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將臨,菊花還未開。
閻公公漂亮白淨細下巴的菊花臉色很不好,太監們記仇,這仇估計要記一輩子,等找著機會就使絆子。
無論任何時代,文人士子還是宮裡的皇帝貴人,都習慣不拿太監當人,既然不是人,自然也不怕報復。
但是左伊是知道的。沒卵子的人很可怕,歷史上很多皇帝都叫他們爸。沒卵子的文化人更可怕,司馬遷能寫《史記》,岳不群能練《葵花寶典》。
歷史的經驗告訴我們,沒有卵子的男人是不能得罪的。
果然,太醫也就是一瞬間想到了這個美少年救了自己的命,可是他是衛生部長啊,行個禮意思意思就行了。你個小屁孩要真受了,那就是不識抬舉了。
他接下來就沒有搭理左伊,親熱的閻公公長閻公公短的,噓寒問暖,當然,太醫不提他這臉怎麼腫了的這種傻話。
左伊本來不知道這位細下巴公公是誰,如今這麼一聽,居然是個歷史名人。
閻公公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歷史上說這位公公一手把皇后拉下馬,順便還給皇后灌了一大缸子的藥,然後讓她死翹翹了。
比起其他朝代,北宋真的是一個很乾淨的時代。
而面前這個老閻,估計就是這個時代少有的污點了。
他下巴尖細,皮膚白淨,除了剛剛被左伊那一巴掌打的臉上有點腫,這樣看來,還是個長相清秀的人。
「閻公公,剛剛多有得罪,事出有因,望諒解。」左伊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個禮。
閻公公本來還在心中打小人,心裡詛咒這個美少年不能人道,沒有性高、潮。
不想,面前這個美少年居然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向他道歉,還行禮,心中很震驚。
其實公公也是人,本來不能那啥,就是人生一大悲劇了,這類人需要更多的平等待遇,可是這是古代所有人都不給注意到的問題。
但是左伊給了他這個面子,還親自向他道歉。
閻公公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他們做公公的最能分辨別人的討好還是鄙視了,此刻他只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尊敬。
當然左伊能不尊敬嗎?這貨連皇后都敢滅口,還一看就像個好人,這種人最可怕了。
左伊看看天色不早了,揍人也揍了,救人也救了,就要撤了。
不過私下把老閻同志拉過來,說了一句悄悄話,老閻滿臉複雜的送走了小胖三人。
小胖和沈括都很好奇左兄說了啥?只是怎麼問他都不開口,一副天機不可洩露的模樣。
小趙也好奇,他問老閻,老閻不敢隱瞞道:「回主子,那位公子說,如果能找到一個叫做笑蒜甘油(硝酸甘油)的藥,可以救您的命。」
臉色蒼白的小趙,一下子更加蒼白,救自己的命?難道他已經看出來自己的病是治不好的嗎?
而心思頗多的老閻,卻聽出了其他的意思。那個美麗的少年還說了半句,活到登基那一天,閻公公就是最大的功臣。
老閻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在趙主子跟前是危機與機遇並存。
只要趙主子身體平平安安,日後榮登寶座的就是他。皇后想借刀殺人,卻不知道是送給他一個天大的福氣。
今日看那少年,隨便動動,主子就緩過勁來了,他相信只要能找到他說的那什麼藥,一定能讓主子活下來,到時候自己可是第一公公。
折騰了一天的小趙,回到了宮中。
恭恭敬敬的去拜訪了養父仁宗。
仁宗微微瞇著眼,看著面前這個虛弱的養子,左手食指習慣性的敲著桌子,桌面上放著一本本子,是瘦金體的字跡。
半響他才對下面坐著的小趙問道:「宗實真的想去太學當內捨生?」
小趙面色一如既往的白,虛弱又堅定的點了點頭。
仁宗早就在小趙去拜訪他前得知了今天御書閣發生的事情,心中頗有玩味,那女孩的孩子和自己很有緣分啊!如今居然看到這個平日不顯山露水,虛弱無比的養子要求上太學。
他不喜歡小趙。看著小趙,就想著自己沒有兒子,想著自己的皇位要送給這個病秧子。
但是他又必須接受小趙。
大宋不能丟在他手上,需要傳承。
他是一個勤勉的好皇帝,自然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他給了小趙最好的教育,為他請有才學的老師。
對於這個養子,無論是先生還是宮裡的娘娘們一致評價很懶,能坐著就不站著,很愛享受,一日要洗三次澡,吃最新鮮的水果,穿最柔軟的衣服,連上課都軟綿綿的要坐軟塌,動不動就以生病為借口逃課。
這讓仁宗放心之餘又有些無力感。
總是不能兩全其美。如果小趙太牛了,他害怕他搶了自己的位置。可是小趙太懶了,又怕他將來丟了自己的位置,很矛盾。
一個人一日生病,或者幾日生病會得別人憐惜,可是若是一輩子天天生病,就會讓別人厭煩,甚至以為是裝病。
就比如賈府的黛玉,整日病怏怏的,哪裡有聰明大方的寶釵可愛。
比如我們這位小趙,沒有人會在意他犯病的時候有多痛,好幾次離死亡有多近。那些娘娘眼裡,不是沒死麼,那就沒事。一個男子,那麼嬌貴,動不動就說自己生病,至於麼!
甚至連仁宗都這樣覺得,覺得這位笑容羞澀的養子有些太懶了,如今他第一次提出願意主動去學習,他是有些欣慰的,甚至是有些期待的。
仁宗的生活很寂寞。
劉太后沒有死的時候,天天垂簾聽政,啥事都她說得算。於是自己娶了郭氏,其實他想娶的是另外一位姓張的小姐。
張小姐容貌比郭小姐美艷許多,年輕的仁宗自然會被吸引,但是劉太后卻不喜歡,把張小姐嫁給了自己的侄子,卻把長相一般的郭家女子配給了仁宗。
好吧,仁宗忍了。
朝廷有太后把關,後宮有賢惠的郭氏,真的沒啥樂趣。
人生唯一一次感覺自己戀愛了的仁宗,迅速的又失戀了。
對愛情麻木的他,最近和宮裡的兩個美人打的火熱。但是美人再曲意逢迎,輾轉求歡,也不及得不到的東西有念想。
仁宗對她唯一的女兒很感興趣。
看了一眼面前的本子,又看了一眼在自己面前都虛弱的不能端坐,屁股全放在椅子上,身子也微微的向後靠著養子,他忽然間覺得這個孩子也不是一無是處。
至少,在他面前,從來沒有那個臣子敢把屁股都踏實的坐椅子上,要麼跪著,站著,恩賜了椅子,也只敢屁股輕輕的撅著墊著一點點,隨時要站起來下跪。
哪裡像這個孩子,卻是坐的實實的,還尋找了一個比較舒適的姿勢。
「你若去,只是以平民子弟的身份,你可願意?」仁宗沒有抬頭再看他,對這個孩子的那種柔柔的略有羞澀的笑容,會讓他不由自主的心軟。
「兒臣謝皇上成全。」趙宗實用了兩個很怪異的稱呼,他稱自己為兒臣,表明了為人子的期望,可是稱呼仁宗卻不是父王,而是皇帝。
仁宗聽出來,卻也沒有說什麼。
看著慢吞吞爬起來朝自己叩拜的小孩,揮了揮手讓他出去,留下自己在看著那本子發呆。
……
夏末,楓葉初紅,細碎的小紅花星星點點。
太學開學了。
小胖家的私家車裝了很多很多很多的行李。
裡面有各種怪異的東西,比如沖水馬桶,比如桃木劍,比如各種肉脯,總之東西全的讓左伊覺得自己幾人不是來上學,而是來開小賣部的。
出乎意料的虛弱的小趙也來了,還囂張的有兩輛私家車,裝的東西比起小胖的只多不少。
左伊想到了現代那些有錢子弟送孩子上學的場景,恨不得把家裡都搬過來。
入學手續很麻煩。
小胖的私家車很滿了,於是一行人鑽進了小趙的車裡。
小趙這輛豪華車,純粹是坐人的,後面一輛才是裝行李,看著就是擺闊,小胖很滿意自己新收的小弟的意趣相投。
原來三人,做啥是都覺得不夠勁,三缺一。
如今在小趙的車裡,四圍都是厚厚的軟塌,中間還有一個小方桌。
左伊製造了一副簡易的撲克,講了規則之後就開始了。
小沈是最糾結的,開始的前兩輪一直在問規矩,打的甚是無趣。
可是到了後來,其他三人就輸多贏少,左伊這才明白,任何事到理科男身上都是一道算術題,計算清楚就好了。
幾人在打牌的時候,外頭的乖寶寶們頂著大太陽一個個的報名,進去,還有好些人,行李多帶了一個包,就被丟了出去,毫不留情。
難得贏了一輪的左伊,掀開小簾子看著外面,卻不想,他們這個豪華車,早就是外頭排隊的娃娃眼中的焦點。
她那一掀,立刻看到了許多熟人的目光。
小王對她笑了一個,為毛那笑容那麼涼,那麼準時的送給了她。
光哥正在擦手,那雙手很可憐。
大哥身後配了一把劍,站在那裡很帥,不知道劍是不是管制刀具,能不能帶進去。
大哥身邊還有一個少年,看上去有些呆,別人都有各自的表情,他卻呆呆的傻站著,完全看不出想什麼。
好久不見的小蘇搖頭晃腦的在喝飲料,眨巴著嘴巴,好像在回味。
這一掀簾,左伊匆匆的又躲了進去。
但是正如若干年前,一個叫阿蓮的姑娘,不小心掀開了簾子……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第三更了。
…………
作者間的趣聊:
a:特麼的,我寫個衣服破了,被和諧鳥,太沒天理。
b:不可能吧?
a:對啊,只不過內褲破了而已……(理直氣壯的語氣。)
bcdef: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