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車順著斜坡一路飛馳,開始的時候大星還猛勁蹬呢,不過到了後來,它腳蹬的頻率就跟不上趟了。眼看著兩旁的景物飛速倒退,大星也終於意識到不妙。
「這猩猩還是飛車黨,能不能再快點!」黃毛等一干小混混是看熱鬧不怕事大,他們都等著大星摔出個花樣來,然後也好作為笑料和談資。
就在這個時候,偏偏對面又來了一輛皮卡,看到有一輛自行車在道當央晃悠,便使勁摁著喇叭。刺耳的喇叭聲使大星更加慌神,兩隻前爪終於有點掌控不住車把,自行車開始在道上畫起了s形,嚇得對面的皮卡也緊踩剎車,靠邊停了下來。即便如此,大星的自行車還是衝著小皮卡猛衝過去。
「撞上啦——」野雞扇呼著翅膀,在大星頭頂念喜嗑。
「撞上嘍——噢——」黃毛等人也跟著起哄。不過他們很快就閉嘴,只見道旁的草叢上面飛著一個人,幾乎是足不沾地,飛速向前滑行。
草上飛啊!黃毛使勁掐了旁邊一個混混的大腿,那傢伙哎呀一聲,看來不是做夢。
只聽砰地一聲巨響,自行車狠狠撞在皮卡上。與此同時,一道人影飛躍皮卡,落到旁邊的草叢中。這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等人們反應過來,唐積德已經扯著大星、背著小星溜躂出來。剛才,是他及時出動籐鞭,將大星娘倆捲走,否則的話,肯定摔個頭破血流。
皮卡車上跳下一人,推了唐積德一把:「你會不會騎車,新買的皮卡,瞧瞧叫你給撞成啥樣啦!」敢情這位愣是沒看清是誰騎的車,就這眼神也敢玩車,估計跟大星是一個層次的。
嘩啦啦,黃毛等一幫小年輕跑上來,將唐積德團團圍住,黃毛學著電視裡的樣子抱拳拱手:「黃飛鴻啊,今天終於遇到傳說中的高人了,您就收下我這個徒弟吧!」
「黃飛鴻的無影腳也沒您的草上飛厲害,這是輕功吧,一定要教教我們。」有個小年輕脾氣比較直,直接就要磕頭拜師。
唐積德連忙吆喝一聲:「沒有師門命令,豈可輕易收徒,你們趕緊起來!」對付這些頭腦發熱的小青年,唐積德還是比較有法子的,你越是擺譜裝大,也就越好使。
果然,黃毛等人都規規矩矩站在他的身後,那個皮卡的司機還要上來理論,被黃毛給踹了一腳:「趕緊打電話叫保險公司出險,你還想訛人是不是,信不信我師父動動小手指,立馬叫你半身不遂!」
司機看看這幫傢伙,知道惹不起,也就斷了撿便宜的心思,老老實實開始打電話。等到魚老大趕過來一瞧,自行車算是徹底報廢,索性也就五六里地,乾脆就步行好了。
唐積德費了半天口舌這才擺脫了黃毛他們,然後跟著魚老大向前方的小漁村溜躂過去。闖禍的大星也消停了不少,只是轉著圓眼珠,東張西望打量著這個新奇的世界。對於他們娘倆來說,一切都是那麼新奇。
「別招手了,告訴你瓦西裡同志,不要隨便跟陌生人打招呼,小心被拐賣。」看到大星頻頻跟路人招手,唐積德忍不住對它進行一番安全教育。
大星很聽話得點點頭,不過在碰到一個紮著花頭巾的中年婦女之後,就十分親切地上去握手。嚇得人家媽呀一聲,飛奔而去,連花頭巾都跑掉了。
看到大星一副很無辜的樣子,唐積德也沒法子,只好撿起頭巾給它扎上,然後叫小蝦米領著。不細看的話,還真以為是兩個小丫頭手牽著手呢。
搞定了大星,然後就又被野雞煩得夠嗆,這傢伙一張嘴就跟破車似的,看見啥都要喊出來,而且語言還比較惡毒:看到小孩就喊小屁孩,看見長鬍子的就喊糟老頭子,惹得那些小孩撿石子追著它打。
野雞也很冤枉:我這是將理論和實踐相聯繫,努力鍛煉口語水平,怎麼就這麼招人待見呢?
好不容易到了魚老大住的渡口村,身後已經跟著十多個小屁孩,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來耍猴的嘍——」立刻,百十戶人家裡面都走出一些老頭老太,還跑出一大群光腚娃娃,將唐積德等人圍在當央,擺開了場子準備看猴戲。
看到周圍坐了一圈老頭老太、蹲著一幫光腚娃娃,唐積德好不鬱悶:我好歹也是一島之主,咋就成了耍猴的呢?
魚老大見狀,連忙站起來解圍:「鄉親們,這是我家的貴客,不是耍猴的,都散了吧!」
「不是耍猴的為啥領個猴子?」一個小娃娃質問起來。
我是猩猩好不好——瓦西裡同志冤枉得直撓頭。
一個老頭用拐棍一指魚老大:「小於子,你是不是擔心我們不給錢啊?以前看你挺忠厚老實的,原來心眼這麼小。早知道這樣,小時候你上我家樹上偷荔枝,就應該把你的腿打斷!」
老頭越說越氣,掄著拐棍向魚老大蹣跚而去。這位是村子裡輩分最長的,魚老大也得管人家叫太公,哪裡敢得罪,連忙上前扶住老頭,然後求助地望向唐積德。
「瓦西裡同志,開耍吧——」唐積德也是隨遇而安的性子,看著這些空巢老人和留守兒童啥的,也不忍心叫他們失望。再說了,他小時候最願意看的就是耍猴的,最羨慕的也是耍猴人,今個有幸冒充一把,也算圓夢了。
唐積德卸下身後的背簍,從裡面拿出大星的金碗,敲了敲,噹噹噹的也跟銅鑼差不多,於是嘴裡就開始念叨:「打開了櫃,翻開了箱,扮一個花果山上美猴王——」
大星有點不知所措,還好有小蝦米幫襯,蹲在大星前面比劃手勢。於是大星就啪啪翻了兩個跟頭,立刻引來滿堂彩。
「美猴王,本領強,耳朵眼裡掏出金箍了棒——」唐積德繼續當當。
小蝦米連忙給大星遞過去一截竹竿,大星就耍了棍子,呼呼呼掄得風車相仿,看得那些小娃子連巴掌都拍紅了。
「金箍棒,打魔王,一棍子打在——打在野雞頭上!」唐積德踅摸了一圈,最後終於找到一個大魔王。
大星還真聽話,一棍子就敲在野雞身上,打得野雞哇哇叫,看得人們哈哈笑。
「行了吧?」唐積德摸了一把腦門上的汗珠,準備見好就收。
可是老老少少的癮頭子剛被提起來,哪肯罷休,一個勁呱唧呱唧鼓掌,弄得唐積德還真不好拍屁股走人。
於是向小蝦米示意了一下,小蝦米也玩得高興,於是領著野雞上場:「給大家問個好。」
「大家好——」這個對野雞來說是小兒科,拉著長聲開始問好。
只此一聲就贏得了比剛才更加熱烈的掌聲,唐積德摸摸大星的刺頭:「看到沒,好鳥出在嘴上,下回你就往它嘴上打。」
「給小朋友問好。」
「小屁孩們,你們好嗎?」
「給老爺爺老奶奶問好。」
「老頭老太太,你們好嗎?」
同樣的話,換了時間和場合,聽了就不再叫人生氣,反倒是認為鸚鵡故意逗大伙樂呢,在配上野雞那難聽怪異的聲音,自然將人們笑得前仰後合。
大星抓抓自個的毛頭,大概它聰明的腦袋瓜也想不明白了:俺剛才連翻跟頭帶耍棍子的,累出一身汗,可是為毛還沒有野雞動動嘴受歡迎呢?
「給大家說個繞口令吧——」
「六十六歲劉老六……」野雞一大串灌口下來,引得那些小娃娃叫好聲連天,氣氛熱烈到了極點。直到小蝦米鞠躬謝幕,還拍了半天呢。
野雞這下差點把尾巴翹到天上,走過唐積德身邊的時候,還很風騷地抖抖花花綠綠的翅膀。唐積德氣得低聲威脅了一句:「等沒人的時候看我怎麼收拾你!」
本來以為演出圓滿結束了呢,可市那些意猶未盡的小娃娃說啥也不答應,最後一連聲吆喝:「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有幾個沒牙的老頭老太太居然也跟著喊得挺起勁,唐積德瞧著他們,不由想起了家裡的老頭子,這叫他怎麼能忍心拒絕呢?
不過剩下的小星和醜小鴨基本上屬於打醬油的,肯定不能上場,沒法子,唐積德只能親自登場:「最後一個節目,我就給大家變個魔術吧!」
「好,就變劉謙那個!」小娃子們一哄聲地吆喝著。
「我可不想挨巴掌——」唐積德嘿嘿兩聲,然後捧著大星的金碗向人群走去。
一瞧這架勢,大伙都明白了,紛紛開始從兜裡往外掏錢,有小娃子買糖的五角錢鋼崩,也有老太太買菜的塊塊錢,全都扔到金碗裡面,當當直響。
我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捧著金碗討飯嗎——唐積德抓抓後腦勺,然後把買糖錢和菜錢都還回去:「我的意思是誰那有啥種子沒,先借我一粒?」
有個老太太平時胃不大好,正嗑生瓜子呢,於是就往金碗裡面放了一粒。唐積德端著金碗走了一圈,然後從大星頭上拿過紗巾將金碗蒙住。很快,紗巾就被拱起來,而且越升越高,漸漸可以看到下面一株翠綠的枝幹。
「各位,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唐積德挑起紗巾,只見金碗裡面生出一株二尺多高的向日葵,大葉片就跟巴掌似的。
人們早就看傻了,一時間竟然忘了鼓掌。還是大星帶頭呱唧了幾下子,熱烈的掌聲這才隨之響起。
唐積德也是人來瘋,往向日葵上吹了一口氣,在眾目睽睽之下,向日葵開始猛漲,然後便開出了盤子大小的金黃色花朵。
最奇妙的事情發生了,居然有兩隻小蜜蜂嗡嗡嗡飛來,大大方方在花盤上面開始忙活著採蜜。
奇跡啊,回頭傳到網上肯定火——唐積德並沒有注意到,一個中年男子也夾雜在人群之中,用他手中的家用攝像機記錄下整場表演的全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