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洞前面,看到熟悉的茅屋,唐積德都覺得無比親切,這就是那種家的感覺。渡渡鳥嫌疑犯肥肥領著兩隻小雞崽慢慢溜躂過來,用大嘴碰碰唐積德的手掌,算是打過招呼。它的那兩個便宜兒子也長大不少,而且身形也有點變圓的趨勢,比老母雞領著的那些都胖出一圈,這大概就是嫁雞隨雞。
唐積德剛要抱起樂顛顛向小蝦米撲過去的阿黃,就聽到一個難聽的聲音跟他打招呼:「哇哇,大頭你活著回來啦——」
「會不會說話,早晚把你這個烏鴉嘴燉嘍!」唐積德一聽野雞說話就氣不打一處來,這貨現在倒是不說髒話了,可是很有成為毒舌女王的潛質,罵人都不帶髒字,難道是境界提升的緣故?
唧唧——小燕子落到小蝦米的肩膀上,用它那細小的、略略彎曲的小嘴梳理一下小丫頭的西瓜頭,然後就飛回晶瑩的燕窩裡面。眼窩裡面立刻伸出幾張黃色的大嘴,都張得老大,看到嗓子眼完全沒問題。
「哇,小燕兒出殼啦!」小蝦米也興奮地嚷嚷一聲。一轉眼,駐地又有新生命誕生。
唐積德也挺高興:生吧,使勁生,咱們這不搞計劃生育,到時候壘滿燕窩,咱們也煮點燕窩粥嘗嘗……
燕窩粥暫時還只是一個長遠的夢想,不過在船上漂泊了半個月之後,能喝上一碗何田田煮的山芋粥,唐積德也算心滿意足。
本來還想跟田田小妹多聊聊呢,不過她草草吃了一口,就去整理那些沒收的瓷器,叫唐大頭心裡多少有點小失落:哥比那些沙土燒的玩意強多了。
既然古代沉船已經被外人發現,所以唐積德決定近期在繼續發展島上建設的同時,抽調出何田田跟船長,再加上他和小蝦米,四個人組成一支臨時的尋寶隊,盡早將那些瓷器都打撈出來,運回島上。
聽到這個消息,船長愣是一晚上沒睡著覺,第二天出發的時候,還頂著一雙大大的黑眼圈。
在喝了兩大碗粥,吃了一條二斤多的油煎蘇眉魚之後,卡爾將嘴裡淡藍色的蘇眉魚骨吐到地上,然後忿忿然向大星招招手,嘴裡嘀裡嘟嚕嚷嚷了一通,大概意思是要向大星挑戰,再次領教一下它的猴拳。
本來是應該向唐積德挑戰的,不過考慮到那個大頭惡魔般的手段之後,這位地下拳王也心生膽怯。向不可能戰勝的對手發起挑戰顯然是很不明智的選擇,可是拳王的驕傲卻又叫卡爾實在嚥不下這口氣,所以大星就成了他的出氣筒。
瓦西裡同志正專心致志地對付那盤石耳爆蝦呢,根本沒空。再說它也聽不懂卡爾的鳥語,還以為他也想吃呢,於是舉起一個紅彤彤的大蝦朝卡爾晃晃,意思好像說:你扒蝦啊?
看到這傢伙還沒磨平稜角,唐積德便嘿嘿兩聲:「你要是想看看什麼是真正的猴拳,等一會大星的娘家哥哥來了,你可以跟它比劃比劃。」
雖然覺得唐大頭的笑容裡面帶著點陰謀的味道,但是卡爾對自己的拳頭還是很有信心的:如果在陸地上還對付不了一隻黑猩猩的話,他就可以去跳海了。
到底是拳王出身,卡爾雖然在戰略上藐視敵人,但是在戰術上還是足夠重視敵人。所以在吃飽喝足之後,便起身做準備活動。夜幕漸漸降臨,只聽到卡爾的拳腳虎虎生風,好不威猛。
不過沒人看好他,大伙都很清楚,唐大頭口中那位「大星的娘家哥哥」到底是何許人也。
隨著三立幾聲輕輕的低吼,大伙又聽到那熟悉的咚咚聲,很快,小山一般的國王就出現在火堆旁邊,將手裡的兩個酒罈子擺到唐積德面前。
唐積德使勁蹦了一下,這才勉強夠到國王的肩膀,在上面拍了一下,以示鼓勵。國王向後挪了一步,炯炯發光的大眼睛在看向唐積德的時候,居然還帶著一絲警惕,大概是擔心這傢伙的抓奶龍爪手。直到小蝦米給它端來一大碗好吃的,國王這才漸漸放鬆下來,一邊享受小蝦米給它梳理毛髮,一邊享用美餐。
「卡爾先生,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大星的娘家哥哥——尊敬的國王陛下,也是你即將挑戰的對手。」唐積德臉上掛著壞笑,很正式地給卡爾作介紹。
不是吧——卡爾望著國王山丘一般的身軀以及身上那鋼鐵般的肌肉,哪裡還有一絲戰鬥的勇氣?
「既然發出挑戰,就要勇敢面對。卡爾先生,您不想成為一名懦夫吧?」唐積德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打擊對手的機會,桃花島也不能存在不穩定的因素,所以凡是外來者,都要先接受再教育。至於教育的方式和方法,則因人而異,比如星期五和船長先生,都是破而後立的典型,卡爾當然也不能例外。
被擠兌到這個份兒上,卡爾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衝了。他一步一步走到國王面前,抬頭仰視一下國王的大腦袋,然後揮舞兩下拳頭。
要說卡爾的身材也算很高了,接近兩米,可是站在國王面前,立馬變成小娃娃。
國王正忙著吃東西呢,而且看著卡爾也面生,於是就很不耐煩地揮舞一下手臂。卡爾只覺得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傳來,然後他那二百多斤的身軀就被扒拉到一邊,腳下還不由自主地打了幾個轉。
唐積德一拍大腿:「好啊,卡爾這個名字聽著彆扭,以後就叫你小鑽風好了。同時任命你為桃花島巡邏隊大隊長。我先教你幾句歌詞,以後巡邏的時候一定要唱,大王叫我來巡山哪,咿兒喲哦咿兒咿兒喲——」
對於這個典故,幾個老外當然不明白,倒是小蝦米和何田田都笑逐顏開。卡爾也覺得顏面掃地,深深呼吸兩下,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圍著國王轉圈,伺機下手。
吼——卡爾一聲爆喝,高高躍起,鐵肘向國王的後背砸下去。這一擊也是他能施展出來的最強攻擊,曾經藉此一招斃敵。
國王繼續吃東西,連頭都沒回。不過,它身上的毛髮還是波浪一般地顫動了一下,背部的肌肉繃緊,硬生生承受了卡爾的一記鐵肘。
卡嚓一聲脆響,卡爾單膝跪地,左手托著右肘,在篝火的映照下,面孔因為巨大的痛楚而徹底扭曲,豆大的汗珠,辟里啪啦掉落下去。
到底是同胞,星期五上去查看一下,才發現卡爾的右臂脫臼,臂骨也有幾處斷裂。反觀國王,依舊沒事人似的在那吃東西呢。
星期五也不得不歎息一聲:根本就是一身鋼筋鐵骨嘛——
這樣的結局,也有點出乎唐大頭的預料,他的本意是叫卡爾吃點苦頭,想不到這傢伙還真玩命,玩得胳膊差點廢了。於是連忙弄了幾根竹片,將卡爾的胳膊固定一下,然後又給他找了幾樣草藥敷上,好一陣忙活。
整個過程中,卡爾都目光呆滯,恍若行屍走肉。這種情況唐積德依稀在星期五和船長身上都見過,都屬於蛻變中必須承受的痛苦,所以也不在意。等忙活完之後,卡爾就被星期五領著去了菜園的竹屋。卡爾蕭瑟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看上去多少有點淒涼。可是不經歷苦難,如何破繭重生?沒有分娩的陣痛,如何迎來新生?
唐積德大王當然不會太過在意小鑽風的感受,他弄開一罈子香蕉酒,撕一口烤魚,喝一口小酒,連日來的勞頓煙消雲散。直到小蝦米連聲呼喚,他這才抱著酒罈子晃悠進山洞。
如今,其他人都住進竹屋,山洞裡面只剩下唐積德和小蝦米兩個人,不過卻滿滿當當。大星小星,再加上三立一家三口,有時候卡卡也爬進來佔地盤,還有肥肥這個比較佔地方的大塊頭,簡直都能開一個動物園了。
還好這些傢伙在小蝦米的教導下都比較講究衛生,勤洗澡不說,就連大小便也堅決不在山洞裡面解決——當然,肥肥的兩個乾兒子例外。唐積德決定,等兩隻小雞再大一些,堅決驅逐出境。
跟三立打了個招呼,摸摸肉呼呼的阿黃和小雪,又推了一把肥肥的大屁股,從它身邊擠過去,唐積德這才躺到屬於他的床鋪上。
地上鋪著棕墊,不軟不硬不濕不潮,唐積德用屁股將大星拱到一邊,然後這才摟著小蝦米進入夢鄉。而在他們中間,還橫著小星。它的小爪子摟著小蝦米的胳膊,呼哧呼哧睡得分外香甜。
一覺睡到半夜,唐積德爬起來出去撒尿,剛迷迷糊糊走兩步,就被絆了一下,直接摔了個嘴啃泥。揉揉被硌得生疼的胸脯,將草木精華聚集到眼睛上一瞧,只見國王正躺在地上。
這個大塊頭怎麼也留宿了——唐積德嘟囔一聲,就出去方便。不過當他回來準備接茬睡的時候,卻怎麼也睡不著了:國王那呼嚕打的,都快趕上打雷了。
「你也出去方便方便吧,省得尿床。」唐積德很惡毒地伸出了龍爪手,在國王的腋窩抓撓幾下,果然鼾聲立止,於是唐積德便美滋滋地進入夢鄉,山洞裡很快就又有呼嚕聲迴盪,只不過和剛才相比,明顯差了不少分貝。
或許是好久沒有睡得這麼舒坦了,所以第二天早晨,太陽都升起老高了,還不見唐積德出洞,何田田準備好早飯,便進洞去招呼。然後她就看到了很詭異的一幕:只見唐積德正摟著國王的胳膊,就像是嬰兒躺在母親的懷抱。
而且,他們還對著打呼嚕,鼾聲很富於節奏變化,一高一低,此起彼伏,相互應和,簡直就是一曲和諧的二重唱。
「誰嫁給你們算是倒霉了——」何田田掏掏耳朵,然後調皮的吐吐舌頭,四下望望,結果看到小蝦米正瞪著黑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