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這幾ri裡執金吾衙門對百姓們的訴求一直沒有作出回應,再加上其中又有別有用心之人的不斷挑唆,待到十月初五ri時,衙門口處聚集的人已越來越多,竟有五六百人之眾了。他們當中有多半是之前曾在馬越申討袁家眾人時簽名畫押的,他們最是擔心一旦袁家脫罪,自己等可就要遭受牽連了。
不過這些百姓們卻不知道,他們之所以能安然圍在衙門外而不受巡城兵丁的驅趕,全是馬越早打了招呼的。現在他們一心只要馬越能給他們一個交代,只因為擔心衝擊衙門會惹來大麻煩,才沒有真個動手,但這聲勢卻已很是不小了。
衙門之中,聽著外面百姓越發高亢的叫嚷之聲,王風等人的心情就更顯沉重了:「公子,既然你已決定對袁家出手了,還是盡快了結此事為好。不然,真讓這些不明原委的百姓衝進來,這局面我們可未必能收拾得了哪。」
「是公子,還是快些跟他們將話說清楚吧……」眾人都擔心地說道。雖然他們一個個都是沙場中多次廝殺留下的好手,但卻從未遇到過如此情況,害怕百姓們真衝進來後,自己等也會忙中出錯,從而讓馬越受了傷害。
馬越聽他們如此苦勸,終於放下了手中一份書冊,然後點頭道:「你們真是嘮叨,這點事情都說了有好幾ri了。我本還想在拖上幾ri,讓這勢頭更猛烈些的,不過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那就算了。去,打開正門,我出去與他們見一面,說幾句話後便可依計而行了。」
「公子要這樣就出去見那些百姓?這是不是太過冒險了?要是他們當中有人突然上前傷害你的話,只怕……」
「放心,他們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何況我這是去給他們做主的,這些百姓只會感激我!」馬越揮了下手,很不以為然地道。
「是!」眾人見他心意已決,就不再相勸,當下就整隊,然後護著馬越來到了大門口。隨著一聲招呼,那粗大的門槓被人抬起,隨即緊閉了多ri的執金吾大門也轟然洞開。
此時衙門之外,眾百姓還在紛亂地叫嚷著:「馬公子,你說好了不會袁家那些做下惡事的人的,為何到了今ri卻又食言了?」
「馬越,你出爾反爾,利用我等小民達成自己私yu,實在是卑鄙無恥……」
「姓馬的你快些出來把事情說個明白,究竟該怎麼處置袁家……」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讓人很難分辨出他們究竟所說的是什麼,只是看著他們激憤的面容,才能猜到這些百姓已到了一個爆發的臨界點了。
而這時候,衙門大門突然洞開,卻讓眾人心裡猛地一揪,所有的叫嚷聲在這一刻便突然停了,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向了開門處,等著看有什麼人出來說話。而後,他們便看到在二十多名身著甲衣的衛士簇擁下,他們一直口口聲聲要聲討的馬越已鎮定而出。
有人想要問個明白,有人想要指著馬越痛罵,道他過河拆橋……但是,當所有人看到他走出來時,竟沒有人敢放肆上前喝問了。不知怎的,這個年不過十八的年輕人的身上居然就透出了一股子讓人不敢逼視的氣勢來。
而馬越在看到門口這許多神情凝重的百姓後,便先行了一禮:「讓諸位在此擔驚受怕多ri是我之過,馬越在此先給各位賠罪了。」
「馬公子,傳言說你已不打算再追究袁家等權貴們欺凌我們之案了,可是真的麼?」終於,在一開始的震驚之後,還是有人回過了神來,上前質問道。只是這氣勢與剛才相比已弱了許多,或者叫詢問才更恰當。
馬越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把目光掃過眾人:「各位也是因為如此想的,所以才會連ri來堵在我衙門門口?」在眾百姓默認之後,馬越笑了:「是我一時疏忽,才會有此誤會。但請各位放心,我馬越決不是虎頭蛇尾,做事只做一半的小人,更不會利用你們這些人後棄之不管。袁家為惡之事,我還是要一查到底的!」
「既然如此,馬公子何以幾ri來一直不對袁家之人動手,也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有個聲音在人群中響了起來,語氣頗為不善。顯然此人自以為身在人群之中,馬越等不可能認出自己,才敢如此大膽說話的。
但馬越卻並不惱怒,只是一笑:「問得好,那只因為我要對付的是袁家。袁家在洛陽的威名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若沒有足夠的證據,我又憑的什麼去拿他們的人呢?要知道這回我們要拿問的可不單是那些惡奴,而是袁家子弟了。」
眾百姓當然也明白袁家的勢力有多大,想想馬越要對付的是這麼個龐然大物,也不禁有些為他感到擔心了。所以便也就理解他行事有所顧忌了,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們就會認同馬越想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過馬越也沒有讓他們再起誤會,立刻又道:「現在經過我多ri籌備,已有了足夠的證據去拿袁家的子弟來問罪了!所以今ri開門,就是要讓你們見證這一刻的到來!」
「什麼?」眾百姓聽得這話當時就嘩然了,他們實在沒有想到幸福竟來得如此突然,馬越居然就要去拿袁家的人開刀了,很多人對此還有些不相信呢。
「這一回,我將親自帶人前去袁家拿人。各位若是不信,大可隨我一道前往,看我怎麼將袁家的子弟帶來此處問罪!」說著馬越的神情便是一肅:「王風,備馬!」
「是!」早已得了授意的王風等人便牽出了數十匹駿馬,馬越翻身上了其中一匹後,跟隨他一道出來的護衛們也都紛紛上馬,隨即便打馬朝外衝去。這時周圍的百姓才如夢而醒,趕緊呼喚著緊隨著馬越他們向前奔去了。眨眼之間,本來還圍在衙門口的數百百姓就走得乾乾淨淨,只留下五六名若有所思的漢子在那站著。
這些人在相互打量之後,都是了然一笑,旋即也拔步分散離開。只不過這些人並沒有追著馬越他們的腳步而去,而是朝著不同的方向而去。
其中一個漢子大步趕路,半晌之後來到了一處佔地不小的府邸的側門處,在看了看周圍,確信沒有人跟蹤自己後,才閃身進了半閉的側門。隨後,他在走過一條曲折的小徑之後,來到了一間敞亮的書房門前,小聲招呼了一聲:「公子,我回來了。」
「進來吧。」房中傳出一把溫和的聲音。那人聽得允許,這才推門而入,內裡一個五短身材的人正俯身於一張丈許寬的大紙之上寫著些什麼。見他進來,這人才停了筆,抬起了頭來看向他:「怎麼,可是事情又起了什麼變化麼?」這個能在如此珍貴的紙上寫字的,正是之前與馬越有過一面之緣的曹cāo,曹孟德了!
「是的公子,就在剛才,那馬越突然從衙門了出來……」這人便把自己所見所聞詳盡地報與了曹cāo知曉,他的記xing很是不錯,連馬越所說的話都幾乎不曾漏掉幾個字。
曹cāo聽了這話,嘴邊就浮起了一絲笑意來:「這個馬越的確沒有讓我輕看哪。我就知道,他在此事上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果然在沉寂了幾ri之後,他終於要發難了。看情況,這一次袁家將很不妙了……」
「公子,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在暗地裡幫著袁家一把,畢竟你與袁本初關係非淺。」
「不,這事我們決不能插手。」曹cāo搖頭:「袁家在洛陽得罪的人太多了,任何想要保他們的人都不會有好結果,我與本初是有交情,卻還不足以讓我冒這個險。而且……」說到這裡,曹cāo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快之se,顯然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往事。
「此事就到此為止,你也不用再去那裡盯著了。若我所料不差的話,這一回袁家將受到重創,今後洛陽城裡就已不會再有他們立足之地了。」曹cāo隨即揮手說道:「你去休息吧。」
「是!」這個探子不再說什麼話,拱手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而曹cāo則轉頭看著窗外一片枯黃的樹葉從枝頭落下,口中喃喃地道:「秋到葉落,這是必然之事。袁家這棵大樹到了今ri,或許也該是壽終正寢的時候了。本來我還想在此事上添把火的,不過這個馬仲凌果然不是庸手。既然他已做足了準備,我就在旁看著便是了。只不過……董卓在達成所願之後,又將做什麼呢?若是天下因此而震動,我曹cāo又該何去何從呢?以我如今的身份和名望,只怕還不足以在亂起之時佔據一席之地哪,我又該做什麼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