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龜的體重也有好幾百斤呢,馱著唐積德就跟背著二兩棉花似的,速度一點不降。眼看著越跑越遠,天色也越來越暗,唐積德還真怕被這傢伙拐走,只得從龜殼上滾落下來,悻悻地看著那只象龜消失在夜幕之中。
轉回山洞,晚餐繼續,可憐的李大少這才發現自己那份烤魚不見了。
「白天好像沒看見這隻老烏龜吧?」唐積德忽然想起來這茬,就在山洞口,出出進進的,沒理由看不到這麼大的一隻象龜啊。
小蝦米將手裡的烤魚遞給李大少一半:「應該是聞到香味跑過來的,這樣的話,以後肯定還會來,我們就可以坐小汽車啦,大頭叔叔,你剛才騎象龜的感覺怎麼樣?」
因為剛才那場不勝不敗的爭鬥,所以唐積德對像龜不大感冒,哼了一聲,回了四個字:「底盤太低。」眾人相顧莞爾。
啪——李少白的巴掌在大腿上拍了一下,然後就像被針扎似的蹦起來:「好多蚊子!」
大伙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的半空密佈著一個個的小黑影,密密麻麻,看得頭皮直發麻。大概是火堆的緣故,都只是在四下盤旋。但是其中也不乏嗜血的勇士,吹著衝鋒號嗡嗡地飛過來轟炸。
「這是要吃人啊!」唐積德想起了在老家的時候,聽老輩人講過的一種酷刑,就是將人扒光,然後綁到深山老林子裡,第二天就會被蚊子小咬之類活活叮咬而死。
看看在座的幾個人,身上的衣服都很簡單,尤以何田田為甚,幾乎是赤果果的美女啊,也難怪這些蚊子發狂。
「在火堆上蓋上一層青草,蚊子怕煙嗆——要是有艾蒿最好了。」小蝦米繼續扮演著指揮官的角色,而李大少已經開始薅草往火堆裡扔。
很快,白色的濃煙開始升騰,蚊子果然被熏散了一些,但是依然在周圍堅持的也不少。
咳咳咳——小星用小爪子去抓白煙,結果被嗆得好一通咳嗽,鼻涕眼淚齊流。
「這樣不是法子,估計一會進了山洞,蚊子也得追進去。」唐大頭也開始撓頭,總不能在山洞裡面也點燃一個大火堆吧,那還不得熏個好歹?
最後,三個大人全都眼巴巴地看著小蝦米。他們之中,李少白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大少;何田田主修的是考古,雖然頗有建樹,但是蚊子可不是文物;唐大頭更是極度欠缺野外生存知識和能力。
小蝦米的鼻子尖也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對於小丫頭來說,許多東西都是紙上談兵,不過到了這個節骨眼上,硬著頭皮也得想辦法,否則的話晚上別想睡覺,想要生存下去都難。
不過小丫頭並不是萬能的小天使,翅膀一扇呼,一切困難就迎刃而解。克制蚊子的植物和花朵倒是很多,但是眼下都黑天了,又到哪去找啊。
一股深深的自責從小蝦米心裡湧起,這些事情,都應該未雨綢繆的。越想越委屈,最後竟然抽抽搭搭的抹起了眼淚。
「別哭別哭,大頭叔叔站在洞口吸引火力。小小蚊子,能奈我何!」唐積德連忙上前安慰,末了又瞪了李少白一眼:「咱倆換班站崗,你守前半夜,等把蚊子都餵飽了,我再替你!」
「該死的蚊子!」李少白地上抓起一把草,洩憤似的向天上扔來。
不要拿植物撒氣,它們是無辜的——唐積德順手抓住一根落下來的小草,叼在嘴裡,自從上島之後,對植物感覺無比親熱,所以他習慣了這麼做。嘴裡要是不叼點啥東西,就感覺空落落的。
「嗯,什麼味,清清涼涼好像挺熟悉?」唐積德將那幾片橢圓形的葉片放在手上,用心感覺了一下,然後歡呼一聲,猛的蹦到何田田身前,在她的臉蛋上吧嗒了一口。然後舉著手裡的草梗:「哈哈,薄荷,一會大伙都往身上抹點,這是純天然驅蚊劑。唐大頭出品,必屬精品!」
大頭出品,必屬精品——雖然現在只是唐積德順嘴胡說而出,但是在日後卻成為全球最有公信力的一句話。
只見唐積德將幾片薄荷葉在掌心來回搓了幾下,然後就開始往小蝦米的臉蛋上,胳膊腿上擦抹。抹沒了之後,又蹲下身在地上摸索一陣,就拽下來好幾株薄荷,一通亂抹。很快,空氣中就有濃濃的薄荷清香散發開來。
「田田,要不要我幫忙啊?」唐積德搓著兩手。
「大頭哥,你比蚊子還討厭啦——」映著火光,何田田的臉蛋紅彤彤的,煞是誘人。
唐積德分了一半薄荷給她,然後這一大一小兩個丫頭就飛跑進山洞。大星也夾著小星要追過去,卻被唐大頭拉住猴爪子:「人家倆姑娘家家的,你跟著湊什麼熱鬧,瞧不出原來還是一隻色猴——呵呵,我忘了,大星你也是猴女郎,去吧去吧。」
大星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就伸出舌頭朝著唐積德吐了吐,然後飛奔而去。只剩下唐積德和李少白兩個人,自顧自地往身上塗抹薄荷的汁液。
帶著一身薄荷清香,試著在蚊子大軍中遊逛了一圈。所到之處,蚊子果然紛紛敗退,於是彷彿打了一場大勝仗似的,返回山洞。
看到洞裡漆黑一片,唐積德就又和李少白忙活一陣,將火堆挪到洞口,順便也可以防禦一下野獸。
「累死我也,睡覺!」唐積德往乾草上一躺,這才覺得渾身酸疼,似乎這即將過去的一天,比一年還長還累。不到半分鐘,就響起了輕輕的呼嚕聲。
「大頭叔叔太累了,先讓他睡吧。」小蝦米也挨著唐積德躺下,小手抱住唐積德的胳膊,然後才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小星吭嘰了幾聲,擠在唐積德和小蝦米中間。小爪子閒不住,在唐積德的肚皮上來回劃拉;而大星招呼它兩聲,看到叫不動小星,也就挨著小蝦米躺下。
睡到半夜,唐積德迷迷糊糊的就聽到有人叫他:「大頭哥,起來,我困了,想睡覺——」一連叨咕了幾遍,應該是何田田那軟軟的聲音。
「你想睡覺就睡唄,招呼我幹嘛——」唐積德閉著眼睛,尚在半夢半醒之間。
「你不來我怎麼睡覺?」何田田的聲音透著股子急切。
唐積德激靈一下子,睡意全消。因為睡覺這個詞兒,有時候包含的範圍還是比較廣泛的,比如說一男一女滾床單,好像也可以叫做睡覺。
不會吧,田田小妹平時開句玩笑都臉紅,怎麼膽子大起來了?不過哥還是守身如玉的處男呢,第一次可不能隨隨便便就交出去——唐大頭腦袋裡面雖然很堅定,但是一隻手卻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開始在黑暗中摸索。
入手的感覺叫唐積德略略有點不爽——白天摸她小手的時候挺滑膩的,這身上的皮膚也太粗糙一些,這毛毛也太密了一點吧?
最後,唐積德的手指停在一個濕滑的地方,猶豫了一下,壓制了一下狂跳的心臟,這才用指尖輕輕試探了一下。
指尖被吸納了進去,滑嫩緊縮,這時候,一簇火焰慢慢被吹亮,隨後何田田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大頭哥,趕緊起來守夜,我值了半宿,實在撐不住啦!」
唐積德大驚,指尖猛的從小星嘴裡抽出來,還帶著幾絲晶瑩的哈喇子,而小星的嘴巴蠕動兩下,翻了個身,小爪子搭在小蝦米的脖子上,接茬睡。
搞了個大烏龍——唐積德做賊心虛地爬起來,反倒是賊喊捉賊:「田田啊,節約用火,你難道不知道嗎,難道在寶島那邊沒聽過貪污浪費都是極大的犯罪這句話,就你這麼個搞法,放到原始社會都夠判勞教的啦——」
碎碎念地挪到洞口,外面漆黑一片,火堆好像是滅了,清涼的海風吹送來海浪聲聲,唰唰地蕩著礁石。這靜夜,是如此深邃。
望望天空,星光點點,是那麼遙遠,唐積德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悲涼:當你面對天空和大地的時候,才知道一個人是多麼的渺小。憂從中來,不可斷絕,唐積德抱著腦袋,肩膀聳動,無聲地哭泣起來——
啪啪啪,遠處幾聲槍響打破了夜的寧靜,唐積德起身出洞,週遭漆黑,根本就看不到什麼。赤腳踩著青草,忽然一種奇妙的感覺湧入體內,彷彿在這一刻,他的身體和整個大地結為一體。
小草是柔弱的,但是卻始終堅強地生活在大地上,不懼火燒,不懼風吹,不懼踐踏——這一刻,唐積德讀懂了小草的生命,他似乎能感受到,腳下小草發出的歡呼……
「這是我的小島,這是我的世界,要讓青草覆蓋的地方都成為我的牧馬之地。」唐積德猛地攥緊了拳頭,在空中用力一揮,心中忽然又變得豪情萬丈。
記得那還是小時候,聽鄰居的一位蒙古族大叔在喝光了滿滿一羊皮口袋馬奶酒之後,豪邁地唱著歌謠,只是唐積德聽不懂蒙語。問過之後,那位大叔用巴掌使勁拍著他幼小的肩膀,一如他拍打大星的肩膀一樣:「青草覆蓋的地方,都會成為我的牧馬之地,這是我們蒙古英雄成吉思汗最喜歡說的。真正的男子漢,心中定要擁有一片需要你去征服的草原!」
如今,在這寂靜的深夜,在這荒蕪的海島,當唐積德頭頂燦爛星空,腳踏無邊碧草的時候,他也如同當年那位蒙族大叔一樣醉了,或許,這波瀾壯闊的太平洋,就是屬於他的牧馬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