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軍在洛陽城下一敗之後,並沒有就此遠去,丁原依舊不死心,認為或許能在得到其他地方勢力相助之下再次打回洛陽。但是兩ri之後,他們不但沒有等到其他地方軍隊趕來,反而等到了涼州軍新一輪的追擊。
這一回,雙方的鬥志和士氣已徹底不同,而且西涼軍也已學了乖,知道將領單戰非呂布對手,便不再單獨作戰,而是採取了更加直接的方式,正面對并州軍發起了強攻。
這次董卓已打定主意要一勞永逸地解決掉丁原這個麻煩,所以動用了近兩萬大軍,除了涼州鐵騎之外,原來隸屬何進的吳匡所部也被調遣了過來。數場戰鬥下來,并州軍又折了不少人馬,再次後退,這回是真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
而并州軍之所以在接連的失敗裡依然能保持不崩潰,靠的還是呂佈個人在軍中的威信,他一人一戟多次奮力殺進敵陣救出過不少并州軍被困之人,這才能讓他們有決心繼續抵擋,但長此下去,他的用處也會漸漸消失的。
這ri在又一ri戰鬥之後,滿身疲憊的呂布回到了自己的軍帳之中。這幾ri來連續作戰,饒是強橫如他,也已感到了疲憊,甚至都已忽略了去跟義父稟報戰況就一頭倒在了帳中木榻之上,很快就鼾聲如雷響起。
但呂布才睡了沒多久,就被帳外守衛的親兵給叫醒了。他很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外面依然還有些光亮的天se道:「可是義父使人來喚我麼?」
「不,將軍。是有人突然找上門來,說是你的舊識,因一件要事才夤夜造訪的。」
如此深夜,又是在兩軍陣中,怎的會有舊相識找上門來?這讓呂布大感不解,不過他還是點頭道:「那就讓人進來吧。」說著他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使自己看上去不那麼的狼狽。
半晌,一個穿著青衣的男子就大步走了進來,一見呂布便拱手行禮:「奉先兄,可還記得我麼?」
「你是……」呂布瞇起了眼睛上下仔細打量了來人半晌之後,才記起了這個舊相識的身份來:「你是李肅?當初與我一起習過武的李家三郎!你怎的突然出現在這裡,我記得數年之前你便外出了,多年不曾有音訓傳回來……」
「奉先兄果然是好記xing,居然還認得出老朋友來。卻不知道你這幾年來又過得如何哪?」李肅見對方認出了自己,心裡也大感高興,呵呵笑道。
「自跟隨了義父從軍之後,我呂布總算是找到了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倒也算過得不錯。「呂布隨口答道,但隨即想到如今的困境,卻又有些笑不出來了。隨即,他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李肅怎會突然來的這裡,還是如此深夜,究竟他是因何而來。想著這些,律布的臉se便更凝重了幾分:「你便直說自己的來意吧。我想你總不是真因想念我才突然出現在此地的吧?說吧,是何人讓你來做說客的?」
「奉先兄還是如以往般明理哪,一下就猜中了在下了來意。」李肅略一怔後,便承認道:「不錯,在下正是奉命前來的,為的就是幫你脫離眼前的困境。」
「這麼說來,你現在是西涼軍中之人了?」呂布說著,手已輕輕搭在了腰間佩劍之上:「你是來勸我們歸順董卓的?」
「不,不是勸你們,而是勸你奉先兄歸於我家主公!」李肅雖然看到了呂布那很是不善的動作,可卻依然不動聲se地說道。他很清楚呂布為人,他還不至於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就拔劍相向。
「勸我歸降董卓?你可知道我與丁建陽的關係?」呂布按著劍問道。
「當然,你與丁建陽有父之義。不過,那只是結義父子而已,終究不是血親。」李肅很是直接地道:「將軍為了這點虛假的情義,難道就真肯捨棄自己的xing命麼?」
「放肆,你竟敢離間我與義父關係!」呂布聞得此言勃然而怒,猛地站起了身來喝道。同時本還在鞘中的長劍已然抽出,正好架在了李肅的咽喉之上,他森然道:「你當我真不會殺你麼?」
「奉先乃是馳騁沙場的勇將,殺一個人對你來說確實不算什麼。但你可想過,殺了我對你來說並無任何好處,卻會帶來災禍,你又為何要殺我呢?」面對劍刃加身,李肅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這一次他是做好了一切準備而來的,自然不可能被呂布這麼一嚇就縮了。
見呂布果然沒有動手,李肅的底氣就更足了,他仰首看著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呂布繼續道:「將軍你想過沒有,你一身能耐,若是真在此地因為不肯放棄那可笑的所謂父子情義而被殺,你可甘心?說實在的,這丁建陽雖然是一州刺史,但無論其胸襟氣魄,還是能力膽略,都無法與我家董公相比,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名臣擇主而事,你就不曾想過找一個比丁建陽更適合的主公麼?」
這句話讓呂布一時有些發怔了,對於自己義父的xing格和能力他還是相當瞭解的,這是一個以忠臣自居的人,的確與他一直所想要的那種一展所長和報負的想法不同。以往他雖然偶爾也會在心裡想到什麼,但卻從未有今ri般的清晰過。
他呂布想要揚名天下,想要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來!而丁原的存在,對他來說的確是個羈絆!要是能離開丁原,跟隨董卓這個更敢作敢為的主公,不知是不是可以更容易地達成所願呢?
李肅看到呂布愣怔在那,就知道對方有些心動了,便繼續鼓動那三寸不爛之舌遊說道:「董公也對將軍的勇武大為欽佩,所以才會讓我不顧安危前來見你的。只要你歸降了董公,必將獲得重用。而且,董公之抱負你也該當有所知曉了,這兵駐洛陽還只是第一步,假以時ri,整個天下都將臣服在他之下,這不正是你我小時常說的宏願麼?」
呂布怔怔地聽著李肅的話,也不禁想到了年幼時的他曾說過的話:「大丈夫當以一身武藝橫掃天下,使萬民皆在我腳下匍匐,豈不快哉!」這種充滿了野心和野xing的話,在他真長大,成為丁原的義子和部下之後便沒有再出過口,只是某些兒時的夢裡還回想起來。但這一刻,這些兒時的豪言壯語卻又一一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讓他渾身都感到了一陣陣的燥熱。
但很快地,呂布又想到了自己與丁原之間的關係,依舊難以下這個決定。畢竟他也是個有感情的人,實在不想做出如此背信棄義的事情來。而李肅卻不知道呂布因何猶豫,便再次說道:「你若是擔心就此歸於董公無功難以讓人信服,那在下可以替你出一個主意。你只要趁著如今的機會除去丁原——想必以你在并州軍中的地位以及你的本事此事極其容易——那這功勞就是極大的。董公必會重用於你,到時候……」
「不!」呂布突然開口打斷了李肅的話,本還有些難以決斷的他在聽李肅建議自己殺丁原後反倒有了選擇:「我呂布決不做那反覆無常的小人,此事我不會答應!」
「什麼?」正說得起勁的李肅聽得他這話後,便是一愣,半晌都沒回過神來。隨後他才又道:「奉先,你可要考慮清楚了,這可是關係到你個人生死榮辱的大事哪,區區一個丁原實在不值得你如此……」
呂布卻變得堅毅了起來:「我意已決,李兄你就不必多言了!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呂布確實想要做一番大事,但更不想自己成為一個yin險小人。以殺死義父為代價來換取自己的成就,我呂布還做不出如此事情來。」
「奉先……」
「你走吧。念在你我自幼相識一場,我不殺你,只望你回去之後給董卓帶一句話,若是他有能耐,就大大方方地在沙場之上與我一戰,莫要耍這等yin謀!我呂奉先,就在此等著他到來!」說到這裡,呂布已為李肅做了個請去的手勢。
李肅還想說什麼,但最終卻又難以出口了。他覺得這個幼時好友與自己認識當中的有著極大的不同,確實是自己有些小瞧他的變化了。最終,在一聲無奈的歎息之後,李肅拱手退出,只留呂布在那久立不動。
無論是史書還是演義裡,呂布都是個反覆無常,總殺乾爹的小人。但路人認為一個如此yin險的小人是不可能在隨後幾年時間裡闖出偌大名頭來的,他手下的兵馬恐怕也不會跟隨這麼個小人。
所以在本書裡,呂布不是這樣的小人。雖然他最終還是會殺乾爹,但是卻並不是如演義裡所寫到的那麼簡單粗暴了,還望各位能夠接受這樣一個有些不同的呂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