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德賽探險家號的首次打撈活動被迫中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清洗,十幾根高壓水槍瘋狂掃射,也足足忙活了一個上午,這才清洗完畢。
辛普森裡裡外外都換了一套,又洗了個澡,這才重新登上甲板。吸吸鼻子,似乎還能嗅到鳥屎的那股腥臭。然後,他就看到了那只帶來霉運的花鸚鵡,正用它那難聽的聲音叫喚著「洗刷刷,嘎嘎;洗刷刷,嘎嘎——」
「去死!」辛普森忍不住咆哮一聲。
還真比說,那只鸚鵡居然很聽話地撲扇著翅膀飛走了。不過很快就聽到有人呼喊起來,抬頭一看,烏雲一般的鳥群再一次從遠處湧來。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船員們都迅速鑽進船艙,不過等他們出來之後,甲板上再度滿目瘡痍,糞跡斑斑。
「準備好高壓水槍,把這些該死的海鳥都射下來!」辛普森感覺自己要發狂了,剛開始的躊躇滿志全都化作滿腔怒火。此刻的他,早把沉船的事兒拋到腦後,一心一意只想報復海鳥。
不遠處的小船上,唐積德悠閒地吃著午餐,看到辛普森憤怒地揮舞著手臂,於是笑呵呵地往嘴裡塞了一塊烤魚:「小蝦,告訴醜小鴨暫停行動,叫這些米國佬嘗嘗為他們專門準備的水下盛宴。」
「真刀真槍跟這些米國人打一場好像也不錯。」星期五把玩著手裡的阻擊步槍,瞄了瞄辛普森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面孔,一槍爆頭才痛快。
「不要搞得那麼血腥嘛,搞臭他們就好。星期五以後沒事跟野雞學學孫子兵法,不戰而屈人之兵,那才是戰爭的至高境界。」唐積德撂下筷子,又抄起一條西瓜,吸溜了一口,然後將又黑又亮的西瓜子扔給一旁的野雞。這傢伙今天的表現可圈可點,值得獎勵。
野雞嗑了幾粒西瓜子,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大頭你嘗嘗,一股生味,炒熟了再給俺好不好。」
唐積德抓抓後腦勺:「叫你說兵法,你給整到論語裡邊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野雞你琢磨琢磨,我能滿足你的要求嗎?」
野雞眨巴幾下圓眼睛,還真擺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架勢,然後就把西瓜子一粒一粒叼到烤盤上,看來它是想明白了: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
大伙看得呵呵直樂,欣賞唐大頭和野雞鬥法,實在是桃花島一大樂事。
他們這邊歡聲笑語不斷,探險家號上卻是嚴陣以待,水管子直指蒼穹,可是一直耗到晚上,還不見海鳥來襲,一天時間就這麼過去了。折騰得筋疲力盡的船員們草草吃了點晚餐,然後就在陣陣海鳥的余臭之中進入夢鄉。這一晚上,一大半人在做夢的時候,都夢到滿天飛舞的鳥糞——
第二天,辛普森索性兵分兩路,一路負責警戒,另一路則重新開始探測沉船。只是經過昨天的恐怖襲擊事件之後,隊員們的情緒有些低落。見此情形,野雞給予了一個恰當的評價「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對此,唐積德也深以為然,希望這些米國佬能挺到第三天才好。
十幾名全副武裝的的隊員入海,十分警惕地保持著隊形,緩緩下降。周圍清澈的海水和那種原生態的海下世界,賞心悅目,令他們的心也漸漸安寧下來。
忽然間,一個巨大的黑影從不遠處閃過,照明燈連忙掃過去,好大一條章魚,腕足揮舞,足有十多米,估計捲走個人就跟玩似的。隊員們立刻都緊張起來,刀出鞘,弓上弦,水下手槍也蓄勢待發。
章魚哥很好地保持著距離,然後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身上的顏色不停變幻,腕足更是上下左右不停翻湧,看起來好不駭人。它不動,那些隊員更不敢主動招惹,雙方形成了微妙的對峙局面。
就當所有隊員的注意力都被章魚哥吸引之際,百隻蝦兵已經悄悄接近。雖然鼓蝦的速度不快,但是和章魚哥卻是最佳組合,一個在明面誘敵,另一夥偷摸下手,深得兵法中的虛實之術。
和龐然巨物般的章魚哥相比,尺把長的鼓蝦根本就沒有引起隊員們的注意。一直到身上一陣陣痙攣,整個人被震暈之後,他們依然不明所以,最後只好一股腦推到章魚哥身上。於是在此次事件之後,桃花島海域就流傳開一隻會巫術的章魚的傳說——
此時此刻,辛普森正在操縱室裡面密切關注著一排大屏幕,每一名潛水員都在監控之下。這個變故差點令他跳起來,嘴裡大呼小叫地呼喊著救人。不過很快,屏幕就被一個個巨大的吸盤覆蓋,幾台水下攝影機都成了章魚哥的戰利品。
還好,唐積德並不想無故傷人,所以那十幾名潛水員都被章魚大軍拉拉扯扯,弄到水面上,然後被搭上唐積德他們這邊的幾艘小船上,不過身上的潛水設備按照桃花島的規矩,當然是全部沒收。
最令船長先生興奮的是裡面居然還有兩套水肺,不過他只歡喜了一半,因為剩下的配套設施都在船上呢。
「這艘打撈船好像不錯嘛——」唐積德手搭涼棚,遮擋住陽光,然後眺望探險家號。
身邊的卡爾提醒了他一句:「米國人的東西動不得,他們不搶別人的就算萬幸嘍。」
唐積德抓抓後腦勺:「什麼搶不搶的,咱們又不是強盜,如果是他們自願贈送呢?」
卡爾四下望望,響晴白日的,怎麼大白天就開始說夢話,你見過強盜給人送禮嗎?
說話間,辛普森已經坐了一艘快艇趕過來,查看一下那些潛水員,發現他們都沒有大礙之後,這才言不由衷地向唐積德致謝。
唐積德則呵呵兩聲:「這裡是魔鬼島,有很多不可思議的地方。你們如果不想成為魔鬼的祭品,還是早早離開的好。否則,早晚也會成為受害者。」
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在胳膊上抓癢。抓癢這東西就是越抓越癢,越癢越抓。猛然間,唐積德大叫一聲:「不好,要犯病,小蝦快點給我拿藥丸!」
令人無比震驚的一幕出現了,只見他的皮膚上忽然冒出一絲絲綠毛,細如髮絲,綠如碧玉,眨眼間就長出寸許長,密密麻麻的一層,就像是披了一身綠毛。
「綠毛人!」辛普森驚得倒退幾步,要不是有人攔著,估計直接就栽進海裡去了。震驚過後,則是一陣幸災樂禍。他早就看這個大頭不順眼了,難道是上帝幫他出氣嗎?
第一次看到唐積德變成這般模樣,周圍的夥伴們也驚得目瞪口呆。倒是大星比較淡定,湊上去用小爪子捏起唐積德身上的綠毛仔細瞧了一陣,然後猛地揪下來一撮,疼得唐大頭嗷嗷慘叫。
大星將綠毛在自個身上比劃幾下,然後就手舞足蹈,又蹦又跳,大概它也想換一身綠毛,肯定拉風——黑猩猩、紅毛猩猩你們都見過,可是你們見過綠毛猩猩嗎?
唐積德嘴裡也噢噢幾聲,然後倆腿一彎,雙臂舉過頭頂,就跟一隻大猩猩似的在甲板上轉圈。這一幕要是放在平時肯定很好笑,可是此時此刻看來,只叫人覺得無比詭異。
還好小蝦米及時上前,將一枚綠色的小藥丸塞進他的嘴裡,然後就看到唐積德身上的綠毛迅速消退,重新縮回身體裡面,片刻之間,就變回原來的模樣。
唐積德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呼哧呼哧喘粗氣,一臉驚魂初定的模樣。眾人只是愣愣地望著他,還沒有從震驚中清醒。倒是大星諂媚地湊到唐積德身邊,又是給他捋頭髮,又是幫他抓癢癢,估計也想換一身綠毛。
「大星你皮子癢癢了是不是——別抓了,一會又把綠毛抓出來!」唐積德一把將瓦西裡同志推開,心裡暗罵:我們這是在演戲呢,看不出來啊?
於是又轉向小蝦米:「藥丸還剩下多少了,得省著點用。萬一用光了,我可不想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說完,一邊在臉上輕輕抓撓,一邊朝辛普森呲呲牙:「沒嚇著您吧?」
辛普森怎麼瞧他都彆扭,面部刺癢,居然是從下往上抓癢癢,這樣下去早晚得變成猴兒。大概是受了唐大頭的傳染,他也覺得臉上有點癢癢的感覺,他極力控制,可是越想控制越是控制不住。那種刺癢的感覺彷彿已經投過皮膚嗎,深入皮肉,恨不得心裡伸出個小巴掌,抓撓一番才過癮,於是,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抓了兩下。還好,他的姿勢比較正確,自上而下,看著比唐積德順眼多了。
原來抓癢也這麼舒坦——辛普森感覺無比美妙,甚至比跟美女上床還要舒坦。這種感覺造成的後果就是不想再停手,到了最後,撓得卡哧卡哧直響。
停停停——十幾名潛水員齊聲驚呼,這才令辛普森的手掌停頓一下,他的心中也恢復了一絲清明:不會是抓出血了吧?
於是伸手向臉蛋摸去,只覺得上面毛茸茸的一層。辛普森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拇指食指用力一揪,然後他就看到在兩指間那一小撮絨絨的綠毛,就像是一簇小草,充滿生機和活力。而那一抹綠色,開始在他腦海裡面無限放大——
啊——辛普森怪叫一聲,一頭栽倒,直挺挺地躺在甲板上,徹底暈死過去。在他的臉蛋上,是一叢鴨蛋大小的綠毛,是那麼顯眼,那麼炫目,就像是一塊胎裡帶來的胎記。可是,有綠色的胎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