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09
貂禪終究還是太過年輕,缺乏經驗,又缺少臨場的應變能力,所以當聽得馬越一語道破自己的用意之後,就即愣在了那裡,眼中更是露出了驚疑之色。而她的這一表情,已經可以讓馬越確信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了。
他的目光直到這時才從貂禪的面上移開,然後輕輕搖頭:「卿本佳人,奈何作賊。」
「你……你說什麼?」貂禪垂下了頭,卻還是用一雙美眸偷偷地打量著馬越,不知怎的,到了此時她反而覺得馬越更有幾分莫名的吸引力了,只想和他多說說話。
馬越端起酒杯輕嘬了一口,然後才道:「之前王司徒拚命勸酒,便是想用酒意來麻痺我的戒心吧?而你也的確是難得的美人,換了任何一人,在見到你後也必然會色授魂予,從而一見傾心,生出將你收入房中的念頭。
「當然,這並不是你們的最終目的。接下來,你們就會找理由去接近董公了,而以你的美貌,得董公之愛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了。之後,你便可以在我與董公之間恣意遊走,從而不斷地挑唆我與他的關係,進而見我二人因此生怨,甚至是互相殘殺。我說的這一切,當就是你與王允所定下的連環美人之計了吧?」
馬越說到這裡,腦海之中便浮現出了幾個經典的畫面——董卓對貂禪一見鍾情,董卓娶了貂禪為妾時呂布的憤怒和無奈,鳳儀亭上董卓用戟投刺呂布,以及最終呂布出手殺董卓。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世間尤物,如果他馬越沒有後世的記憶和經驗,這一次只怕也將墮入這個圈套了,而且以自己的能力,只怕死的只會是他,而不是董卓。
貂禪聽馬越竟將自己和義父的設計半點不差地道了出來,更是驚得花容失色,半晌都說不出話來。這一刻,他對馬越是真的感到害怕了,這個只比自己長上一兩歲的男子實在是太過厲害了,居然這麼快就看出了問題所在。
隨即,貂禪又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現在馬越已知曉了一切,那他會怎麼對付自己和義父呢?以西涼人凶殘的本性,只怕……
馬越看著貂禪驚懼不已的神情,心裡也有些不捨,漂亮女人就是欺騙了男人,男人也是很難真對她生氣起來的。何況他也明白貂禪只是被人利用的可憐棋子而已,此事真正該負責的是王允才是。在忍了下後,馬越還是忍不住安慰道:「貂禪姑娘,你不必如此驚恐,在下絕不是凶狠殘暴之人,縱然你們想用計害我,我也不會對你如何的。」
「……當真?」不知怎的,聽馬越這麼一說之後,貂禪原來已大為驚恐的心便安定了不少,但她還是不敢相信地盯著馬越,等待著他的確認。
「只要你轉告王允,不要再進行下一步,不讓董公與你相見,我便可放過你們。不然……只要你們敢繼續這個計策,那就休怪我向董公稟說此事了。我想這一點上,王司徒是懂得分清輕重的。」馬越鄭重地說道。說實在地,他也不希望貂禪被那個胖大醜陋且凶殘的男人得了去,這無關他對貂禪的心意,只是個正常男人的惜美之心。
「嗯,我記住了,我會跟義父說明此事的。」貂禪點頭應道,她也清楚其中輕重,一旦讓董卓知悉了他們的算計,王允就真的完了。
馬越點頭後便想起身離開,但看到這個美麗的人兒那帶著不安和驚恐的模樣時,他又覺得自己還應該說點什麼,便停住了動作,看向貂禪:「貂禪姑娘還請恕在下唐突,有幾句話,不知該不該說與你知道。」
「你說吧,奴家聽著呢……」貂禪聽出馬越話語裡的關切之意,心裡也是一暖。
「你義父如此算計,固然是對我們很是不利,但姑娘可曾想過這也是對你的傷害?你可曾想過,事實上,你在他王允的眼中根本就不是什麼義女,而只是一件工具和棋子,能用的時候就用,待到用了之後,便隨時可以棄到一旁,不再看上一眼。」馬越雖然知道這話很是傷人,但是只有這麼直白地說話才能讓貂禪有所領會。
「啊——」果然,貂禪聽馬越這麼一說,就忍不住失聲驚叫。雖然她想極力否定馬越的話,但這話裡淺顯的道理卻不是這麼容易否決掉的,或許在王允看來,她貂禪確實是個可用過即棄的棋子吧。
「所以,還請姑娘三思,有時候忠心孝心未必能換來真心,人活著,並不是為了其他人,而是為了自己能過得更好。」說到這裡,馬越才長身而起,朝貂禪一抱拳:「言盡於此,望姑娘善自珍重!」說著頭也不回地出了這花廳,消失在了外面的夜幕之中。
而貂禪則呆呆地站在原地,心裡不斷翻湧著馬越臨走時的那句話:「人活著,並不是為了其他人,而是為了自己能過得更好。」難道自己之前的堅持都是錯的麼?
「咦!貂禪,那馬越人呢?」不知什麼時候,王允又轉了回來,看到廳裡只有貂禪一人在那癡站,便忍不住皺眉問道。
「啊,是義父回來了……」貂禪趕緊上前一步行禮,同時說道:「馬公子已經離開了,他還……」說著卻停下了話來,顯然是在考慮要怎麼說明剛才所發生的事情了。
「他還怎樣?」王允心裡一緊,已從貂禪的言辭和神態裡看出一些不妥了。
「他還看穿了我們的意圖,留下話說——若是義父還敢對董卓用同樣的計策的話,他就會把我們的用意全都稟報給他……」貂禪無奈,只得如實將事情道了出來。
王允聽了這話後,只覺得便是一陣心跳加速,腦袋裡更是嗡嗡地響個不停,卻是受了極大的刺激了。直過了好半晌後,他才回過神來,面容也扭曲了起來:「可恨!」說著,他又把眼睛盯向了貂禪:「可是你透露了消息給他?莫非是你看人家長得俊朗,便起了他意麼?」說著已經一把扯住了貂禪的手臂,奮力拉到了自己近前。
貂禪全沒料到義父會如此粗暴,一聲驚呼之後便摔倒在了地上,同時心裡是既驚且怕,連連說道:「我沒有,我怎會做出如此事情來。這一切都是那馬越自己看出來的,他……」
「他真有那麼大的本事,竟能一眼看穿了我們的意圖?」王允憤怒地叫道,這一刻的他早沒有了朝堂之上的威嚴,只剩下了因為奸計被人識破之後的歇斯底里。他忍不住就上前壓在了倒地的貂禪身上,雙手箕張,扼在了她的喉嚨之上:「說,你究竟有沒有背叛我?」
「義父……女兒……女兒絕對沒有背叛……背叛你。這一切……都是那馬越自己看出來的……」貂禪被王允扼住了咽喉,聲音顯得斷斷續續,但還是為自己申辯道。
王允手上的勁道忽大忽小,猶豫了好一陣後,才放開了手。身下這個畢竟是他養育了多年的義女,他也的確有些下不了手,何況貂禪又是如此美貌。但他心裡依然被憤怒和驚恐所佔據著,他可不認為馬越所說的若自己不進行下一步計劃他就不追究的話,認為這不過是馬越為了安全離開此地而撒的謊而已。
這樣一來,王允是越想心裡越是驚懼,居然一下坐倒在地,完全失去了該有鎮定:「這……我該怎麼辦?若是董卓知道了此事,必會派人拿我,到時候不光是我,我王家在洛陽的所有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了……」
看著王允那驚恐的模樣,貂禪心裡除了同樣的害怕之外,竟也生出了幾分鄙薄來,原來自己一直以為很是厲害的義父也不過如此啊。還有,剛才自己被他差掉扼殺,在後怕之餘,貂禪腦海裡再次浮現出了馬越說的那句話:「事實上,你在他王允的眼中根本就不是什麼義女,而只是一件工具和棋子,能用的時候就用,待到用了之後,便隨時可以棄到一旁,不再看上一眼。」難道,真是如此麼?他對自己全無半點父女之情,有的只是對一件工具的感情麼?
這個念頭讓貂禪的心瞬間就變得冰涼,身體也忍不住抖動了起來,似乎一直以來的信念在這一刻已徹底崩碎了。
就這樣,王允和貂禪兩人就相對著一坐一臥,默然不語良久,兩人的心都在往下沉,但都又希望自己所想的一切都是假的,或許明日一切都會好起來了。
而此時,作為引發他們心中變化的馬越,卻已安然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同時得到了一個並不算太大的消息——明日將有西涼的援軍抵達洛陽了。在董卓徹底控制洛陽朝野之後半個月,作為他後盾的西涼鐵騎終於又有一路大軍趕來了,這也象徵著董卓的勢力將更大,他將更無所顧忌。
不過馬越並不知道的是,這次來的人當中,有一個人將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這個人就是董卓的侄子,名叫董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