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唐積德出了山洞,卻發現兩盞燈泡終於滅了,四下裡一片黑暗,只能聽到猩猩們亂成一團的尖叫。唐大頭也有點冒火:不該亮的時候瞎亮,該亮的時候卻又不亮!
剛要吆喝大伙點火把,忽然間一隻電燈泡亮了起來,光芒立刻驅散黑暗,照得一片雪亮。
唐積德也擊掌叫好:「瓦西裡果然是好樣的,關鍵時刻就需要這樣能上能下的好同志!」只見大星騎在自行車上,正玩命蹬呢。
藉著亮光,唐積德發現那些猩猩也都安定下來,反倒是有一個黑糊糊的影子正在向遠處飛奔。看背影,肯定是陌生來客。
「好哇,敢跑到我的地盤撒野,追——國王,你先追,抓活的!」夜黑風高,面對未知的危險,還是叫國王打頭陣比較好,唐積德準備在旁邊敲敲邊鼓就好了。
不過唐積德忘了,國王聽不懂語言,要是用手勢的話倒是可以。所以當聽到唐積德召喚它的名字之後,國王就挪過來,用它那雙大眼睛很無辜地看著唐大頭。
眼看錯失了追擊的良機,唐積德也只能作罷,跳起來拍拍國王的肩膀:「你可以睡覺去啦!」
一場虛驚之後,人們各自回屋。猩猩們受了驚嚇,也把騎自行車的事忘到腦後,呼朋引伴地往山洞裡面溜躂,看樣子是準備在這借宿。
唐積德大怒:「你們這幫傢伙還有沒有人性,白吃白喝不說,還打算白住啊,真拿這當自個家了是不是?」
不過任他暴跳如雷,猩猩們依舊進了山洞,橫躺豎臥,很快就響起了一片呼嚕聲。
被鵲巢鳩佔的唐積德恨得牙根癢癢,卻也沒法子,總不能大半夜的把這些傢伙趕跑吧,那樣實在有點太不仗義。氣沖沖四下望望,於是發現草窠裡面還有一隻小猩猩撅著屁股趴在那,估計是睡著了。
唐積德正沒好氣呢,過去就踹了一腳:「要睡就進洞睡去,也不差你一個!」
雖然沒使多大勁,但還是將那個小東西踢得在地上翻滾一下。結果唐積德被驚得跳了起來:「不是猩猩,這還貓著一個入侵者!」
大夥一聽,呼啦一下圍上來,各種武器指向那個黑糊糊的小傢伙。只見它四腳朝天躺在地上,大小跟阿黃差不多,嘴裡發出顫抖地哼哼聲,顯然是被這陣勢嚇得夠嗆。
「好像是一隻小熊哎——」小蝦米第一個走上去,直接將那個小傢伙抱在懷裡。大伙這才看清楚,小小的耳朵,身子胖乎乎的,毛髮很短,顯得憨態十足。一雙黑溜溜的小眼睛正怯生生地望著周圍這些陌生的面孔,前面兩個巴掌死死抱住小蝦米的胳膊,生怕再被遺棄似的。
「好可愛的小熊哦,是馬來熊吧?」何田田母性的光輝開始閃爍,女孩子嘛,大多數都喜歡毛毛熊。
唐積德不由嘟囔一句:「不就是一隻狗熊嗎,有什麼好稀罕的。今天熊瞎子進門,都熊到家了。跑了大的,拿小的頂缸,先打八十大板再說!」
何田田連忙將小蝦米和小熊一起護住:「大頭哥,你看小熊多可憐,它媽媽都被你嚇跑了,成了孤兒,我們就收養它好不好?」
「沒見過這麼當娘的,領著孩子出來做賊,就不能教點好的?跟著它這樣的能有啥出息,以後就歸田田你教育好啦!」唐積德冠冕堂皇地說了一大通,然後就看到何田田猛衝上來,抱住他在臉上吧嗒了一下子。
唐積德立刻覺得有點暈,半天才回過神來:「田田小妹,這個就算我送給你的定情信物啊!」
可惜的是,何田田已經領著小蝦米進了山洞,唐積德的禮物算是送不出去了。
「希望那隻大狗熊明個晚上還能來——」唐積德咂咂嘴,摸摸臉上被何田田親過的地方,很是回味。
山洞裡面是住不下了,唐積德只好在外面對付一宿,看到傻姑擁著肥肥睡去,唐積德就忍不住向大星招招手:「瓦西裡,別蹬了,還嫌招來的蚊子不夠多啊!」
大星朝他嘟嘟嘴,然後一個跟頭從自行車上翻下來,揮手告別之後就鑽進了山洞。唐積德只能仰天長歎:「今夜何人陪我入眠?」
清晨,略略濕潤的海風吹送來草木的清香,人們走出竹屋,發現唐積德已經忙活著準備早飯:清亮的米粥,幾樣海藻涼拌的鹹菜,一盤子紅彤彤的蝦子,再加上一大盆紫菜蛋花湯,配上用石鍋烙制的大餅,居然吃得人們捨不得放下筷子。
還好猩猩們奉行無功不受祿的原則,並沒有留下來蹭一頓早餐,早早離開山洞,即便如此,早餐也吃個溜乾淨。
那隻小熊跟小狗似的,寸步不離小蝦米身後。在白天看起來,小傢伙更加笨得可愛,幾個女孩子都對它青眼有加,爭搶著抱它餵食。小傢伙大概還沒斷奶,只能伸著長舌頭舔食一點米湯。
唐積德看得有點嫉妒:「要是你們有奶,估計都得當兒子養。這傢伙生來一副流氓相,就叫泰迪好啦。」
這個提議立刻遭到幾位女性的一致聲討:小馬來熊看著就憨厚,哪來的流氓相?
說話間,小熊坐在小蝦米的腳背上開始啃爪子,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小蝦米於是就笑瞇瞇地宣佈:「就叫它嘟嘟好了——」
嘟嘟嘟——小熊嘴裡居然應和幾聲,於是大伙全都認可了這個名字。
「就會捧臭腳——」唐積德陰謀未能得逞,只好找根叔閒聊去了。當根叔提出邀請他們去港島的時候,唐積德還是一個勁地搖晃著大腦袋:「現在根腳還沒站穩呢,等以後吧。再說了要是離開桃花島的話,第一站也得先回家見見我老爹,估計老頭子現在正傷心呢——」
原來這傢伙也有傷心的時候啊——大伙都是第一次看到唐積德這幅模樣,終於覺得他有點像正常人了。一天到頭都是樂呵呵的,整個一智障人士,不知愁滋味。
「唐先生,要不要我去聯繫一下令尊?」根叔年歲大了,倒是能夠理解老人那種失去子女的痛苦。
唐積德悠悠的目光望著大海,許久才晃晃大腦袋:「算了,從小老頭子就說我命硬,不看到我的屍體他是不會落淚的,所以還是我親自去見他的比較好。」
說完,收回目光,落到小蝦米身上,然後小丫頭也搖搖頭:「爺爺和外公他們年齡都大了,再也受不得刺激,我也準備親自去見他們——」
說著說著,小傢伙就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大伙都覺得心頭一酸,一直以來,他們看到的都是小丫頭樂觀堅強的一面,卻並不知道,在她幼小的心靈之中,有一處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傷痛。
似乎是感覺到了小蝦米內心的悲傷,小星躥到她的懷裡,那張十分老成的嘴臉不停地擠眉弄眼做著怪相;而一向囂張驕傲的醜小鴨,也用它那漸漸豐滿的翅膀輕撫著她的小腿;還有那隻馬來熊嘟嘟,也抱著小蝦米的另一條腿,仰著腦殼,黑溜溜的小眼珠可憐兮兮地望著小主人。它不明白,小主人怎麼會有跟它一樣的情緒,難道也被媽媽遺棄了嗎?
「不哭,不哭,我還有你們這些夥伴呢——」小蝦米淚花閃閃地用小手撫摸著這些沉默的夥伴,或許她失去了很多,但是她收穫得卻更多。
唧唧——金絲燕正忙忙碌碌地給雛燕餵食,或許是昨晚燈光吸引了許多昆蟲的緣故,燕子夫婦不用去遠處覓食。就連它們也雙雙落到小蝦米的肩膀上,細細的尖嘴叼著一隻花腳大蚊子,湊到小丫頭嘴邊。
「給大頭吃!」陰陽怪氣的聲音當然是發自野雞之口。雖然唐積德無辜中槍,不過他還是能感受到野雞對小蝦米的那種維護,破例沒有跟野雞較真。而是輕輕撫摸著小蝦米的鍋蓋頭:「看來我們要離開桃花島一段時間嘍——」
雖然島上百廢待興,雖然還沒有徹底摸清島上的情況,雖然不是離島的最佳時機,但是也必須走一趟,因為物質上面的東西可以慢慢籌劃,而情感卻不能再讓它冷卻。
這個念頭一起,就再也壓制不住,唐積德的心就像長了翅膀似的,恨不得一下子飛到老頭子身邊;想來,小蝦米也是感同身受吧。
「如此最好,阿根正好陪同唐先生和小蝦還鄉。」根叔來的時候,就曾經得到海無涯的指示,最好是能大頭帶到港島,所以聽了唐積德這番話,當然是喜出望外。
小蝦米四下裡望望,想要反對大頭叔叔的建議,最終卻抵不住親情的召喚,於是點點小腦瓜。或許將親人們接到桃花島,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事情就這樣敲定下來,唐積德先領著大伙忙活了一天,將根叔他們帶來的桃樹都栽種下去。島上的面積太大,暫時就在菜園附近、沙灘邊緣的地方栽了一片桃林。
又吩咐留守海島的其他人一定要各司其職,該放豬的放好豬,該種地的種好地,不能懈怠。眾人連連點頭,沒有人提出要隨同前往,因為他們都知道現在島上還離不開人。
星期五本來要給他們當保鏢來著,不過想想唐積德的變態手段,似乎他留下來守衛桃花島才是最佳選擇。倒是傻姑寸步不離唐積德左右,一副跟定了的架勢。
「我要是領你回去,肯定寸步難行,搞不好都得進局子接受審查。」唐積德使勁抓著腦袋,奈何雙方語言不通。最後唐積德一狠心,把國王叫過來,將傻姑往胳膊底下一夾,再也動彈不得。
搞定了人,卻搞不定那些動物夥伴,小熊嘟嘟抱著小蝦的左腿,小星抱右腿,醜小鴨用嘴叼住草鞋,野雞也有樣學樣叼住另外一隻,小丫頭寸步難行。
唐積德連忙上前解圍:「又不是不回來啦,整的跟生離死別似的——肥肥你也跟著湊啥熱鬧,趕緊一邊刨食去——」
只見肥肥門扇一般的身板子也依偎到小蝦米懷裡,結果自然是小丫頭連帶著那幫小傢伙一起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