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心顏臉上變色,「你!」這個該死的陶樂詞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諷刺她只是一個外人!當日若不是那兩個賤女人,她早已成了雅王妃,輪得到今日她陶樂詞在此叫囂!
「竹王妃若還沒有其他事,請恕樂詞告退。」
「站住!」她陰毒地喝著她,「念你是雅王妃的身份,本來還想給你這賤人一點臉面,好好地說一會兒花,可現今看來,這是不可能的了!」
陶樂詞只覺背後一陣風襲來,下一刻,已被人雙手掐住了脖子。
碧玉急得上前,卻被其他幾人阻攔了,竟是半步都靠近不了。
紫心顏將她按在一棵樹上,臉上已恢復了原本妖媚的表情,她咯咯嬌笑,「你不是有一張利嘴麼,到時開口說話呀,這會兒怎麼又不說了?」
陶樂詞張了張嘴,可是喉嚨被她鉗住,哪裡發得出聲音?此時別說是發出聲音了,以她的力度,只怕是連喘息也是困難。
她只是沒有想到,眼前這個驕縱刁蠻的女子竟也懂武……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她鬆開一手,只以單手制住她,冷笑道,「巾幗不讓鬚眉,我雪涼國女子可不像你們明月國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只識琴棋書畫不懂文韜武略,只曉附庸風雅不知家政國事,若沒有一點本事,本宮如何表王妃之率?」
因她鬆了一手,陶樂詞略微得了喘息,連連咳了數聲,素淨的臉容漲得紫紅,雖然艱難,但仍然可以說話,「你若殺了我……只怕也是擔當不起責任的,我雖為人質,但是敵國王妃的身份擺在那裡……我沒有被殺,就證明了我對複寫竹來說另有所用,你若輕易將我殺了……就不怕壞了他的盤算?」
「擔當不起?」笑聲如尖銳的磨刀,聲聲刺耳,「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可知道本宮又是什麼身份?告訴你,在這裡本宮想要殺誰就誰,沒有一個人敢多嘴一句,就算本宮今日將你殺了,傳到了王爺那裡,他也不能將本宮如何!」
「是麼?」似乎比這雪更為冷冽的聲音,陰森森地傳來,「本王倒是不知,這個王府何時換了主人,連本王也做主不得了?」
來人的臉色陰沉可怖,在場的數人顫抖著紛紛跪拜下去,唯有紫心顏,神色略閃過一抹慌張之後,依舊倔強地與他對視。
掠過那張明顯呼吸困難的小臉,冰冷的眸光落在紫心顏嬌艷的臉容上,他扯起唇角,似乎勾起一抹笑意,但看在她眼裡,卻彷彿勾起一抹殘忍的殺意,她心中一顫,氣勢已敗下陣來。
「是她無故頂撞本宮在先,莫非就連這樣,本宮也不能教訓?」
「當然可以,你貴為王妃,這王府中人,自然任你處置,」他面無表情地走近她,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上她的脖子,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就如同我,貴為王爺,可以隨意處置這府中的人一樣,只不過不同的是,你,動不了我,而我,卻片刻可將你置於死地。」
紫心顏臉色煞白,驚懼於他眸中的寒意。
以往,無論她怎麼處罰下人,甚至是對他其他姬妾使盡手段,他都不聞不問,久了,她已肆無忌憚,這一回,她以為也是一樣的,不過是一個無姿無色的女人,甚至還是敵國之人,就算她要了她的性命,也是無可厚非的,卻不想這一次,與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竟惹他動了怒。
「放開她。」他手中微一用力,這回換了她的臉色漲得紫紅,她鬆開陶樂詞,以為他也會將自己放了,誰知他反而掐得更緊,緊得她已不能再呼吸。
起先她還能拚命掙扎,漸漸的,她連掙扎也放棄了,手無力地垂下,意識渙散中,只聽得他低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宛若一道魔音,貫穿她的耳膜,「若再有下次,世上便再沒有紫心顏這個人!」
他終於鬆手,她軟軟地倒下,氣若游絲的,身旁卻沒有一人來扶。
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大步走到陶樂詞面前,將她攔腰抱起,揚長而去。
碧玉在後面急急地跟上。
一陣冷風飛掠,不遠處樹下,露出白衣一角,一張哀哀的臉,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陶樂詞已漸漸順過氣來,她被他攬在懷裡,只覺得他的懷抱無比的冰冷,就像他的人一樣。他的臉色如烏雲籠罩,暴風狂襲,此刻不去惹他自然是最好的,可是她想了想,還是低低地開了口,「王爺,我自己能走,你還是放我下來吧。」
沒有反應,似乎沒有聽見一般。
她卻知道他聽見了,只是不肯理會,不由微微歎了口氣。
轉過一道月亮門,有人急急地迎上前來,叫了一聲,「王爺。」
他冷冷看了他一眼,頓步。
來人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說。」他冷冰冰開口。
那人猶疑了一下,終究開口道,「沐公子已等了好一會兒,王爺是不是……」
原來他竟是中途拋下了客人,為她而來。
她抬頭,對上他冰冷的眸子,感激地笑了笑,「謝王爺的垂憐,如今樂詞已無大礙,還請王爺務必以政務為重,勿因樂詞怠慢了客人。」略略掙扎,這一次,她輕易地掙脫他的懷抱,落了地。
他側臉,吩咐,「碧玉,送陶姑娘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碧玉突然咦了一聲,「小姐,書王妃呢?咱們方才耗的時間也不短了,怎麼還不見她回來?莫不是遇到了什麼意外?」
陶樂詞停下腳步,想起今日種種,心思漸漸清明,唇角隱隱牽出一抹苦笑,她低低地歎了口氣,「走吧,想必今天,她是不會來了。」再舉步,腳步已多了幾分沉重。
回到院落,碧玉端來一盆熱水,用毛巾仔細地清敷著她脖頸上青紫的淤痕,心疼道,「那王妃可真狠的心,竟把小姐折磨至此,若不是王爺及時趕到,只怕小姐已經……小姐,往後咱們還是不要去外面了,經過今日之事,只怕王妃對小姐更是恨之入骨了。」
不出去又如何,她若想要為難,處處皆可與她為難,她又能逃到哪裡去?碧玉說得對,今日王爺在眾人面前讓她難堪,以她的性子,日後待她自然是處處為難的。
這王府是非她無意惹上,更不想惹上,可最終,她還是被牽扯進去了。其實後來她也想過,就算沒有勒吟書的推波助瀾,紫心顏到最後還是會找上她的,不憑什麼,就憑她是這個王府的女主人身份,就憑她陶樂詞是姬行雅的妻子。
是與非,原來無論到了哪裡,都逃不開。
她只求歲月安穩,此生淡然,為何如此簡單的要求,竟也成了奢望。
是夜,她在燈下習字,碧玉在旁細細地研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小姐,今日府裡好像是來了貴客。」
執筆的手不停,她淡淡地應了聲,「是麼?」
「聽說來的是天下第一商家的少主呢,我聽伺候王爺的瑪瑙姐姐說,那少主俊逸非常,容貌比之我們王爺,似乎還要俊上三分呢。」
「你說什麼?」筆下一頓,墨汁濃濃地暈開一片,她急切地回過頭,「碧玉,你方才說,來的貴客是誰?」
碧玉眨眨眼,「是沐府的少主,小姐你問他做什麼?」
陶樂詞放下筆,一把抓住她衣袖,急急道,「那少主可是來自雲翹國,名字叫做沐青零?」
碧玉被她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道,「名字,碧玉就不知道了,不過聽瑪瑙姐姐說,那的確是沐家的公子,從雲翹國來的。」
這個陶姑娘,從來都是淡淡的,就算被擄為人質,寄於王府籬下,生死不在掌握中,仍不見她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就像今日,被王妃肆意刁難,差點丟了性命,也不見她如何驚慌害怕。可如今聽到這個貴客,卻為何激動至此?
「小姐,你,與沐少主可是舊識?」她試探地問。
陶樂詞不答,只急急問道,「那沐公子如何在何處?碧玉,你能帶我去見見他麼?」
「小姐,」見她如此,碧玉也跟著急了起來,「你冷靜點,那沐公子既然是王爺的貴客,自然是在九霄館的,可那裡是王爺招待貴客的地方,是王府重地,一般人是不能進去的,就連王妃,也要得到王爺首肯了才能進去,你說要去見沐公子,碧玉也是沒有法子啊。」
「是麼?」抓住她衣袖的手緩緩垂下,低低呢喃,「原來你也沒有法子啊。」
碧玉見她如此,心中只覺酸楚,想了想,說道,「小姐,要見沐公子可能沒有辦法,但是,若只是帶話給他,碧玉還是能夠想想法子的。」
眸子瞬時清亮,「真的?」
「碧玉也不敢保證一定能成,只是請小姐放心,碧玉一定盡力而為。不知小姐要帶什麼話給沐公子?」
陶樂詞想了想,執筆在一張小紙條上寫了幾個字,塞給她,「只要你把這個交給他,他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