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李儒說完這話後,眾將先是一呆,隨即就一個個露出了會心的笑容來。的確,現在沒有哪一路人馬比馬騰部更適合前去救援姑臧了,想來現在前方已經不可能再有羌人出現,再讓他們留在那裡也沒什麼用,還不如叫他們去與羌人正面一戰呢。就算羌人真用了圍魏救趙的把戲,半道之上伏擊援軍,他們的損失也將是最小的。
不過在感到欣喜之餘,卻還是有人提出了一分顧慮:「不過……那馬仲凌可不是蠢人,想必他也能看出其中的凶險,未必肯照我們的意思出兵哪。」
這一點被點出後,其他幾人也都深以為然,然後都把目光定在了李儒的身上。既然這個策略是你提出來的,想必你也有說服他們出兵的辦法吧?李儒見狀也只是一笑:「這點在下自然也是想到了,不過我卻有辦法讓馬仲凌不得不冒這個險。這樣吧,這次讓馬騰部回軍援救姑臧的傳令一事便交給我來吧。」
「如此自然是最好不過了。有文優兄出馬,想必一定能馬到功成。」諸將趕緊說道。
兩日之後,加緊趕路的李儒就在數十騎的護送下出現在了馬騰部所在的山峽跟前。看著這裡的地勢,李儒也不由得連連點頭:「想來此處也是馬仲凌所選的了。他果然明智,選了這麼一處足以阻礙羌人騎兵發揮衝力的所在,倘若羌人真個是正面襲來,他是足以憑手下的數千人馬與之周旋一段時日的。」他說的這番話都是發自本心的,其實他和馬越之間並沒有任何的矛盾與成見,反倒有惺惺相惜之感,可惜立場不同,只能對立了。
在搖了搖頭,去掉心頭那一分異樣的情緒後,李儒便拍馬走到了營前。見有這數十人向自家大營而來,營前的兵卒就立刻舉起長矛將他們圍了起來:「什麼人,快報上來歷和來此的原由,不然別怪我們動手!」
在經歷了那夜的事情後,馬騰是著實地整頓了一番軍紀,現在這裡的所有兵丁都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即便現在是白天,即便來人看著全無敵意,他們也得小心應付。
「不要誤會,我們也是西涼軍!」李儒一面說著,已經翻下了馬背,且舉起了雙手,示意自己全無敵意。而他身後那些騎士也都照此而行,這是一路上他就反覆叮囑過的,不然若引起什麼不必要的矛盾,被馬騰的部下所傷就不好了。
「你們也是西涼軍?」那兵士仔細打量著眼前眾人,倒也信了幾分。不過他還是不敢輕易放人進入大營:「你們可有憑證麼?」
「有。這是我們的令符,我是奉命來見馬將軍,與他商議要事的。」李儒說著把一塊銅符交了過去,同時心裡也暗暗讚歎馬家治軍之嚴謹,這一點西涼軍中可是少有的。
在驗看過這塊代表著西涼軍將領的銅符之後,那兵士才確信了李儒等人的身份。但這只是讓他命那些持矛對著他們的兵士全都退下,卻並沒有讓他們入營,而是道:「且讓我們進營稟報,然後再請各位進入。敢問先生姓名。」
「就說李儒求見吧。」李儒笑了笑,雖然對於他們在得知自己並非敵人後的態度依然有所不滿,但他卻並沒有任何的表露。
不過盞茶工夫,一人就笑吟吟地出現在了李儒他們的面前,看到果然是他後,他的笑容就更盛了幾分:「哈哈,當真是讓人意外哪,想不到文優兄竟會冒險出現在此地。在下聽人稟報說是你來時,還只當是有人冒了文優兄的名號呢。」正是馬越在聞報後迎了出來。
見他們果然是認識的,那守在營地門口的兵卒才讓開了道路,放了李儒一干人等進入營地。李儒一邊進營,一邊笑道:「要見到你馬仲凌還當真不容易哪,想不到你們這軍營竟會如此軍紀嚴肅,實在讓人心生敬意哪。」
「哎,身在此險地,不得不謹慎哪。」馬越隨意一笑:「卻不知文優兄突然到來,卻是為了什麼事情?能勞動文優兄親自大駕來此的,想必都不是小事吧?」
「確實是件大事,還是待見了馬將軍後,咱們再慢慢說吧。」李儒笑了下,卻並沒有把話說明白。他不想給馬越以任何反應的時間,必須搶在他把一切的利弊都想明白前讓他們作出決斷。
對此,馬越也沒有多問,只是點了下頭,就引了李儒來到了中軍大帳。此時,馬騰已經得到了李儒到來的消息,並且在那等候著了。兩廂見禮之後,馬騰才笑著道:「李先生突然到來,可是因為不放心咱們守在這裡,擔心會被羌人攻破麼?其實先生大可回去告訴其他將軍,我們有信心在羌人來到時叫他們吃下大虧,只要他們不把全部兵力都投進來,我們還是可以拖上他們一段時日的。」
「這一點在下是相信以馬將軍的能耐,以及貴軍的戰鬥力的確可以做到。」李儒點頭稱是,隨即又把面容一變:「不過在下此來卻並不是為此,而是有一樁更要緊的事情需要將軍帶兵前去。那就是……姑臧受到了羌人圍攻,如今很是危急,希望將軍帶人前去解圍。」
「什麼?這不可能!」馬騰立刻搖頭,很是不信地說道:「我們在這裡守了好幾日了,可沒有見過一個羌人。他們怎麼可能出現在我們身後的姑臧呢?」
「這個在下也有所疑惑,不過事實確是如此,這還是姑臧的守軍拚死殺出來後帶到官武的消息呢。現在已經過了好幾日了,要是再不出兵相救,滿城軍民,以及城中所存的十多萬槲的糧食可就全要落入羌人之手了,到那時整個戰局必然會徹底崩潰。所以,還請將軍以大局為重,快快出兵!」李儒說著,恭敬地朝馬騰一揖,只等他的回答。
但這次,卻是馬越先發話了:「文優兄,你這是在欺我們麼?只怕事情不光是你所說的那麼簡單吧?我們身在此地,而其他各路人馬卻在官武,明顯他們要比我們離姑臧更近著一些,為何你們卻要捨近求遠,讓我們回兵救援?這其中到底懷著什麼樣的目的,還望李兄能夠不吝賜教。」說完這話,馬越的神色已經很有些不善了。
李儒也知道這些是瞞不了馬越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了。所以便只是一聲歎道:「其中原由,其實在下不說你們也是可以想明白的。既然仲凌這麼問了,我就直言相告吧,不錯,他們就是想利用貴部與羌人硬拚,從而好達到坐收漁利的效果。而且,現在羌人已經出現在了我們身後,就說明如今你們在此已然沒有了用處,他們更不可能讓你們坐看他們與羌人拚命了,所以才會有此命令。
「其實事到如今,馬將軍,你們也不得不照此而行了,不然光是一個不遵號令的罪責,在事後他們就足以這個理由來對你們下手。另外,這姑臧又與你們馬家的關係很是不淺,他們更不可能為了那城裡城外的人犧牲自己的兵馬的,所以……此次解姑臧之圍,也確實非將軍帶兵前去不可了!」
他這番話說得馬越兩父子同時都沉默了。當把一切虛的都拿掉,而露出**裸的利益時,他們再想找理由拒絕都不可能了。而且這還包含著姑臧林家這個與馬家關係非淺的存在,無論是出於將來發展考慮,還是出於道義上的衡量,馬家這次回兵救援都是勢在必行的。
當然,在說這番話時,李儒也是用了點心眼的,他並沒有提到一個關鍵,那就是羌人的其他軍隊都不在他們的視線裡,很可能是藏身某處,等著西涼軍回援時給予伏擊。要是這一點被馬越識破,他們顯然是不可能接受這樣的調令的,即便因此會得罪了所有人也不可能。
但因為事出突然,李儒有可疑隱瞞了這點,導致馬家父子明顯都沒有想到這最要命的一點。所以在一番衡量和思索後,馬越終於開了口:「他們果然是好算計,居然想叫我們與羌人拚個死活,然後再收拾殘局。哼,你們一直以來都把我們馬家視為敵人,不斷地算計和利用,這次更是用上了威脅的手段。這筆帳,我會記下的,總有一日,我會叫你們都後悔作出這樣的決定!」
聽馬越說著這樣的話,李儒的心莫名地感到一陣發寒,但事到如今,卻也已不可能回頭了。而且他又覺得馬家這次回軍多半是凶多吉少,再難構成任何威脅,便只是笑了笑:「在下不過是做一個謀士盡自己的本分而已,實在身不由己。不知馬將軍可有決定了麼?」
馬騰聞言也是一聲冷笑:「事到如今,我們還有選擇麼?就依了你們的心意吧。不過我也是這句話,今日因,他日果,將來你們不要埋怨我們馬家以同樣手段對付你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