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黑夜一般深沉的眼睛,看不見底,嘴角微微地揚起,雖是在笑,卻感覺不到半點溫意,這個人,俊美逼人,卻充滿了拒人於千里的距離感。
見她看他,他亦淡淡回望,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執著青瓷酒盞,微微向她示意,便一飲而盡。
那邊狀元郎和殷滄禊見狀,也微笑著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知道無論如何是拒絕不了,只得硬著頭皮喝下去,才剛下肚,喉間已是一熱,漸漸地感覺熱度逐漸上來了,先是脖頸,然後便是臉頰,甚至連耳根也染上幾抹飛霞,頭一重,腳步幾乎不穩,堪堪坐回椅子上,才未能失態。
陶樂詩微微皺眉,低聲說,「二妹,你沒事吧?」這個妹妹身子羸弱,不勝酒力她是知道的,為此她特地準備了清淡的花釀,怎知她居然連兩杯都這麼吃力,早知就如她所願,讓她一個人賞花便是了,何苦又將她扯進這花宴來。
依舊是吃了個桂花糕,喝了杯茉莉茶,感覺漸漸舒適了,頭也清醒好多,陶樂詞回眸看著她,淡淡笑道,「姐姐,我沒事,已經好很多了。」
看了下她的臉色,雖然還有點酡紅,但眼神依舊清明,陶樂詩終於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待會還要即興詠蘭呢。」
對了,差點忘了有這麼回事,整了整臉色,瓶兒已經走了過來,說道,「二小姐,請問你要口頭吟作還是要寫下來?」
「寫下來吧。」她不習慣在這麼多人面前吟誦。
瓶兒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那麼,還請二小姐移步。」
是勒吟書原先撫琴的地方,此時古琴已經被人換了下去,換上了一張案幾,上面放著筆墨紙張,顯然早已準備好。
因為還帶了醉意,所以陶樂詞走得不快,緩步輕慢,淺藍衣裙如水漫過,微微泛起漣漪,兼之女子嘴角噙笑,臉容清和,一眼望去,竟有種清姿雅質的感覺。
眾人都不禁一陣恍惚,之前只見這個女子眉清目淡,姿色尚無幾分,比之一母同胞的陶樂詩,何止差了十萬八千里,但如今再看,竟覺得她也可以這樣獨特,沒有陶樂詩的嬌媚艷熾,沒有勒吟書的古典溫婉,卻有著她們所沒有的沉靜自如,清寡淡薄,若說陶樂詩是牡丹花王,勒吟書是出水芙蓉,那麼陶樂詞便是那空谷幽蘭。
這個女子,似乎就該像幽蘭一樣生長在幽谷裡,獨托幽巖,輕寒青瘦,素面朝天,喜悲自如,游離於塵外,任它潮起潮落雲卷雲舒。
只是,這氣質是有了,卻不知才華如何?
詩詞歌賦,陶將軍的四位千金,名譽京城,可惜世人只見當朝太子妃,其餘三位皆難以見其芳顏,陶將軍雖是只愛舞刀弄槍的武官,但其夫人卻是江南書香名門宋家的千金,據說才情滿腹溫婉可人,因此,四位千金耳熏目染之下,長成才貌雙全的佳人,也是於情於理。
可是拿這位太子妃來說,並無人聽說她習文弄墨,亦不見她風花雪月,那麼,如果不是他們行事低調,便是無半點文墨不願為外人道。
但眾人的想法明顯偏向後者。
不然為何只聽得勒吟書乃是京城第一才女,上門求墨之人不斷,就不曾聽見陶家流出幾篇詩詞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