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哈哈,舒鏢頭果然貴人多忘事。」蕭成化大笑一聲,接著道:「舒鏢頭毋須客氣,蕭某只是要帳來的,咱們之間的舊帳算清了就走,不用到裡面坐了。」說到這裡,回頭道:「伍通,你把帳單拿出來,念上一遍,看看是否遺漏了。」
站在他左首穿紫衣勁裝的中年漢子應了聲「是」,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張白紙,朗聲念道:「南陵舒家莊,莊主舒崇,女兒舒雨霜,大弟子全長根,莊丁一十八名,婢女兩名,老婆子一名,廚房司廚一名,火夫一名,雜工三名共計二十九人。」
蕭成化微微頷首,抬目問道:「舒鏢頭,貴莊人數對麼?」舒崇神色微變,怫然道:「蕭壇主這是什麼意思?」
「哈哈。」蕭成化大笑一聲道:「蕭某早已通知你了,今日日落以前,要你遣散無辜的人,日落以後,猶未離開舒家莊的,就得全數賠上,直到此時,貴莊的人,一個不曾離開,蕭某只好照單全收了。」
李雲龍聽得心中暗「哦」一聲,忖道:「難怪舒叔叔不肯收留司馬瓊了。」只聽舒崇怒笑一聲道:「看來蕭主壇果然和舒某有著深仇大恨了,只不知這深仇大恨,究竟如何結下的呢?貴幫崛起江湖,前後不過三年,舒某退出江湖,已經十有四年了。」
蕭成化怪笑道:「舒鏢頭真的記不起來了?」舒崇大笑道:「舒某一生行走江湖,縱或藝技未精,但遇事還從沒抵賴過,今晚蕭壇主既是聲稱討還舊帳而來,只要有這筆帳,舒某自無話說。」
「很好。」蕭成化冷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說道:「舒鏢頭還記得十八年前,在蒲成賞了蕭某一記劈封掌的事麼?」白素儀聽他說到這裡,不覺身子微震。
舒崇目光—凝,突然想起來了,問道:「這麼說蕭壇主就是昔年人稱大清一霸紫衣煞神的門下了?」他原已想到白血幫和紫衣煞神有關,只是未能證實罷了。「舒鏢頭現在想到了。」蕭成化陰森的道:「十八年前,蕭某早已告訴過你,必報此一掌之仇。」
舒崇突然大笑道:「閣下現在是白血幫的壇主了?」蕭成化道:「不錯。」
舒祟正容道:「舒某聽說貴幫崛起江湖,聲威頗盛,閣下既已榮任壇主,就該愛惜貴幫聲名,蕭壇主當年所作所為,值得你向舒某尋仇麼?就算你逞一時之快,報了一掌之仇,對貴幫來說,豈非是白璧之玷?」
「匹夫住口。」蕭成化大喝一聲道:「十八年前,蕭某已經說過必報此仇,蕭某今晚光明正大尋仇而來,早已要你遣散無辜,凡在舒家莊的人,殺無赦,蕭某此種作為,如何會玷了本幫名聲?」
舒崇聽得大怒,睜目道:「因為你在十八年前是個喪風敗俗的淫徒,欺負寡婦孤兒,意圖敗人名節,舒某給你一掌,只是讓你有改過自新的機會,你如今當上了白血幫的壇主,還居然敢舊事重提,找舒某尋仇,難道不怕辱沒了白血幫壇主的身份麼?」
白素儀聽到這裡,身軀微微發抖,切齒道:「真是該死的東西。」蕭成化雙目凶光暴射,冷然道:「舒崇,你死到臨頭,還敢如此倔強麼?」舒崇道:「閣下既是尋仇來的,只要劃下道來,舒某就接著就是了。」
蕭成化臉上殺機隱現,伸手一指道:「好,蕭某給你一個便宜,你去取兵刃來,咱們以武功分個勝負,蕭某勝了,你就交出莊中二十九個人的命來。」舒崇道:「舒某僥倖勝了呢?」
「哈哈。」蕭成化大笑道:「你勝麼?那只怕要等到下一輩子了。」舒崇一雙濃眉揚處,怒哼一聲道:「只怕未必。」回身喝道:「長根,取我槍來。」全長根答應一聲,從大廳上取了師父的金槍,匆匆走出雙手遞上。
舒祟一手接過,揮揮手道:「你進去。」他要全長根進去,自然是要他和莊丁保護住大廳,不讓來人闖入舒家莊一步也。全長根自然明白師父的心意,立即返身從大門退入。
但就在他返身退入之時,忽見一個青衫少年飄然從大天井中走了出來,這個他午前見過,正是隨同李雲龍同來的白素儀。他怎麼會從廳上走來的呢?全長根心頭方自動疑,立即喝道:「你是什麼時候闖進來的,還不給我站住。」
原來白素儀看到舒崇墀命全長根取槍,就低聲道:「大哥,你和三妹就在這裡等我,小弟出去一下。」不待李雲龍回答,很快的閃身掠了去。李雲龍要阻止,已是不及。()
司馬瓊低聲道:「大哥,二哥他怎麼了?」李雲龍早已懷疑二弟和紫衣煞神門下有仇,這時看二弟突然現身出去,就低聲道:「二弟好像和這姓蕭的有仇,我們快出去,你先走,我還得拍開這三人的**道,隨後就來。」司馬瓊點點頭,就悄悄的循方才進來的原路,退出牆外。
李雲龍拍開了三個莊丁的**道,跟著越牆而出,兩人繞到舒家莊大門左側,閃到暗處,隱住了身子。再說白素儀走進大門,就被全長根截著喝問,不覺拱手一笑,低聲道:「全兄請了,這姓蕭的和在下有仇,在下是跟著他來的。」
這時舒崇一手執槍,目注蕭成化道:「蕭壇主請亮兵刃。」只聽大門內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且慢。」
舒崇自然聽得出自己莊上,並無這個口音的人,急忙轉身看去,只見從大門中走出一個青衣少年,他中午見過,自然認識,不覺一怔道:「是白少兄,你……」他如此一說,全長根就不再多言。
白素儀拱拱手笑道:「在下是暗中跟著這位蕭壇主來的。」他指了指蕭成化,接著說道:「在下覺得天下無不可解的仇恨,只要在理字上說得過去,江湖武林,紅花綠葉,都是同道,何必非兵戎相見不可?所以在下想給你們雙方作個魯仲連……」
蕭成化森冷的嘿嘿一笑道:「小子,你是什麼人?憑你配麼?」白素儀道:「蕭壇主這話就不對了,天下雖大,總有一個理字,在下雖然不知道二位結仇的經過,但是非是愈辯愈明的……」
「本座和舒鏢頭的事,不喜第三者插手。」蕭成化道:「你最好少舒閒事。」白素儀笑道:「魯仲連當然非第三者不可……」蕭成化濃哼道:「你要擋橫,就是死數。」
「在下並不怕死。」白素儀微哂道:「在下記得紫衣神君創立白血幫之初,就曾立下十二條禁律,其中有一條,好像是嚴禁門下弟子倚仗幫勢,和武林同道為敵,不知蕭壇主是不是還記得?」
蕭成化聽得臉色一變,目中寒芒迸射,注定在白素儀的臉上,沉聲道:「你是什麼人?」「在下只是江湖上一個無名小卒。」白素儀朝他一笑,說道:「行走江湖,專門為人排難解紛,所以來湊這場熱鬧的。」
蕭成化嘿然道:「蕭某是向舒鏢頭討回十八年前的一筆舊帳,本幫雖有不准和武林同道為敵的禁律,但蕭某今晚並不是和武林同道為敵,你不必以本幫禁律責問蕭某,蕭某身為東壇壇主,豈有不知本幫禁律之理?」
「這就是了。」白素儀道:「凡事都有個起因,二位結仇的起因,可否說出來給在下聽聽,如果在下覺得能力有限,無法替兩家排解,自會知難而退,蕭壇主認為這樣可以麼?」他不待蕭成化回答,轉身朝舒崇抱抱拳道:「舒前輩,你和蕭壇主的結仇經過,可否說出來讓在下聽聽?」
舒崇道:「白少兄俠義襟懷,老朽至為欽佩,但這件事,白少兄還是不要過問的好。」他不肯說。白素儀正容道:「事無不可對人言,莫非舒前輩有什麼難言之隱嗎?」這是激將之言。
「哈哈。」雲中鶴舒崇突然仰首長笑一聲,雙目開闔之間,隱射光芒,朗聲道:「舒崇一生仰無愧於天,俯不怍於地,有什麼難言之隱?」白素儀冷然道:「既是如此,舒前輩有什麼不敢說的?」這不敢說的四字,依然是激將之言。
舒崇是老江湖了,自然聽得出白素儀是在激他,但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個性,當著蕭成化,這不敢說三字,可忍不住了。他目光一溜蕭成化,嘿然道:「舒某有什麼不敢說的?只是說出來了,有礙這位蕭壇主的顏面而已。」這話當然也是存心相激。
蕭成化陰笑一聲道:「你但說無妨,蕭某是要債來的,今晚這債是要定了,蕭某倒要看看這位年輕人能不能當咱們這個魯仲連?」
「好,那舒某就說了。」舒崇墀道:「十八年前,舒某押運一批鏢銀前往三原,回途經過蒲城,投宿客棧,在客店中有一女客,帶了一個三歲女孩,就住在舒某對面的一間房中,中間只隔了一個小天井,二更時分,舒某聽到女客叫喊之聲,和小女孩受到驚嚇的哭聲,在下開出門去,就看到小女孩被人從窗口擲了出來,正好被在下接住……」白素儀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但沒有作聲。
舒崇接著道:「那時那女客猶在房中嘶聲叫喊救命,在下方知有人意圖強暴那位女客,就大喝一聲:淫賊還不出來?那暴徒聽到在下的喝聲,從窗中飛出,在下當時激於義憤,放下小女孩,就發了一記劈封掌,把暴徒擊傷,他自稱是紫衣煞神門下,聲言必報此仇,那位暴徒就是現在的白血幫蕭壇主,他是找在下報那一掌之仇來的,事情經過就是這樣了。」
白素儀身軀有些發顫,轉身朝蕭成化問道:「蕭壇主,事情是這樣麼?」「不錯。」蕭成化道:「蕭某找他是報一掌之仇,這有什麼不對?」「當然不對了。」白素儀道:「你是紫衣神君門下大弟子,如此行為,豈不辱沒了你的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