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裡面很是陡峭,幾乎是豎直向下。幸好裡面比較寬敞,而且很乾燥,要是石壁上再長滿苔蘚的話,還真不知道該怎麼下去。
因為火把製作的不大專業,所以煙霧很大,不過扔到洞底之後卻燃燒得很旺,這也證明了下面的空氣肯定沒問題。當唐大頭甩下一根堅韌的籐條之後,大星一手抓住籐條,一手夾著小星,輕輕蕩了幾下,就直落到下面,身手絕對矯健。
氣死猴當然也不是浪得虛名,先後背著小蝦米和何田田下到洞底。籐條在他手裡就像是一根橡皮筋似的,任意伸縮,彷彿籐條就是身體的一部分似的,動作猶如行雲流水,比大星還瀟灑。
這裡顯然是一個天然的石洞,並沒有發現人工開鑿的痕跡。沒等唐積德在前面開路,大星早就順著唯一的那條通道往前竄去。被這傢伙搶了風頭,唐積德也只好舉著火把跟在後面。
石洞並不長,剛走了幾丈遠就到了盡頭。火把晃過一處角落的時候,晶光一閃,所有人的眼睛都差點亮瞎。
只見一堆晶瑩剔透物品陳列在那裡,映射出淡淡的綠光。在昏暗的山洞中顯得美輪美奐,亦幻亦真。
小蝦米揉揉眼睛:「噢,我們終於發現寶藏啦——」
旁邊的唐大頭咂咂嘴:「小蝦你還不如直接嚷嚷發財了。」
何田田則顯得更加專業,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一隻透明的小盞,用指甲輕輕一彈,金聲而玉應,聽來是如此美妙,比金幣撞擊發出的嘩嘩聲還美妙十倍:「多麼精美的藝術品啊,不知道是用水晶還是用碧玉雕刻,簡直是上帝的傑作!」
她毫不吝惜讚譽之詞,用一切能想到的詞語來讚美著,那深情的眼神,都融化在這個拳頭大小的小盞裡面……
「醒醒,四十大盜女士!這確實是個寶貝,咱們終於有飯碗用啦!」自詡為快樂青年阿里巴巴的唐大頭,順理成章地拿何田田說事。在他眼中,這就是一個小碗,吃飯用的,沒必要太在意。
何田田一驚,心志立刻恢復了清明,然後長長呼出一口氣:在財富面前,還真是容易迷失本性啊,我是考古學家,不是文物販子。
大星大概也覺得這些寶貝是好東西,猴爪子也抓起一個茶盞,裝模作樣地翻看。唐積德見狀,嘴裡吆喝一聲:「這個以後我還留著喝茶呢,大星你趕緊放那,小心別摔碎嘍——」
山洞裡有點攏音,所以聲音顯得大了一點,大星驚得一哆嗦,手裡的碧玉茶盞啪嚓一下摔在地上,變成了一堆碎片。
唐積德怕怕地用手撫了撫胸口,念叨一聲:「碎碎平安。」那模樣,就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失手打了一個飯碗差不多。
小蝦米也蹲在地上拿起一塊碎片,向著火把照了照,然後又在地上摔了一下,便眨著疑惑的大眼睛:「好像是玻璃的?」
何田田本來心疼不已,一聽這話立刻就冷靜下來,鑒定一番之後,臉上寫滿了失望,這一堆器皿,都是一文不值的玻璃。而且還是早期製品,裡面含鐵,所以都呈現綠色,這才誤認為是玉石翡翠之類的珍寶。
彷彿是一下子被抽乾了精力和體力,何田田失魂落魄地坐在牆角。她的第一次尋寶之旅徹底宣告失敗,原來上帝也有頑皮的一面,當你已經望到山峰的時候,前面卻忽然出現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懸崖……
與何田田形成強烈反差的則是唐大頭,他歡歡喜喜地擺弄著那些玻璃製作的瓶瓶罐罐,彷彿在翻看這世界上最美的珍奇:「這個當飯碗;這個正好做吃碟,這個好,裝水正合適——」
跟他同流合污的還有大星,唐積德放下一件,它便拿起來瞅瞅,然後還點點猴頭,一副很滿意的模樣。事實情況也確實如此,對於大星來說,價值連城的美玉做成的和用玻璃做成的又有什麼區別呢?
「哈哈,這個最好。大星,哥們給你找了一個金飯碗,以後你就可以捧著金碗來我這討飯了。」唐大頭得意的聲音在山洞裡面迴盪。
何田田猛地一下跳起來,想拿過金碗研究研究。大星也不是好相與的,把金碗往腦袋上一扣,順著籐條就爬了上去,在洞口還向何田田吐吐舌頭,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大星先別跑,幫忙運些吃飯的家什上去。」這樣免費的勞力,唐積德當然不會放過。不大一會,大星就返回來幹活,至於那隻金碗,則不知道被它藏到哪裡。
金碗的發現也重新點燃了何田田考古的激情,她繼續開始翻找。不過很快就又聽到唐大頭得意的歡呼聲:「好刀,以後再卡哧魚鱗就方便多啦,割魚肚子也不必用竹片子嘍!」
「好東西怎麼都叫大頭哥找到了,我才是考古學家呀!」何田田滿腔幽怨地湊上去,只見唐大頭一手拿著一把彎刀,正在那扭著屁股慶祝呢。
彎刀一長一短,長的約有二尺多,短的更像是一把匕首。刀鞘大概有些腐朽,很快就被唐大頭甩掉,露出裡面雪亮的刀鋒。映著火光,可以看到上面雲朵一般飄渺變幻的花紋,如同行雲流水一般閃動著光芒。
「大馬士革刀——」何田田驚呼一聲,「這很可能是用真正的烏茲鋼蛋打造的大馬士革刀,大頭哥你用它殺魚,好像太浪費了!」
大馬士革刀乃是世界三大名刀之一,尤其是早期的傳世真品,基本上都是有價無市,也難怪何田田憤怒,就算是阿拉伯國家那些富得流油的世界頂級敗家子,也沒有這麼敗家的!
「淡定,淡定,田田你的思想有問題,我必須對你進行一下心理輔導。千萬要記住,碗就是用來吃飯的,刀就是用來幹活的。」唐積德將兩柄彎刀對磕了一下,清脆的回音在山洞裡面顫了好一陣。
何田田默默無語,她無法反駁對方的話。可是,可是——這是真正的大馬士革刀啊!
不過就在何田田失神之際,唐積德又發現了新大陸,只見他費勁巴力地從牆角搬過來一個大傢伙,咚的一聲落地,發出嗡的一下渾厚的鳴聲。
「哇哈哈,總算是有了一個吃飯的傢伙!」唐積德將小蝦米舉起來,往半空拋了兩下,歡喜得差點發瘋。
「大鼎!」何田田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太差,剛才她就靠著這個大鼎的,還以為是一塊石頭呢。
發洩完心中的激動和喜悅之後,唐積德看看何田田有些失神,於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這玩意在古代就是用來煮東西吃的,我也不過是物盡其用。」
何田田思量了一陣,粲然一笑:「一般來說,不過文物的考古價值要遠遠大於使用價值。不過現在嘛,在這樣的荒島上,當然一切以實用為主!」
「大星,把這個大傢伙也弄上去,以後天天就能好吃好喝啦!」唐積德吆喝一聲。在聽了何田田的話之後,他也很是欣慰,挺好的妹子可千萬不能變成財迷。
大星真是好同志,召之即來,只見他兩個爪子抓住大鼎上面的一隻耳朵,齜牙咧嘴一陣,好似蜻蜓撼石柱,大鼎紋絲不動。
大鼎都是青銅鑄造,少說也有上百斤,大星的小體格靈巧有餘而力量不足,當然指望不上。唐積德只好自己辛苦一下,將籐條在身上纏了兩圈,然後猛吸一口氣,雙手抓起大鼎,倆腳在石壁上一蹬,籐條就緩緩上升,彷彿上面有還幾個人正在用力向上拉一般。
上面當然沒有人,這一點何田田很清楚,所以才感到無比神奇。現在她愈發看不出唐大頭的深淺,有時候好像比笨蛋還笨,但是卻又時不時有神奇的表現,只能說是一個怪胎吧。
隨著籐條的自動收縮,唐積德終於堅持到了洞口。別看他表面上挺瀟灑,就跟坐電梯似的,可是消耗極大,全副心神都用在和籐條的溝通上,幾近虛脫。要不是曾經經歷過撫摸箭毒木的痛楚,使他的心志遠比以前要堅韌,只怕升到一半就掉下來了。
忽然手上一輕,上面有人搭把手,大鼎被接過去。唐積德總算是長出一口氣,晃晃有點發暈的腦袋:「謝謝喲——誰?」
從洞口露頭,被外面的海風一吹,唐積德終於清醒不少:誰在外面,難道是李少白找過來了?
抬頭向上一望,看到的是一個黑洞洞的槍口伸過來,然後頂在他的腦門上,涼颼颼的,令唐大頭不由打了個冷顫。
「豬玀先生,謝謝你幫我們找到寶藏,這些玉器都很精美。看來在大海上沒打死你是很明智的選擇,不過現在你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可以放心地去了。我說話從來都很算數,用你們中國話來說就是一言九鼎。」說話的那人用大拇指撫了兩下八字鬍,然後拍拍身邊的青銅鼎,狼一般的眼神之中除了貪婪之外,還有無盡的嘲弄。
該死的小鬼子——唐積德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麼快就會跟鬼子碰面,而且一上來就被對方佔盡優勢。
被槍指著腦袋的滋味很不好受,唐積德呲牙笑了笑:「我說話也很算數,記得當時我說過,你們這些小鬼子早晚要為自己的卑鄙和狂妄付出代價,就是現在!」
「八嘎,死到臨頭還嘴硬,松下君,殺了他!」小鬍子還真是果斷,巴掌一揮,旁邊那個戴眼鏡的傢伙便要摟火。
砰——槍聲猛然響起,天空上,滿是受驚的海鳥在盤旋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