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肥肥領著兩隻小毛團從老母雞旁邊溜躂過去的時候,場面頗為有趣。老母雞先是咕咕咕叫了幾下,兩隻小毛團畏畏縮縮地往它那邊邁了幾步。然後就聽到渾厚的嘟嘟聲,就跟汽車喇叭似的,兩個小傢伙立刻就貓回到肥肥的身下。不大一會,從它的後背上露出兩個毛茸茸的小腦瓜。
「不認親娘,反倒只認乾媽。」唐積德也瞧著納悶。
小蝦米給他解惑:「大頭叔叔,大多數禽類都是把第一眼看到的當成親人。這兩隻小雞崽出殼的時候身邊只有肥肥,當然就跟它親了。」
唐積德彎腰將小丫頭舉起來,然後在她粉嫩嫩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小蝦第一個在海裡看到的就是我,所以也把大頭叔當成親人對不對?」
用手拍拍大頭叔的大頭,一臉燦爛的小蝦米也使勁點著頭,然後就指著山洞上方的石壁:「呀,燕燕開始壘窩啦!」
那處石壁有一處明顯的凹槽,上面長長的一條岩石突出出去,形成一處天然遮蔽風雨的涼棚。而那只被小蝦米救治的金絲燕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引來一個伴侶,兩隻小巧的金絲燕正攀附在崖壁上壘窩。
「小蝦,你不是說它們可能在山洞裡面壘窩的嗎?」唐積德也聽小蝦米叨咕過這事,一般來說,金絲燕比較膽小,很少像家燕那樣明目張膽地在屋簷下壘窩。
「燕燕跟我們是好朋友啦,當然不怕生。」小蝦米倒是有現成的借口。
於是就仰著頭瞧金絲燕壘窩,只見金絲燕的小嘴在巖壁上一抹,然後就沾上一絲亮晶晶的東西,見風之後立刻就開始凝聚成白色的透明物質,牢牢地粘在崖壁上。它們已經應該壘了幾天,底部已經出現一個小窩的雛形,晶瑩剔透,瑩白如玉,很是喜人。()
「這就是真正的燕窩啊!」唐積德嘴裡不由發出一聲驚歎,然後才想起來擦擦嘴角的哈喇子。
小蝦米拉拉唐積德的胳膊:「大頭叔叔,你不會是想把燕窩摘下來吃掉吧?」
唐積德使勁晃晃大腦袋:「當然不會,你想想啊,誰要是把我親手搭建的竹屋毀掉,我肯定跟他拚命。」
自從上島之後,唐積德已經漸漸將桃花島當成了自己的領地,島上的一草一木當然也都屬於他的私有財產。
「可惜別人不這麼想啊——更多的人是把燕窩當成財富,換取利益。所以不論金絲燕將燕窩築在多麼陡峭的崖壁洞穴,也阻擋不住人類貪婪的**。像燕燕它們這樣築的第一個巢,顏色潔白,質地晶瑩,被稱為白燕窩,是燕窩中的上品;如果摘掉之後,它們還得繼續壘窩,可是分泌出來的膠液不夠用,只能摻雜一些海藻羽毛之類,所以被稱為毛燕窩;如果再把毛燕窩摘掉,那麼金絲燕為了繁育後代,就要從喉嚨裡面強行嘔出血狀粘液,顏色鮮紅,被稱為血燕窩,是金絲燕嘔心瀝血的結晶——」
說到這裡,小丫頭的大眼睛已經霧濛濛,唐積德聽得也感覺揪心:毀人家園,只為滿足一點口舌之欲,人類的貪婪,不知道給這個世界帶來多少悲劇。別的地方我管不了,但是在這桃花島上,一定要為成為一方淨土!
噢噢——大星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湊過來,向著小燕子壘窩的地方指指戳戳的。唐積德知道大星是個好同志,非常富有愛心,當然不會搗蛋去搗毀燕窩。於是摸摸它的刺頭:「瓦西裡同志,現在交給你一個艱巨的任務,以後要是發現誰敢破壞燕窩,就揍他個大頭鬼!」
啪,大星敬了一個反搭涼棚禮,然後就猛的躥出去,將正往山洞上面攀爬的小星給捉了回來,摁在腿上,啪啪啪打起屁股,打得小星嗷嗷慘叫。
「就是要有這種鐵面無私的精神,大星你不愧是桃花島上的忠誠衛士!」唐積德很滿意地點著大腦袋,最後還是小蝦米看不下去,將小星解救出來,小傢伙有點委屈,鑽進小蝦米的懷裡再也不肯出來。
這件事看似不大,但是影響極其深遠,以至於幾年之後,山洞附近成了金絲燕的樂園,唐積德為此頭疼不已,因為還得專門派人清理金絲燕留下的大量鳥糞。
看了一會金絲燕壘窩,然後就看到肥肥領著兩隻小毛球也溜躂過來,這傢伙又高又大又胖,而那兩隻小雞崽又實在太小,反差便更加明顯,叫人看了只想笑。
那隻老母雞也帶著一大群雞崽迎面過來,雙方走了個對頭碰,結果就混成一群。等到分開之後,肥肥身後依然是那兩隻,雙方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你說肥肥這傢伙是不是不務正業啊,整天領別人的孩子亂逛,自個生幾個好不好。」唐積德嘟囔一聲,然後便繼續幹活去了。
三天之後,金絲燕愛的小巢終於修建完成。不愧是心血的結晶啊,跟普通家燕那種粗製濫造的燕窩相比,這個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長長的如同一條小船,表面潔白光潤,簡直就是用玉石雕砌。
燕燕趴在窩裡,只露出小腦瓜和略微有些彎曲的小嘴。小蝦米上去在窩裡摸了一陣,便匯報說已經有兩枚鳥蛋了。對於她這樣的舉動,並沒有引起燕燕的緊張和不滿。倒是對大星這個總拎著竹竿在下面晃悠的傢伙時刻保持警惕。
要說瓦西裡同志也不容易啊,這幾天,先後打發了好奇心比較旺盛的野雞、肥肥、以及船長先生。尤其是和肥肥一戰,可謂慘勝,最後還是小星幫忙,抓跑了兩隻雞崽,這才調虎離山。為此,小蝦米也將那個乒乓球大小的翡翠獎勵給小星。
那塊原石帶回來之後,沒事的時候,唐積德就在大石頭上摩擦,漸漸將表皮都磨掉,露出了一個綠瑩瑩的圓球。據何田田說,這塊翡翠達到了玻璃種,只是綠的比較淡雅,否則就是最頂級的帝王綠。
東西雖好,但是唐積德也只能戀戀不捨地將它送給了小星,畢竟這是早就答應的事。對於這個綠球,小星簡直是愛不釋手。整天拿著骨碌來骨碌去的,睡覺的時候都用小爪子攥得死死的,鸚鵡野雞幾次想偷,都沒有得手,反倒是挨了大星好幾竹竿,很有些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架勢,唐積德為此樂了好幾天。
算算時間,小蝦米數著山洞裡面的「正」字說,距離海龜集中產蛋差不多已經過去一個半月,小海龜也快要出殼了。一般來說,一片沙灘上的海龜,通常都會選擇在差不多相同的時間段內集體孵化出來,大概這也是自保的一種方式。
於是就將黑猩猩們集合起來,每隻猩猩都發了一根火把備用,而唐積德更是熱情洋溢地開始訓話:「猩猩弟兄們,最後考驗你們的時刻到了,希望你們發揮宜將剩勇追窮寇的精神,站好最後一班崗,有信心沒有!」
噢噢噢——猩猩們都將嘴唇攏成圓形,一起嗷嗷怪叫,倒也有些氣勢。
「出發!」唐積德一聲令下,大部隊乘著朦朧月色,向沙灘進發。只是足足等了一個晚上,一隻小海龜也沒看到。反倒將猩猩們困得東倒西歪直打晃,只好白天休整了一天。
就這樣一連堅守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晚上,連唐積德都有點堅持不住了,哈欠連天的坐在菜園邊上,只想美美睡上一覺,他白天還要忙著給猩猩們打食,根本就沒時間補覺。
反觀那些黑猩猩,一個個倒是精神抖擻,扛著還沒點燃的火把在沙灘上巡邏,活脫脫一群打家劫舍的毛賊。
猛然間,一隻黑猩猩嘴裡哇哇兩聲,然後就在那又蹦又跳。唐積德等人連忙奔過去,點燃一根火把,只見在沙灘上出現了一個小坑,幾隻黑糊糊的小海龜正在奮力向坑外趴著。
「出來啦——」唐積德向海裡的小蝦米吆喝一聲。
這一窩小海龜差不多有七八十隻,每個大概只有小蝦米的巴掌大小,在沙窩裡面撲騰一陣,就全都爬到沙灘上。剛才的一番折騰似乎耗盡了它們的體力,這些新生的小生命看起來是那麼脆弱,它們似乎也知道接下來將要面對生與死的考驗。都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裡,積蓄力量。
就好像從地底冒出來一樣,事實上也確實是從沙灘下面冒出來的,整個海灘上在極短的時間內,聚集了數量極多的小海龜,放眼望去,月光下原本雪白的沙灘都鋪上一層黑色。
「只怕有幾萬甚至十幾萬小海龜吧,萬龜入海,這場面還真是壯觀啊!」唐積德四下環顧,也被這種大場面所震撼。
於此同時,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許多大螃蟹,揮舞著大鉗子,卡嚓卡嚓,摩拳擦掌,似乎在為接下來的鮮血盛宴做著準備。
一些夜行的海鳥也紛紛在沙灘和大海之間的地帶露面,伸長脖子,高高的長腿興奮地來回踱著,它們也同樣在期待那些誘人的美食。
而不遠處深沉的大海裡面,更是不知道有多少肉食性的大魚張開了利齒崢嶸的巨口,對它們來說,數量龐大而又弱小的海龜,是一年中最難得美餐。
動了,那些一直靜靜匍匐的小海龜終於動了,它們憑藉著本能,迎著大海的方向,勇敢地邁出了回歸大海懷抱的第一步。或許,前途會有重重險阻,但是無論什麼,也阻擋不住它們那股嚮往自由之海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