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招待左伊的院子是一個小花園,不足半畝大,院子一角有個圓形小池,種著幾株睡蓮,池邊有一株高大茂密的百年桂花樹,沿著院牆圍著數十株半高的金絲海棠,池中睡蓮和岸邊的金絲海棠正值花期,金黃色的海棠花和白色睡蓮相映成趣。
左伊很喜歡這個院子,用錢砸可以把院子砸的很華麗,但是怎麼也比不上植物的那種自然的意境。
她每日還是照常早起,自從在船上配合著那口訣打太極,感覺效果極好,但是一個月的行船,又開始了重複之前的循環,緩慢的停在了一種微妙的狀態下。
索性胖子家的院子風水很好的樣子,百年桂花樹不是想有就能有,還有那金絲海棠,左伊每每打拳的時候,總覺得自己離這些植物都好親近。
有了左伊的到來,早早的院子就很熱鬧。
左伊打拳,小七有了新的樹可以爬,這顆桂樹,很挑戰她。
小月也慇勤的每日跑過來,當然他是有武學道德的人,即使心中有極大好奇,卻也不願意偷學左伊的拳法,每每卻私下和他家主子小胖嘮叨,問能不能讓左少爺收他為徒。
當然被小胖嚴厲的拒絕了,小胖說:左兄那是身體虛弱才練的,你要拜師,應該拜我,說著挽開他粗胖的玉臂,顯示他的肌肉,奈何肌肉都躲在肥肉裡,實在是找不出來……
左伊每日很歡快的打拳,很歡快的看小月找小七比武,被小七不斷的用各種方法打敗,然後伸出一個手指頭,鄙視他……
不想今日院子卻很安靜,小七不知道被小月叫到哪裡去了,胖子自然是睡懶覺中,要那貨早起,真比讓他揮刀自宮還困難。
安靜的庭院,別有一種溫婉的美,左伊照往常一樣心中默念口訣,讓自己的心去體會周圍的草木的呼吸,在太極拳的揮拳和收拳中盡量把身子放柔放軟。
不知道什麼時候,庭院響起了悠揚的笛聲,似深情,似傷感,似惆悵,悠悠不盡,又深可玩味。
太極最講究融合,與自然的融合,與身邊一草一木的融合,與每一個聲響融合,因為只有在早晨,世界都安靜的時候,你才能感受到自然的聲音。
可是忽然響起的曲子,配合著正在打太極的左伊,一靜一動,左伊感覺到了那樂聲直入心靈,是一種生命覺醒的感傷,對親情、友情轉瞬即逝的感傷,對愛情有著一絲絕望的感傷。
左伊停了下來,看到池子對面那個手握長笛的少年,頭戴倫巾,身穿藍絹單襦,眉清目秀,丰神俊朗,眼睛像一汪深不見底的譚,正是沈括。
沈括看著左兄俏立在一叢金絲海棠邊,素白的儒袍有金黃色的花朵映襯,顯得分外秀雅明麗,晨光中淡淡的笑容恬靜溫暖,眼眸亮亮的望著他,有驚奇之意。
「沈兄,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會吹笛子。」左伊輕輕的撩起長袍下擺,盈盈的走向他。
小沈心中略有苦澀,他記得左兄生活中的所有細節,左兄喜歡美食、左兄喜歡他做的小玩意、左兄特別怕冷,只要一點冷就會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左兄高興的時候會微瞇著眼一副滿足的模樣、左兄不喜歡人太靠近、左兄對不喜歡的人會很客氣……
可是左兄卻很少關心自己的喜好,他去過自己家中好幾次,都沒有發現自己書房裡掛著的那只笛子,哪怕這次同行,自己亦帶上了它。
「沒事的時候,喜歡,試著吹,就會了。」不管何時,沈括對左兄的問題都會認真的回答,雖然是一貫的理科男式的簡潔回答方法。
看到左兄的好奇,他微笑的把笛子遞給他。
入手就有沉甸甸之感,笛身呈現青綠色,紋理細密順直,好像剛剛砍下的竹子製成的一般,尚保留著綠竹清氣,居然是柯亭笛。
左伊看了看沈括,見他一臉鼓勵的微笑,也好奇的拿來試了試。
她上學的時候有學過,只是如今恐怕都忘乾淨了。
纖纖手指按捺蕭孔,一邊湊蕭到紅潤的唇邊,憑著記憶試著吹了幾個音,只覺得聲音清麗婉轉,說不出的好聽,左伊有些興奮的眉梢上揚。
沈括看著左兄吹笛,心中又有些異樣,這笛子他剛剛吹過,定會留些唾痕,一顆心不禁砰砰然,彷彿觸覺竟延伸到了笛子的吹口上,能感觸到左兄那淡淡紅唇的溫潤和柔軟。
再想到自己曾經喊過那句話:「左兄,你的唇好軟。」不禁又臉紅起來。
只覺得心中那份哀傷又被沖淡了,彷彿只要看著左兄就很滿足。
沈括搖了搖頭,拋開這些雜念,還是一個俊朗書生。
左伊見他搖頭,以為嘲笑自己吹的不好呢,不禁有點不好意思,赧然道:「沈兄,我都不知道你笛子吹的這般好,可是太悲傷了,我們馬上就又要一起去上學,開心些吧。」
「好。」沈括臉上有淡淡笑意,瀟灑從容的點頭應道,仿若剛剛那傷感的吹笛少年是另外一個人。
只是左伊忽然間覺得小沈這位理科男同學也有了文科生的憂愁,只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剛剛見他手執長笛站在池塘對面,還真特麼的有感覺。
小胖的黑色粗壯玉臂橫陳,忽然間插、進了這兩個眼神曖昧的人中,問道:「吃了嗎?」
左伊和沈括同時鄙視了他一眼。
小胖和小胖他爸都有天然調節氣氛的功能,比如突然降溫冷場之類的。
兩人都是那種中等偏上的身材,你只要想著各部分按比例同時放大30%,大頭,大肚子,粗腿,粗胳膊,粗手……大概就是他們的形象了。
可是越是文弱的人越喜歡英武豪俠,越是粗樸豪俠之人,往往渴望小鳥依人的淡雅溫馨。所以就有小胖喜歡被左伊揍的那種溫馨,他老爹喜歡被他老娘訓的那種溫情——姑且說是溫情吧。
胖他爹常常指天畫地的對胖他娘保證,她是自己愛情史上空前絕後的唯一,當然這句話也分別對麗香院、的其他一些姑娘說過。
小胖在這一點上,深得父親絕傳。
胖子知道左兄的院子裡好吃的多,不管睡的多晚,都會自動過來吃早餐。有時候連午餐一起,兩份都吃了,反正他肚子大,裝得下。
吃飯的時候,小胖神秘兮兮的說道:「我爹已經打聽過了,你們靠才學,俺靠財學,就可以一起進太學。聽說這次內捨生只招收200人競爭非常激烈,我爹可是費了好大錢財才把我弄進去了。」
左伊一臉好奇:內捨生是毛毛?
沈括捏著湯包優雅的吮吸,如第一次見到左兄吃的那樣,已經學的十成十的姿態了,都說愛一個人,就會不由自主的學習他的一舉一動,只是沈括不懂,他只是喜歡第一次見左兄吃東西的模樣。他已經習慣左兄一副對天下皆知,卻有時候連基本常識都不懂的樣子。
小胖卻很高興,覺得這是左兄給他表現機會,興致勃勃的解釋道:「內捨生由太學供給飲食,採用寄宿制,學生每月放假四次。其餘時間留校住宿,每日起身、就寢以鳴鼓為號,進出校門必須請假,平時也不准隨意會客和離校。」
「這麼嚴?你起得來嗎?」左伊很好奇,想不到宋朝居然就有如此完備的教學制度,只是不知道為毛一向排斥學習的小胖這麼激動。
「那是因為太學學生,即使考不上科舉,也可以靠著門路某個一官半職!」小胖有點不好意思,隨即又想到什麼,聲音粗起來道:「不過俺爹說了,到時候再運作運作,大官也不是不可以!」
「沒有那麼簡單吧,學生分為三等,上捨、內捨、外捨,以我和左兄的成績家世,恐怕只能在內捨,吳兄我猜的不錯的話令尊會希望你去上捨吧,畢竟上捨都是京中高官子女,可以免試,學習中也多有特權。」沈括聽到小胖這麼說,又補充到。
簡直就是百科全書沈啊!
左伊補腦了一下,看了看小胖,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小胖摸了摸頭笑道:「真瞞不住沈兄,我爹有提過,但是你們如果是內捨生,我自然也是,我們是結拜兄弟,不是麼!」
「其實,關鍵是,跟著左兄有肉吃。」小胖扭捏的害羞的補充了一句。
左伊自動忽略……
不過對小胖和小沈說的太學十分嚮往,真的像前世的大學一般,來自五福四海的優秀學子和有錢人、有權人,匯聚一堂,讀書寫字,那生活應該有一種說不出的優美吧。
況且這時候太學是沒有明確的年齡分界的,自己在太學中一定能遇上那些正在成長的歷史名人們。
自己也不算枉來一趟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讓小月把睡的昏死過去的小胖拖起來,三人一起先去探探地點。
一路拖沓,死胖子一定要吃飽了再走,導致行程很慢。
等馬車快到的時候,幾人都默契的假惺惺的下來走路。
像太學這種地方,雖然一直搞特權階級,可是在面上卻非常反感特權,所以步行才能表達莘莘學子們的求學堅定的決心。
這時候,車伕在原地候著,每人各帶一個跟班就走了。
「哇!好高大的建築啊!」左伊先呆住了,林中深處有玄機。
「哇!金燦燦的好耀眼啊,是不是鍍黃金啊!」小胖兩眼放光。
「不是。」沈括咳嗽了一聲,不希望自己這兩個同伴二傻似的站在門口,搞的自己也像個二傻。
三位年輕人激動的拾階而上,都忽略了上面的三個灰撲撲的字,寫著——御書閣,左側才是太學,
不知道這個皇帝圖書館,為毛今天門口這麼清靜,就讓這三傻進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激動了,三更。
忽然間覺得不敢碰自己的書評區,像一個潘多拉的魔盒,一碰就會放出很多可怕的東西。
原諒作者的脆弱,因為我的世界只有看書的親們。
我的交流對像全是你們,你們的一喜一怒對我很重要。
如果你們生氣,我會很痛苦。
你們可以看書之餘和別人聊天,說話。可是我沒有,我的十二分心思,一天醒著的時候,夢著的時候,都在書裡,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也許太脆弱了,請諒解。
好吧,我愛讀者,愛表揚我的讀者,鼓勵我的讀者,讓我每天很高興,不管生病還是挨餓,只要還活著、醒著都願意寫文。
我害怕讀者,害怕批評我的讀者,讓我對自己的一切都產生動搖,害怕自己的努力只是一場荒唐的夢,一場惹人厭煩的自討沒趣。
可是愛總是能戰勝恐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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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看書評區,一寫完就屁顛屁顛的跑去看,被誇獎了,就得意的搖頭晃腦,然後碼字碼的像二傻一樣開心。
然後很多時候我都不敢去看,我怕自己不高興。讀者說你連這點批評都接受不了,搞毛啊!可是我就算知道有時候批評的很有道理,然後還是不喜歡看,看完就心情低落,難受,碼不出字。雖然明白不足在哪裡,可是還是很難從批評中去獲得勇氣,因為只是宅著寫文,整天說來說去,就只有讀者們,找不到發洩的途徑,也許只能閉上眼睛,等待天黑。
書評裡面大部分讀者都是很愛護作者的,可是人很賤啊,一百條表揚你就犯賤的盯著那一條批評,哀傷難過,憤怒,平息,然後在心中留下纍纍傷痕,好吧,天快亮了,我該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