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王允在聲名上雖然不如袁隗那般煊赫,但在洛陽城中的地位也自不低了。若是別人得了王允邀請赴宴的帖子,必然大為得意,因為這代表著權貴人家對你的看重和認可,是相當有面子的一件事情,可這事到了馬越身上就有些不同了。
只見馬越拈著那張請柬,臉上沒有半點笑容,反而帶著幾分的疑惑和戒備,這讓將請柬送到他手裡的王風大感不解了:「公子何以如此為難,莫非這個王司徒曾與你有舊怨麼?」
「這個是沒有的。我來洛陽才幾ri,怎可能與他有怨呢?不過……」說到這裡,馬越頓了一下,對王風他倒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就繼續道:「不過正因為他王司徒地位極高,突然下這帖子請我前去赴宴才有些古怪哪。我馬越何德何能,怎能讓他如此屈尊相待呢?」
「或許是因為有袁家之事在前,他擔心公子會用同樣的手段對付於他,所以才想以此來交好公子,以保萬全的吧。」王風便即提出了一個看法。
對此,馬越只是一笑,沒有多說什麼。這的確是個很明顯的原因,但事實果然如此麼?如果是換了其他人,他也會接受這樣的說辭,但這人既是王允,就得多長個心眼了。、
王允……對於熟悉三國大事的馬越來說,這個名字還是相當熟悉的。就是因為他,呂布和董卓才會起了嫌隙,最終釀成了呂布刺殺董卓之事。而在這一切發生之前,這個王允卻肯自降身份地與呂布相交,甚至不惜送上美人貂禪以達成計劃,這是個善於隱忍,且行事不折手段的老官僚了。對於這麼個人,馬越可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哪。
不過轉念間,馬越又想,自己又憑的什麼能讓王允如此重視呢?他不過是在袁家一事上顯得有些急進而已,這個王允真會因此就想到要結交自己,甚至是在自己身上打什麼主意麼?
這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要想揭開這些謎底,馬越覺得自己的確該去會一會這個王司徒了。同時在心裡,馬越還很想再見一見那個很可能是貂禪的女子,若是他們真對自己下了美人計——「那我就將計就計吧!」馬越最後如是想道。
而一邊的王風是看不出馬越心裡竟轉過這許多念頭的,現在見其臉上的憂se皆去,便又問了一句:「公子,那麼我們明ri真去見那王司徒麼?」
「去,為什麼不去?既然他擺下了宴席,我自當赴約了,難道他還能在家中擺下鴻門宴不成?」已有了主意的馬越顯得比剛才輕鬆了不少,呵呵笑道。
「那我這就去安排明ri的護衛事宜,如今公子在洛陽的名聲已不小了,必須謹慎一些。」王風點頭之後,便即前去安排了。馬越見狀只是一聲苦笑,隨著自己聲名漸起,這種只有名人才有的煩惱也隨之而來了,出入都將被人簇擁,的確不是件舒服的事情哪。
同一時間,在王允的府邸之內,一身便袍的王允在月下緩步來回地走著,愁眉深鎖。自從董卓入京,上控天子,下掌百官之後,身為三公之一的他地位就有些不保了。而他最擔心的還不單是自己的前途,還有大漢天下的未來,若是任由董卓如此鬧下去,只怕這個西涼蠻子真會做出什麼讓天下震驚的事情來。
前番他敢廢帝另立,誰敢說他下一次不會再廢了天子,然後由他自己以身相代呢?這是身為兩朝元老的王允最不願意看到的景象,這讓他忍不住長長地發出了一聲歎息。
而更讓他感到不安的,還有近兩ri裡洛陽城中所發生的一系列百姓的動亂。那些刁民居然敢和世家豪門對著幹了,往ri都不敢大聲說話的百姓如今已敢與一些權貴家奴大打出手了,這絕對不是一個好苗頭哪。而這一切,又都拜那個馬越所賜,若非其為那些百姓做主,將袁家的人給打殺了不少,又何至於讓百姓變得如此不恭呢?
「這個馬越,必須想法子盡快除去。還有那董卓,此人也不能再讓他如此囂張了,我得想個兩全之策,最好能一舉將此二人都剷除了。不過西涼軍就在洛陽,只靠我們這些朝臣顯然是不可能將其剷除而不留後患的,若是洛陽的數十萬百姓能夠與我們同仇敵愾,情況便有很大的轉機了。但現在就是這些百姓也與我們離心離德,此事又該如何做呢?」想到為難處,讓王允再一次發出了一聲長歎。
這時,在其身後傳來了一聲悅耳的喚聲:「義父,你因何事如此煩惱,竟在此長歎不止。不知能否告訴孩兒,也好讓孩兒為你分擔一二呢?」
「哦,是貂禪哪……」王允聽得身後之人說話,臉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來,轉身打量著自己這個義女,眼中也有幾絲貪慕之se。對這個比花更嬌,比月更媚的義女,其實王允也是頗為動心的,只可惜幾年前他的身體就因以往縱情聲se,再加上年歲已高而壞了,所以才沒有把這個義女收到房中。為此,王允還著實可惜了一陣呢。
而現在,聽到貂禪關切的詢問,讓王允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笑道:「都是些朝廷裡的事,想必貂禪你也未必喜歡聽哪。」
貂禪聽了這話,目光卻是一暗:「義父,你養育我多年,貂禪是真心感激的。現在你有了不快,女兒實在很想為義父分擔一些憂愁的……」
聽得貂禪這麼說,王允心裡更是高興,至少這個女兒心裡還是有自己的。雖然他得不到她的身體,但得了她的心也算是一種安慰了。王允想到這,便上前一步,拉過貂禪的手,摩挲著道:「實在不是義父不肯說哪,只是擔心說了後徒惹你煩惱。不過既然你如此孝順,那義父便告訴你吧,都是因為朝廷裡有jiān險小人作祟哪……」
聽王允述說董卓在朝堂之上的種種飛揚跋扈的行徑,貂禪的黛眉也慢慢地簇了起來:「竟還有如此蠻橫之人,這實在是讓人心驚哪。如今義父身為朝臣,想必也是異常艱難了。」
「是啊,此人行事蠻橫,但有不遂意的,輕則斥罵,重則便是一頓毒打,朝中多有官員受其侮辱。奈何他手中有數萬兵,控制了整個洛陽,我們便是有心與他一鬥,也不可能成功哪。」王允說到這裡,又是一聲長歎。
「女兒還是有些不明白,既然這個叫董卓的行事如此蠻橫,洛陽城的百姓又為何不幫著義父和其他官員呢?他們不過幾萬人,而洛陽百姓則有數萬戶,二十多萬,只要上下一心,難道還不能打敗了他們麼?」貂禪有些疑惑地問道。
「作戰畢竟不同於尋常的毆鬥,人數的多寡並非決定勝敗的關鍵。那些百姓若是真與西涼jing銳交鋒,只怕都只有死路一條了。而且,如今這些百姓也被董卓手下的人所蠱惑了,根本不可能為朝廷著想。」王允再次苦笑著道。
「竟還有這樣的事?」貂禪好奇地看向王允,等待著他的解釋。
王允於是便把馬越所做之事一一道出,當然這講述是帶有他王允的主觀看法的,只道那些刁民是受了馬越蠱惑,才會將權貴世家視為寇仇,至於袁家不過是少數的奴僕行為不端而已。
貂禪聽了這一番話,也如王允般對這個挑唆百姓敵視世家的人大為不滿了,忍不住道:「這個人當真可惱,為了幫自己的主子,居然做出如此yin險的事情來……」
「是啊,這個馬越行事也與董卓一般,無所顧忌。他視我們這些朝廷官員為無物,一心想著讓我們身敗名裂,家破人亡,實在是該死之極!」
「啊……」貂禪聽到這裡,突然一聲驚呼,隨即想到了什麼,趕緊用手輕遮自己的朱唇。她已記起來了,義父口中的那個馬越當是那ri幫了自己,又將自己送回來的年輕人,她怎麼都想不明白當ri那個仗義出手的年輕人會是那麼個無惡不作的人。
「怎麼?」王允不禁奇怪地看了一眼貂禪問道。
「哦,沒什麼,只是被只小蟲子咬了一下……」貂禪忙找了個借口遮掩了自己的失態。
看著眼前的義女便是有些尷尬的時候都不可方物,王允心裡再一次哀歎自己時運不濟,沒能在還能行房時就採了這朵嬌花去。但突然地,他想到了一點,這或許正是自己把馬越和董卓一起除掉的好辦法!
這個念頭讓王允的心情突然就激動了起來,他一把拉住了貂禪的手,雙眼看著她道:「貂禪,現在義父想求你一件事情。只要你把此事辦成了,就是幫了義父……不,是幫了整個朝廷的大忙了,還望你不要推辭……」
「義父有什麼吩咐但請說,女兒無有不答應的。只要能幫義父,便是要女兒粉身碎骨,女兒也是甘願的!」貂禪忙點頭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