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追董卓,戰於滎陽,大敗而回。紹令人接至寨中,會眾置酒,與操解悶。曹操見紹等各懷異心,料不能成事,而自己的軍隊消耗甚大,自引軍投揚州欲招募新兵。
再有一日的路程就要到揚州了,曹操打馬緩行時忽聞前面一陣喧嘩,抬頭一看前鋒曹仁、李典簇擁著一人迎面行來,不是旁人,正是我——郭嘉、郭奉孝。
曹操飛身下馬喊到:「奉孝先生,想煞孟德!」
我急走幾步對著曹操一躬倒地,曹操大驚急忙攔阻道:「先生這是何故。」
「諸侯會盟討董,眼見董賊挾持天子、百官西逃而不思追擊,惟有公急公好義,獨領萬餘人馬追之。學生深感天下英雄只曹公一人也!」這些話我早幾天就想好了,包括鞠躬都練了好多遍了,此時的曹操正為戰事不順煩悶不已,心中定有沮喪,而我趁機大拍他的馬屁除讓他能快速振作外還會讓他引為知音。古人講究的知己難尋,一旦被定位在知音的位置上定是貧富不離、生死不棄。但深知曹操多疑的我並不指望一下子就讓他對我徹底放心。說完這些話後我已經在等曹操出手試探了。
果然!曹操按我所想也對著我一躬到地說:「先生大才,孟德未依先生之言今才知悔,曹某原與先生結為兄弟,共輔漢室。」
曹操現在的行為早在我預料之中,畢竟他現在將不過六、兵不過千,要地盤也沒地盤,所以他對招攬我這樣人才為手下在心中已不敢有太大的奢望,而是通過結拜的方式形成一種相對平等的身份於他所用。就像二十一世紀一個小個體手工作坊的業主,你告訴他一個研究生或者博士想來他這裡打工,他會相信嗎?就是相信了他敢用嗎?但若是這個研究生或博士簽定了很符合這個小業主利益的合同或交納了很高的押金,那麼情況就又不同了。
結拜兄弟除了能加強親近感外,也是古代各類君主起家時的必要手段之一,劉皇叔之所以要和關羽張飛結拜,在我看來也不過是當時他白手起家時籠絡人的一種手段。當然這種手段只適合最初階段而且不能多用,不然主公上面一坐,下面諸位都在那裡和主公稱兄道弟還怎麼議事啊。
曹操祖上世代為官,換做其他寒門子弟若是能和這樣身份的人結拜為兄弟,在當時那可是一種很榮耀的事情。但是和主公結拜,那麼就有了一種和主公在特定情況下平等的身份。而擁有這種平等身份的人被鳥盡弓藏的危險係數至少比其他人增加五到十倍,所以熟悉人心理的我是說什麼也不會做的。
我先將曹操扶起而後才說:「曹公厚愛,然學生不敢受。今後願投於公帳下盡一謀士之責!」說到這裡正式深行一禮並道:「郭嘉拜見主公!」
曹操不愧為一代豪傑,見我執意不與其結拜而以主從之禮相,頓時明白了我的意思,不由的大喜,受我一禮後雙手攙扶於我道:「得奉孝,孟德如虎添翼也!」
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洪、樂進、李典六人都過來稱賀,曹操命安營紮寨並去購得牛羊酒水。
大帳之中對飲三盞後曹操說:「如今本初不思進取,各路諸侯於酸棗空耗錢糧。奉孝可有教我?」
我說:「主公可知袁紹為何不思進取?」
曹操道:「願聞其祥。」
我歎了口氣說:「袁紹不思進取非是因為董卓,而是因為朝廷!」
曹操愕然道:「朝廷?」
「不錯,正是朝廷!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今袁氏長輩已具被董賊斬殺,袁紹已是袁氏一族當然之族長,這袁氏勢力已在其掌控之下。天下間軍力董卓為最、而名望卻是袁紹為尊。那袁紹又是全心為漢嗎?當然不是。單看其手下上將顏涼、文丑具留於河北不隨袁紹參於討伐就可見一斑!若是袁紹真心為漢只要振臂一呼,袁氏門生故吏必然響應,單其一門只要使出全力就足以覆滅董賊。然覆滅董賊後朝廷懼怕袁紹成為下一個董卓,定然會對袁氏一門勢力多方壓制。若其有心與朝廷抗爭,經過與董卓的消耗袁氏勢力必會不足,不爭又必死於朝廷之手。現今袁紹有盟主之身份,可代朝廷任免官吏,保持現狀恰恰是對袁氏一族利益之最大保障。故袁紹為盟主必然不會揮兵滅董。」
大帳中所有的人聽了我這誹謗朝廷和盟主袁紹的言論一個個張大了嘴、瞪大了眼彷彿看怪物一樣看著我。我不於理會只是自顧自的繼續說道:「目前在酸棗的會盟諸侯等糧草耗盡後會各回其地,董卓見已無刀兵之禍定會奢侈*、其驕橫之氣也會使其手下與其離心離德。那時朝中必有智謀之臣施離間之計誅殺董卓,而是否能讓天下歸依,重興漢室就要看適逢其會的朝廷重臣能不能把握住機會了!」
話已至此就足夠了,再有犯禁之語就只能私下講了,我舉杯邀帳內人同飲,曹操也在震驚中恢復過來與眾人對飲起來。
是夜,我在自己的寢帳內點亮火燭等候曹操的光臨。通過這一階段的觀察,我發現曹操或者說至少是現在的曹操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多疑之人。雖然我為他定的三策他根本沒有採納,但那麼籠統的策略我想是個人就不會聽的。而曹操先是能不顧自己性命去刺殺董卓,前不久又在兵力明顯不行的情況下還是去追挾持天子的董卓。這兩件事能充分的證明曹操應該不是一個處處體自己著想的人,既是是在尊劉抑曹的《三國演義》裡,在這段諸侯會盟的情節裡曹操也是千方百計的維護聯盟內的穩定。究竟是什麼原因能讓一個人的改變有這麼大呢?
三更將至一人掀起帳簾而入,正是曹操。曹操見我高坐帳內會心一笑道:「奉孝好雅興,可是在挑燈夜讀。」
我瞪眼說瞎話道:「嘉在讀書,感觸良多故不能入眠!」
曹操道:「哦!奉孝所讀為何書,可否講解一二?」
我搖頭說:「書本無名,字也無意,怎好講解!」
曹操打量了一下帳內又吩咐帳外的曹仁與夏侯淵退後數步,並囑咐二人勿讓人接近營帳後才正色道:「宴席間奉孝似乎有話未曾言明。」
我道:「主公明察秋毫,嘉確實有話未講。卻是那袁紹只怕已有擁兵自重、獨霸一方之心、而其弟袁術更是早就做上帝王夢了。」
「國之多難啊!」曹操此時在我誘導下也已有了體會,「難道就無法挽救嗎?」
我道:「聽聞曾有許子將為主公批語為: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不知可有此事?」
曹操對我突然改變話題十分不解,但還是點頭說:「有此事!」
我手摸額頭一字一句的問道:「那主公是要做那萬人景仰的治世之能臣呢?還是做可以扶社稷於為難,但會被唾罵千古的亂世之奸雄呢?」
曹操激靈靈打了個冷顫道:「奉孝……這……」古人講究的是什麼?講究的名垂青史,而現在的曹操應該還是忠義當頭的忠臣。但是忠臣做事難免有所顧及,而且既然曹操以後必然會成為一代奸雄,那麼就讓我來加速這個進程吧!
我高聲說道:「主公要做那萬人景仰的治世之能臣的話,可在近期內設法潛入長安聯絡忠義之士施離間之計,誅殺董卓,而後招撫西涼軍並勒令各諸侯遣散私兵,內修仁德、外輕稅賦,天下可安。此乃下策,因朝廷重臣殺董卓後未必會赦免其手下,而西涼軍將領不被赦免就會以為董卓報仇為借口進犯長安。以朝廷之力只怕不是西涼軍對手,而調各路諸侯勤王一是遠水不解近渴、二是何進邀諸侯勤王之後果就在眼前,朝廷必憂鬱再三錯失良機。一旦發生這樣的變故,只怕天子性命難保,天下分崩離析,故為下策!」
說到這裡我看了曹操木然的表情繼續道:「嘉還有一中策,就是主公什麼也不要做,只靜候董卓之死,到時再聯絡各諸侯趁機兵進長安將西涼軍全部殲滅,而後設法使各諸侯相互牽制,不使一人專權。然眾諸侯立此大功必索要封賞,朝廷封無可封只能以土地人口封之。雖也可使得天下暫時得以穩固,但朝廷在諸侯面前已是威儀盡失。不久的將來天下必然重歸春秋戰國諸侯爭霸的局面!此為中策!」
說了這麼多後我停了下來喝了口水不再講了。
「此兩策多有不妥,」曹操追問道:「何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