如果生命將逝,還會再來嗎?」花天後輕聲喃喃著,似乎是在回答唐大頭的問話,又似乎在對花自語。
唐積德心頭一顫,剛要用草木之氣探查,結果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海無涯走了過來,輕輕拍拍他的肩頭:「借一步說話。」
「花小姐是我最敬重的偶像,我想要你幫幫她。」海無涯道出了邀請唐大頭來港的真正意圖。
「怎麼幫?」唐積德抓抓後腦勺。
海無涯幽幽地吐出一口煙:「花小姐得了乳腺癌,醫生建議切除。但是她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所以拒絕了。所以,我想要你幫她。」
唐積德咂咂嘴:「烏鴉老兄,你也知道我是抽煙的,島上暫時不產煙草,你還在這噴雲吐霧饞我,趕緊給我來一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