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琳在渥太華傻傻的等待了於皓南那麼久,怎麼都想不到當她坐在冰冷的台階上,全身凍的幾乎僵掉的時候,那個她苦苦等待的人已經回到了國內,a市。
這麼一想,她的心裡更是覺得委屈,在電話裡就開始不管不顧的大哭了起來媲。
陳勝聽見自己的寶貝妹妹的哭聲,也是微微歎息,這麼兩年,陳家因為陳琳喜歡上於皓南的事情真的是操碎了心,而他卻為了自己個人的事情幾乎將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生意上,從而忽視了陳琳丫。
陳琳比起自己,一直都是敢愛敢恨的角色,如若自己能像他這個妹妹一樣勇敢果斷,也許他現在也就不會這樣讓自己陷入絕望和後悔之中,最後只能用最殘酷的商業戰爭去奪得那僅有的一點點對愛情的信仰和尊嚴。
可是陳琳愛上的人卻是於皓南,兩年前的那場婚禮他也去過,莫清誠為了於皓南而死,不管於皓南對莫清誠的愛是不是像我們看到的那麼深厚,但他是定不會接受自己妹妹的。
只怪妹妹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看不清,可是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又何止她一人。
陳琳哭過之後也沒有說太多的話,畢竟她是陳家的女兒,不可能因為這麼一點小小的挫折就放棄愛情,所以她盡快整理了思路,將加拿大方面的生意交代完畢,便買了機票回國。
回國之後陳琳並沒有馬上來找於皓南,而是特地找人調查了於皓南回國之後的的行為,知道於皓南最近總是偷偷摸摸的到一個小學的門口,陳琳不禁有點心酸。
她早就懷疑過莫清誠那個兒子可能是於皓南的,尤其是在葬禮上似乎於皓南也自稱自己是那個孩子的爸爸的,這麼一想,應該就是了,於皓南是為了他的兒子才回來的,莫清誠和他之間有個共同的兒子。
陳琳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打擊,李昕薇和於皓南有個兒子她是知道的,畢竟李昕薇和於皓南五年的夫妻情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她現在確定莫清誠和於皓南之間也有個兒子,她覺得大腦有點亂亂的,她覺得這個男人恐怕是她這一生都把握不了的了。
掙扎了一兩天,她還是決定來找於皓南,這個男人她無法放棄,更不能放棄,她從未覺得自己是這麼的愛他,愛到已經無法去放棄他!
於皓南見到陳琳的時候表情中沒有一點點的驚詫,好似早就猜到陳琳會找到這裡,這讓陳琳覺得有點尷尬,但還是故作鎮定的對著他輕柔一笑,「怎麼你回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末了又覺得這句話不太妥,忙繼續道,「我那幾天去美國參加一個玉石展,手機一直都是關機,也不怪你聯繫不到我……」
一種自我安慰,自我欺騙,亦或者自我調節,陳琳覺得自從那次葬禮後,他在於皓南面前便再也不是那個八面玲瓏,傲氣高貴的『女王玉琳』了。
於皓南深深呼出一口氣,在陳琳的對面坐了下來,端起吳管家送來的茶水輕抿了一口,半晌,才聲音低低的道,「陳小姐,別在我身上在浪費時間了,沒用了,我這輩子,只要她一個女人,不會再愛上別人了!」
雖然這句話陳琳已經從他口中說過無數次,但是她卻明顯的感覺到,這一次和其他所有的次數都不同,她的嗓子微微有點乾澀,想要說出些什麼,張了張口卻愈發覺得堵得慌,最終卻只能閉著嘴,什麼都不說。
「陳小姐,你是個好女人,我很感謝這一年多以來你對我的照顧和陪伴,說實在的,最開始的一年我熬得多麼艱難你根本無法想像,之後你出現了,雖然我還是難熬,還是覺得度日如年,但是卻覺得比之前一年真的好的太多了……」
陳琳聽見於皓南如此說,只覺得鼻子一算,險些就要掉下淚來,但是她心裡清楚明白,於皓南跟她說這些,只是出於一個朋友的安慰,他感激她,但是卻不愛她!
「陳小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會突然喜歡我,但是我卻很慶幸我遇到了你,遇到你這樣好的一個知己,我不想傷害你,也不忍心去傷害你,但是我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自利而害了你……陳小姐,我們以後,可以當很好的朋友,商業的夥伴,聊天的知己……怎麼樣都行,但是其他的,對不起,我沒法接受……」
陳琳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的掉下淚來,怎樣都行,但是就是無法成為愛人,無法將她當成愛的人,是麼?
「皓南,你說了那麼多次,每次我都任性的不願意去聽,固執的以為只要自己堅持就一定會沒有問題,你一定也會被我打動……即使你現在跟我說了那麼多,那麼清楚明白,我卻還是想要傻一次,不過我知道沒有用了,好,我答應你,我可以放棄你,將你當成普通的朋友……但是我還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陳琳咬著唇,看向於皓南,眼神已經被淚水瀰漫,她那麼認真地看對面這個男人的眼神,想要從他眼中看出一點點,哪怕是一點點的,哪怕是一點點的自己的影子,但是她失望了,她看到的是一片模糊的幽暗,一種讓人窒息的疏離感。
那麼一刻,她的心陷入一陣絕望之中,她咬著唇,盡量用一種平靜的語氣道,「如果沒有莫小姐,如果你最先遇到的是我陳琳,那麼你會不會愛上我?」
陳琳的眼神一直盯著於皓南,眼光澄澈,沒有一點點的雜質,手指骨節放在膝蓋上,微微的收緊,心跳的聲音似乎自己都能聽得見。
於皓南微微抿唇,隨即皺了皺眉道,「……對不起。」
陳琳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但是她馬上抹掉眼淚,微笑著對著於皓南道,「果然是於皓南,連騙我一下都不願,不過,我就是喜歡這樣的於皓南……好了,公司還有事情,我得先走了,不然我哥又要說我了……」
陳琳站起身,深深呼出一口氣,然後伸出手,笑著繼續道,「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還是會努力的盡我所能幫你的,當然,是以朋友的名義!」
於皓南看了一眼陳琳,隨即跟著陳琳站起身,握住那雙溫軟柔滑的手,手心傳來的熱度讓她有一瞬間的留戀,甚至心疼。
這個叫做陳琳的女人,事業心強,做事穩健果斷,語言犀利,決策機敏,落落大方……如若放在七年以前的他,去挑選自己未來的女伴的話,陳琳這樣的女孩子應該會是他比較欣賞的女子,也是他事業上的好幫手,但是莫清誠的出現打破了這個常規,他的人生也變得更加紛繁複雜了。
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我愛你都可以換來一句me,too。也不是所有的me,too,都能換來追逐的義無反顧。
張愛玲說,因為懂得,所以慈悲。但是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情況下恰恰是因為懂得,所以才殘忍和無情。
我們都是一樣的,揮霍著心裡的那一點灼熱,疼痛和不甘,舞著一把雙刃劍,自傷三分再去傷人七分。否則愛情,永遠不可能圓滿。
陳琳走後,於皓南想了許多,莫清誠沒有死,可是她能這麼輕易的躲過所有人的視線,包括他,就說明她的背後一定有人幫助著她,只是那個人,會是陸展越麼?陸展越會那麼好心的幫助她麼?
而且這幾天,於皓南還在找著一個人,一個在申明樂和莫清誠的婚禮上就失去消息的人,那個人,就是李玄清。
兩年以前,李玄清在莫清誠的婚禮上莫名其妙的消失,和他在一起的顧小北被發現的時候獨自一個人在新郎的休息室,可是申明樂出休息室之前顧小北並沒有在房間裡,也就是說,顧小北是申明樂離開之後才被李玄清放在休息室的。
為什麼,所有的人都在外面喜氣洋洋的等待婚禮進行,李玄清為什麼會突然消失,甚至沒有將顧小北留給丹紅和微雨等人,而是將他放在了空無一人的新郎休息室,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於皓南也問了封海關於李玄清的事情,封海這兩年一直暗中派人尋找,但是結果都是一無所獲,好似這個人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最後得出的唯一的結論是,李玄清已經離開了a市,甚至可能已經出國。
於皓南總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像一團麻,雖然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很多的事情在一起到底有沒有聯繫,但是時間點偏偏都掐在那個時候,這就不得不引起他的懷疑。
自從知道莫清誠沒有死之後,他幾乎無法抑制的就要想起她,想見她,他覺得如果自己再不去見她他真的會瘋掉。
可是他不能這麼冒冒失失的就去找她,他必須要保證莫清誠不會走,不會再次離開……
這麼一想,他陡然想到了什麼,深邃的眸光中閃過一絲精光,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邪魅的笑意,思閉,他立馬撥了兩個電話,一個給封海,一個給羅傑。
莫清誠因為之前見顧小北的事情回去之後一整晚都沒有睡好,結果第二天精神狀態很是不好,加上今天吳可欣似乎是有意刁難她,將好幾份翻譯難度都很大的文件地給她翻譯,並且要求第二天必須要上交。
別說莫清誠現在精神狀態不濟,就按照平時的工作量莫清誠都不一定能完成,莫清誠知道,這是吳可欣有意的為難自己。
但是此時此刻,她也只能打掉了牙和血吞,啞巴吃黃連,忍著了。
田磊今天一直沒有跟她說過話,兩個人在茶水室遇到了兩次,田磊都裝作沒看見她一般的從她身邊擦身而過,這一點莫清誠到也不怎麼在意,但是沒想到還是召來同事的議論紛紛。
於是,公司裡有關於莫清誠拒絕田磊的事情不脛而走,最後越傳越離譜,版本變成了莫清誠隱瞞年齡勾-引田磊被田磊發現後把她踢了!
莫清誠終於意識到了流言蜚語的可怕,但是她卻一點都不想去在意,只是埋頭勤奮的工作,畢竟翻譯的工作和其他的工作不同。
首先它要求翻譯的語言必須要精準不能有一絲的紕漏,再然後就是隨機應變能力以及語言表達能力,更重要的,她的工作對像主要都是外國,主要是法方的高端代表人。
他們都是聰明睿智的人,就算是之前的威廉,雖然看起來像個樂觀開朗的大男孩,實則是個很有思想的人,並且外國人聊天過程中不斷的接受新事物,新東西,為了跟上他們的節奏,你也必須強迫自己去接受這些新事物和新東西。
莫清誠一開始對這項工作真的算是個門外漢,不過在工作當中她也慢慢的發現了其中的樂趣,逐漸步入正軌,從工作方面來說的話,她的專業以及敬業的態度無疑是讓同事們喜歡的。
可是紅顏禍水,誰知道她的美貌給她引來那樣多的麻煩,導致公司的人對她要麼不理不睬,要麼冷嘲熱諷,甚至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
剛開始王晶晶還會偶爾找自己聊天,但自從田磊給她送玫瑰花的事情被傳出來後,連王晶晶都開始躲著她了!
直到下班,莫清誠的材料依然沒有翻譯完畢,看著手上的一份份的文件,雖然她今天真的是拼了命的去工作,甚至吃中飯的時候都幾乎是便翻譯邊吃,但是最後還是生下了兩份沒有翻譯完。莫清誠歎了口氣,終於被迫無奈的走向吳可欣的辦公桌前。
「可欣姐,這兩份文件很急麼?一定要明天上交麼?如果,如果是明天下班前交給你行不行?」
莫清誠的語氣很是舒緩,甚至是客氣,即使她知道,吳可欣這是故意找她的岔子。
吳可欣自顧自的收拾著辦公桌,並沒有馬上的回答她,莫清誠也不急,就等在旁邊慢慢的等她鎖上桌子拿起包站了起來,看起來是準備下班了。
「莫清誠,不是我不想幫你,這是老闆發下來的任務,也不是你一個人翻譯那麼多,我們大家都一樣,為什麼別人能按時完成任務,你就不能?」
莫清誠咬了咬唇,真的很想說,雖然大家都是一人六份文件,但是她的那六份厚度明顯的比其他人的多好不好……
見莫清誠不說話,吳可欣微微皺了皺眉,從她手裡接過其中一個道,「算了吧,你是新來的,我也不怪你速度慢,這兩份文件明天一早是必須要交的,我給你帶翻一份,今晚回家之後翻譯吧……」
莫清誠差點就想說出下班時間是個人時間,她還要去看兒子,哪有時間去翻譯這個東西,而且看著這份資料,十幾頁啊,她今晚還要不要睡了!
可是吳可欣都給自己帶了一份了,她還有什麼話好說的,只得點頭道,「那謝謝可欣姐了!」
「不客氣!」吳可欣說完,朝著莫清誠淡淡一笑,笑顏如花,卻讓莫清誠怎麼看怎麼不舒服,正在這時,公關部門口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田磊的手插在大衣口袋裡,看著辦公室的兩個人,抿了抿唇道,「你們兩個還沒下班麼?」
莫清誠沒有說話,吳可欣接話道,「這不現在就準備要回去麼?不過回去之後也一樣要加班,哎!」
「那辛苦你們二位了,不過就算今晚回去加班的話,晚飯也是要吃的吧,我請你們吃飯吧!」
「不用了,我不去,今天……今天我有約!」莫清誠沒等吳可欣回答,自己直接回絕了,說完又覺得自己有點唐突,忙補充道,「田秘書,還是你和可欣姐去吧,不好意思啊!」
田磊也沒有怎麼反對,聳了聳肩道,「那好吧,莫小姐你忙,我們先走了!」
吳可欣心裡是著實的不舒服,怎麼都感覺好似是莫清誠將田磊讓給自己的,如果確切的說應該是她將田磊讓給她才是,所以和田磊出門的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田磊的心思一直在莫清誠身上,自然也沒有怎麼搭話,只是跟在吳可欣的後面走。
兩個人走後,莫清誠微微呼出一口氣,然後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然後繼續工作,總之今天不能看兒子了。
莫清誠出了公司的大門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天上竟然飄起了雪,又下雪了,今年的冬天倒是真的挺多雪的。
莫清誠怕冷,但是卻極其的愛雪,一陣冷風吹來,她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哆嗦,這麼一連帶的,她竟然覺得頭有點昏昏沉沉的,吸了吸鼻子,她便站在路口準備打車回家。
也許是因為下雪的緣故,又趕上下班高峰期,出租車竟然非常的少,她招手攔了好幾輛都沒有攔到,眼睜睜的看著一輛一輛的出租車從她的身邊駛了過去。
不遠處,一輛黑色寶馬轎車內的男人微微蹙眉,看著前面那個嬌小的身影他的心沒來由的一疼,隨即他便看到那個身影似乎已經放棄了攔出租車,而是拖著步子一步一步的朝著她住的方向走去,男人眼眸一冷,難不成她打算走回去?!
男人抿了抿唇,隨即拿出手機一個電話撥了出去,電話那頭的人很快接了電話,喊了一聲「於總!」態度很是恭敬。
「怎麼樣了?」男人沉聲簡略的問道,而目光一直停留在不遠處的那個纖細的身影上。
電話那頭的羅傑忙道,「於總放心,一切都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辦了,封海這小子很是有良心,所有的程序辦下來都是一路綠燈,沒有什麼阻攔,以前的翼龍客戶資料我正在整理,估計明天應該能全部到位!」
「嗯,那就好,對了,將這一筆錢支出之後,還剩下多少錢?」於皓南隨意的說道,好似剛才羅傑說什麼他根本就不予在意。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隨即道,「於總,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您……其實當初翼龍集團倒閉的時候所報的資產額少報了百分之五十,這是封海瞞著您報的,他將其他的錢全部秘密轉到了您在瑞士個人銀行賬戶裡,裡面所有的錢都是您的個人資產,只要您想,隨時可以取出來,數目大概有五十億……加上您之前轉到小北賬上的十六億,於總,您可以重新創造一個新的帝國王朝……」
「也就是說我現在不但能成立一個規模比之前預想還要大的公司,還能多出一大筆錢了?」
羅傑聽了於皓南的話,微微一愣,隨即點頭道,「是的,於總!」
「那好,用最短的時間收購一個出租車公司,收購方案一切你自己權衡,不用問我,收購完了之後打電話給我……」於皓南說罷,變掛了電話,留下電話那頭一臉茫然的羅傑。
雪越下越大,天空也呈現出微微的暗色,路燈次第亮了起來,莫清誠全身都冷的發抖,她從來沒有覺得公司離家竟然那麼遠,出租車不過十分鐘的路程,可她好似走的已經不止十分鐘了。
頭昏昏的,難不成真的生病了麼?果真,她的身體還是太差了,這麼一點的風寒都受不了!
要知道,當初她在渥太華的時候,那裡的冬天可比現在要冷的多……
咬了咬唇,她發誓她有錢了之後一定要先買一輛車,哪怕是二手的也要買一輛,這樣就能永遠結束攔出租車攔不到的悲催日子了!
該死,她真覺得自己是自己找罪受,好好的小公司總裁不當,跑到這裡當個小翻譯,有家不能回,過著孤家寡人的日子,甚至連個出租車都攔不到,真是天下所有的悲劇都被她一個人攬下了,這還不算,現在她似乎還生病了!
莫清誠只覺得身子搖搖晃晃,視線也變得原來越模糊,也不知道是風雪的作用,還是她自己真的病的頭昏眼花了,周圍都是陌生的人,這些人都是冷的,而她此時想要的卻是溫暖。
她站在那裡,身子有點搖搖晃晃,不知道為什麼,陡然的一陣心酸,眼淚就那樣不知不覺的溢滿她的眼眶,終於,她像個孩子似的蹲下身子開始大哭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就是那樣想哭,怎麼都抑制不住眼裡的那份淒涼,眼淚帶著溫涼的觸覺劃過她已經凍僵掉的臉。
一個身影慢慢的走了過來,皮鞋踩在雪屑上發出好聽的碎裂聲,接著莫清誠被一隻寬大的手掌慢慢的拉了起來,一陣熟悉的煙草香灌入鼻孔,接著她落入一個寬大而溫暖的懷抱……
莫清誠覺得大腦嗡的一片,這個懷抱如此熟悉,曾經讓她一度的貪戀,迷惑,甚至依賴,可是,這是不應該的,這個男人怎麼會在這裡?!
想到這一點,莫清誠的心裡一緊,不管不顧的開始掙扎,幾乎用盡了所有力氣,一把將男人推開,接著條件反射似的連連後退兩步。
那一刻,大雪紛飛,他們彼此甚至看不到彼此的眼神,周圍的環境凌冽而孤獨,但是天地之間,卻好似只有他們兩個人。
於皓南的眼眸微微的暗了暗,時隔兩年,他終於,終於熬過思念的苦海,再一次將這張他所眷戀的容顏刻入眼底,他甚至連眨一下眼睛都不敢,生怕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夢。
他的手指骨節微微的攥緊,下意識的上前走了兩步,而莫清誠卻跟著他的步調再次退後兩步,嘴裡大叫道,「不准動,你敢再上前一步我會讓你後悔!」
於皓南頓住腳步,再也無法去移動分毫,他開始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的唐突,他看著莫清誠的眼裡,竟然讀出了一絲害怕,她竟然害怕他!
於皓南的心裡百味雜陳,原本相見的欣喜這一刻徹底傾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擔憂和關愛。
這個聲音,他是如此熟悉,兩年後,終於讓他再次聽到,就像機場的那一次,他也終於知道,無論過了多久,歷經萬年洪荒,只要他聽到她的聲音,哪怕是混雜在喧鬧的人群,他還是一下子就能辨認出來,從此再也忘不了。
大雪仍然在下,紛亂了彼此的視線,也紛亂了兩個人相識的八載流年。
八年了,雖然大部分的時間他們是分別的,但是期間的聯繫卻是千絲萬縷,捋也捋不清,八年了,若說七年之癢,那麼八年之後的今天,兩個人再次相遇,期間所牽扯出的那一種感動或者是情意到底又算什麼?
於皓南嚥了一口唾沫,順便將心中翻湧的巨浪慢慢的壓了下去,可是心中的苦味卻如如他悠長的思念般漫長恆久。
「我就知道是你……在機場聽到的那個聲音,還有在小北學校看到的那個身影……都是你……」
莫清誠不想去聽懂這個男人說這句話時的心裡感受,甚至強逼著自己去忽略,但是她卻還是懂了,她緊咬著牙關,不想去承認,更不想去思考他這兩年是怎麼過來的……
可是即使她不想知道,甚至可以去逃避著知道,但是這個男人此時就站在這裡,鬢邊的斑白色,此時落上了雪色,那張俊美的臉有些許的憔悴微微的溢出,唇角的薄線緊緊抿在一起,依然性-感而魅惑。
「其實這兩年,我一直在試圖接受你已經死去的事實,我也以為我漸漸接受了,但是當我在機場聽到你的聲音的時候,我那樣驚慌失措那樣無助無奈,我終於知道,我是多麼的想你,我是多麼的希望你還活著,你的死只是一個假象,你只是躲著我,你只是不想見到我,就像幾年前一樣,逃開我,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他的聲音裡的滄桑以及那低沉的嗓音,放在任何一個女孩的身上恐怕都難以抵抗,可是如今對方是莫清誠,而且已經不是當年的莫清誠。
「于先生,那些陳年舊事我也不想去提,今天既然遇到了你,我們就彼此說清楚,我和你已經沒有任何的關係了,無論我死沒死,我們都沒有關係,我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糾葛,請你放了我吧,別逼我再次遠離家鄉了!」
如果可以,莫清誠真的很想不說一句話的遠遠逃開,但是如今的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帶著目的歸來的莫清誠了,她已經沒有勇氣第二次面對於皓南,也不想再和這個男人有任何的牽扯,她告訴自己,無論這個男人現在怎麼樣,都和她莫清誠沒有任何的關係。
時間不會為他們彼此中的任何一個停留,也許他們在曾經都是堅強而勇敢的人,可是如今兩年已過,畢竟再和時間的漫長對峙中,他們從來就不是,也不能會是贏的那一家!
於皓南聽了莫清誠的話,苦澀的勾了勾唇角,八年了,這八年來,他有七年幾乎是在等待和尋找中度過,生不如死,煎熬和折磨是他所有的寫照。
他們的相識那麼早,但是他們給彼此的溫柔卻又是那麼少,愛了一年,卻傷了七年,或者更多。
有時候,他自己都懷疑這樣的愛情是不是還該繼續下去,如今他三十四歲,即使他的事業不再,但是他仍然可以富可敵國,雍容富貴的生活一輩子。
可以娶個溫柔賢淑的妻子,生下孩子,然後盡享天倫之樂。
但是他做不到,對於這個女人,他偏偏做不到放手,哪怕她死了,他都做不到完全的放下她!
他相信莫清誠曾經是愛他的,深深的愛過。
他也相信莫清誠是恨過他的,傾其所有的恨過。
如今,他和她,不過兩三步的距離,只要他們彼此朝著彼此邁進一步,那麼他們就是這風雪天裡最溫馨的風景。
可是到底是什麼橫亙在兩個人之間,成為無法逾越的天塹。
「我知道……我知道清誠,當初,當初是我不好,我不該那麼對你,懷疑你,甚至離你而去……對不起清誠,我……我……」
他其實有許多話想跟她說的,但是此時此刻,他竟然發現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他的思維一下子紊亂起來,心也被害怕和擔心灌滿,對的,害怕,擔心。
他害怕這個死而復生出現在他面前的女人再次消失,他擔心再次失去她……
他已經兩次失去他,兩次都經受了非人的折磨,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她離開了,他要她,他只要她!
雪片落在莫清誠的頭髮上,額前的劉海有一片濡濕的痕跡。明明風很大很強,但是她的表情卻是蒼白的過分,沒有一絲血色。
「于先生,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我們之間的事情已經成為過去了,我能活下去,並不是我想活下去,是這個世界上還有我牽掛的人,自然,那個人不是你……于先生,請你忘了我吧,我真的很累,我只想好好的生活下去,我不想躲著誰,我也不想去害怕誰,我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
說到這裡,莫清誠輕輕呼出一口氣道,「你的身邊,有很多優秀的女人,你也是個優秀的男人,只要你願意去接受,你一定會比糾纏著我要來的幸福的多……」
「佛家說,忘記並不等於從未存在,一切自在來源於選擇,而不是刻意。不如放手,放下的越多,越覺得擁有的更多。執念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人生中也並不一定所有的事情都要一味堅持,于先生,您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見面了,就算無意碰到……也只當是陌生人吧!」
莫清誠說罷,側過身子,越過於皓南就朝著前面走,兩個人擦肩的一剎那,於皓南的心微微一顫,這是莫清誠麼?這真的是莫清誠麼?
當初的她,為達目的誓不罷休,鐵石心存無鏡變,她怎麼可能就這樣輕易的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什麼叫放下的越多,得到的越多?她讓他放下她?
她竟然讓他放下她?放下他,他還怎麼活?!
思閉,他伸手一把扯過莫清誠的衣袖,幾乎是毫不客氣的一手鉗住她纖細的肩膀,「不要,清誠,我不要放下你,我知道你是愛我的,我也愛你,清誠,過了那麼久我依然愛著你,你不能就這麼丟下我不管,沒有你我怎麼辦?清誠,你讓我怎麼辦?」
莫清誠只覺得心裡一陣酸楚流過,她想,如若是兩年前,如若是兩年前她嫁給申明樂前,她聽到他的這番話,一定會感動,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和他在一起。
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她自己都快忘了當她衝出大門看到門外的那個人不是於皓南時的那種失落,其實與其說是失落,其實更多的是絕望和悲哀。
當他傾心愛她的時候,她帶著目的和陰謀,將他的愛當成一種籌碼,當成自己復仇的工具,不去珍惜和保護,最終使得這單方面努力的愛情失去了平衡,最終傾覆毀滅。
而當她準備傾心愛他的時候,他卻狠心推開她,拒絕她,傷害她,最終在她為他擋下那一槍的時候他們的愛情也跟著她的死去而死去了。
而她一直沒有去想,甚至不敢去想的問題是,為什麼那個被槍殺的目標一開始就是她,因為就連hi都看出來他愛她,而她自己卻是硬生生的扭曲了這份愛,如今,她再次正視起來,卻已經無法再去愛了!
「你怎麼辦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沒有任何關係……」莫清誠一把甩掉於皓南扯著自己袖子上的手,聲音冷冷的道,「于先生,你欠我的,已經用你的方式還了……而我欠你的,也用我的方式還了……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說罷,她再也沒有任何留戀的抬腿就走,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眼裡不知道在何時已經沁滿了淚水,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個小巷道,她支撐著發軟的身子用最堅實的步子向著小巷道的方向走去,終於躲過男人的視線,她再也抑制不住的扶著牆跌坐下去。
眼淚開始大滴大滴的瀰散,心裡的陣痛連著風雪的切割,讓她覺得她的身體似乎已經被切割的支離破碎,再也沒有一點點的直覺。
她咬著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拿出手機,按下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趙柯趕來的時候,莫清誠已經昏迷不醒,因為這個巷道光線昏暗,來往的路人很少,而且巧合的是這十幾分鐘之內竟然沒有一個人走過來。
莫清誠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讓她自己詫異的是她醒來後想起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她還有一份資料沒有翻譯。
看著病床前的趙柯,她咬了咬唇,薄顫的嘴唇被她的貝齒咬出一絲殷紅色。
「對不起,趙大哥!」
趙柯擰著眉頭,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替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整個動作中沒有一絲的扭捏,甚至很是自然,莫清誠從他的眼神裡讀出的是憐愛,是寵溺。
「發那麼高的燒,怎麼還不乖乖的回家,亂跑什麼?」
趙柯的聲音裡有著輕微的責怪,莫清誠嘟了嘟嘴巴,明顯的不太服氣,但是心裡卻是暖暖的,恐怕現在,趙柯是她唯一能撒嬌的人了,她的大哥,比親哥哥還要親的大哥。
「趙大哥,這麼晚了,你快點回去吧,我沒事的,真的,我的頭一點兒也不昏了……」莫清誠的話音剛落,從肚子裡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莫清誠面上一紅,對著趙柯道,「我……我有點餓了!」
趙柯無奈的搖了搖頭,幫她掖了掖被子,輕聲道,「先別說話了,休息一下,我現在去給你買點吃的!」
莫清誠覺得很不好意思,這大半夜的,到哪裡去買吃的,不過趙柯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威嚴,讓她想要說出的話也給憋了回去,只能乖乖的「嗯」了一聲。
趙柯看著她的臉,微微抿唇,隨即淡淡一笑,輕手輕腳的走出了病房。
房門關上的那一剎那,莫清誠的眼睛突然濕潤,她真的覺得,她這輩子能遇到趙柯,真的是她最大的福氣。
莫清誠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休息,不料剛閉上眼睛,房門就被輕輕的推開,他以為趙柯忘記拿什麼東西又回來了,連忙睜開眼睛想要問,不料卻看到一張她非常不想看到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