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兄可是還在怪罪小弟!哎呀!」陸禹輕輕一歎,「小弟近日來確是忙於店中事物,抽不出空來,唐兄可千萬莫要往心裡去,你我相交多年,唐兄難道還不清楚小弟的為人,至於怠慢了唐兄,確是兄弟之過,小弟認罰,認罰!」陸禹一臉陪笑著,說完又道:「時候已是不早,請諸位進到內堂,咱們邊飲邊敘。」
不免又是一陣謙讓,李雲龍才與唐義隨著其餘買家一齊進入裡廳。晨月兒不喜生人,剛才便自個回了府。
唐義與李雲龍自然是被安排在主席,至善禿驢居上,唐義與陸禹分列左右,李雲龍則居下,同至善相向而坐。待陸禹又一番慷慨說辭後,酒席便正式開始了。品了口茶,兩眼望桌上一掃,李雲龍眉頭一皺,心中復又暗罵起至善,若非有這禿驢,怎會是滿桌的素菜。
一旁唐義見我如此表情,開懷笑道:「兄弟,在陸兄這裡就莫要講禮了,這桌素菜可是陸兄花了大價錢聘請霽雲齋的大廚做的,難得一嘗的人間美味啊,呵呵,我就不客氣了。」說罷夾起一塊放進嘴中,立便面露一副陶醉無窮的神色。
李雲龍看在眼裡,心下一動,難道果真有這等美味?
「李施主,今日施主大義競得參王,相助賑災,實在功德無量,貧僧就以茶代酒,敬施主一杯。」正待我要動手夾菜,至善起身說道,話音剛落,茶杯已是到了李雲龍眼前。
李雲龍面上暗露一絲慌張,忙起身道:「大師謬讚,在下只是仗著先人餘蔭,哪敢同大師們的高義相提並論。」說罷兩手舉起杯子,迎向過來的茶杯。微微發出砰的一聲,兩杯相碰。好深厚的內力,李雲龍心中一驚,這禿驢果然有些斤兩,我運氣六層功力,竟還有些吃不消。
暗暗調息了一下內勁,將杯子向前推了一小段,便不再發力,兩人相持了起來,禿驢漸有不支,額上已微微滲出汗水,李雲龍的情形自然好了很多,卻也裝出一副吃不消的樣子,漲紅著臉,身子也開始輕輕晃動起來。
「請!」兩人同時發出沉沉的一聲,各自收回手上勁道,功力反震,至善只是衣袖微微抖了抖,而李雲龍卻有意將身子輕輕一晃,硬是自茶杯中淌出幾滴水來,兩相比較,在眾人眼裡,強弱自然分明。
「多謝大師指教!」李雲龍舉杯將茶飲盡,聲音略微有些顫抖。「李施主果然好功夫!」至善卻是面色凝重,眼中不斷閃過複雜的神色。莫非是叫這禿驢看出了什麼,李雲龍心下一頓,若要真是如此,那就只有殺人滅口了。
「大師過獎了!」李雲龍微微一笑,坐了下去。「李少俠好俊的身手,不知師從哪位高人?」陸禹笑著想要打聽李雲龍的來歷。「家師不問世事多年,在下身負師命,不敢提及他老人家的名諱,還望陸先生見諒!」
「哪裡哪裡,尊師定是前輩高人,所謂名師出高徒,以林少俠的出色身手,尊師風範可見一斑吶!」陸禹笑道,卻不知心中到底作何想法。
「陸先生過獎了,在下求藝不精,未能學得恩師之一毛,卻仰仗著家師的餘蔭,四下揮霍無度,好在家師在廣源藥堂還有點股份,才使在下還能暫且衣食無憂,說來慚愧,在下與陸先生也能算是同行,於此卻是一竅不通,日後還望先生不吝賜教。」
「原來少俠便是廣源堂的東家!」陸禹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旋又笑道:「說起經營之道,陸某可是遠遠不及貴號的丁先生,不過只要少俠有用得著陸某的地方,就儘管開口,陸某雖是不才,也定當竭盡全力,就怕陸某資質愚鈍,入不得少俠的法眼!」
「先生太過謙了,有先生這句話,在下已是不勝感激,李飛就在此謝過先生了。」李雲龍微笑著道。陸禹剛才眼神微細的變化沒有逃過李雲龍的眼睛,這個陸禹,看來卻是有些不簡單啊。
一席齋飯便終於在這樣的氣氛下完畢了,李雲龍還兀自回味著這霽雲齋的手藝,不想世上竟還真有如此技藝。飯後小憩了一會兒,便正式交割財物,二十五張銀票終於把那眾人矚目的千年參王換到了手裡。李雲龍不欲再多停留,向陸禹與至善告辭,同唐義一道出了會館。
「唐兄留步!」剛出門口,唐義便被人叫住,正是那道沙啞的聲音。回頭便見一矮胖的中年男子向李雲龍他們小跑而來,「唐世兄,你可走的真快啊!」
那人跑到唐義身前,微彎下腰呼呼的喘著粗氣。一張圓臉漲得通紅,比起唐義還要矮上一頭,身子顯得更見臃腫,渾似一個大圓團立在李雲龍他們身邊,看得李雲龍嘴角一動,微微笑了起來。
「劉仁,你跟來作甚?我們可沒有什麼好談的!」唐義眉頭一皺,冷冷說道。「嘿嘿,唐兄息怒,小弟不是來和唐兄說那件事的,小弟這是特地向唐兄道賀來了,恭喜唐兄如願買得那顆靈芝,小弟這回可是真心實意的,唐兄就不要總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嘛,結識了李少俠這樣的少年英豪,也不要把我這老夥計忘在一邊嘛。莫不是我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唐兄,哎呀,小弟該死,還請唐兄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莫要與我這粗人一般計較了。」看不出這胖子還這樣能講,只把唐義說的眉頭一皺一皺的。
「劉仁!你說罷,到底有什麼事?」唐義很是不耐煩。「嘿嘿,唐兄,何必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呢。小弟這回是來和唐兄商量一件好事的,這個……唐兄知道,貴府上的……」劉仁剛說不到一半,便被唐義打斷,「劉仁,那件事沒什麼好說的,你若再是提起,可休要怪唐某人翻臉!」
「唐兄你又誤會小弟了!」劉仁一臉的賠笑,道:「小弟經上次唐兄的規勸,自是不敢對令妹再有什麼非分之想。我這次是向唐兄來打聽打聽,令侄女可有婚配人家,唐兄知道,令侄女才貌雙全,賢良淑德,與犬子正好門當戶對,所以小弟看,我們兩家是不是……」
「劉世兄莫不是剛才喝多了點?且不說這事我做不了主,便是我能做主,在下那刁蠻的侄女兒又怎配得上聲名遠揚的劉家大公子,世兄還是另求賢淑罷!」唐義不待劉仁將話說,便婉言回絕了這門親事。
「嘖嘖,唐兄你這樣形容唐家小姐,肯定又是在說假話糊弄我,既然唐兄你做不了主,小弟改日就親自登門,向唐靈風唐門主和老太太提……問安。」劉仁說到一半,眼見唐義臉色大變,生生將那『親』字嚥了下去,忙又陪著笑臉道,「唐兄,小,小弟還有些事,就先告辭了等回到川中,我們兄弟倆再慢慢敘,告辭,告辭!」
「慢走,不送了!」唐義冷聲答道。「李少俠,少俠若是有空,一定要到我們蜀中來走一走,到時一切都包在劉某身上,決不讓少俠自己出一分錢,我還有點事,就先告辭了!」「好說好說,劉先生慢走!」李雲龍笑道。「唐大哥,這劉仁是什麼來路?」看到劉仁富的身影漸漸遠去,李雲龍向唐義問道。
「他,是成都劉家的當家人,劉家一向與峨嵋派關係密切,峨嵋派掌門的師妹,當代峨嵋第二高手,就是劉仁的親妹妹。川中的布匹,井鹽都是一直由劉家經營的,劉仁本人看起來貪財好色,沒什麼本事,實際也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自幾年見到我那還待字閨中的小妹,就一直在打她的主意,沒想到今天他還敢在我面前提起,哼!」說著唐義已是殺機暗起,看來唐劉兩家之間的過節還真是不小。
「唐大哥,何必為這種人動怒,不若先到舍下去坐坐,好讓小弟盡盡地主之誼!」「好啊!我這次出川,什麼都沒辦成,要不是遇到兄弟你這大財主,唐某可是連回家的盤纏都沒有了,好!這就跟著去見識一下財主家到底是什麼樣子!」唐義朗聲笑道。
「唐大哥,你又取笑小弟了!」李雲龍微笑道:「能結識象唐大哥這樣的人物,那才是小弟的榮幸,大哥請!」說罷引著唐義,一同往廣源堂回去。
※※※「少爺,您回來了!」丁三老遠就迎了上來,「姑娘剛才還在念著少爺,要不要差人到後園去說一聲?」「先不必了,丁長老,這位是蜀中唐門的唐義先生,唐大哥,這位就是鄙號的丁掌櫃。」李雲龍笑著將兩人介紹了一番。
「閣下就是唐二先生,久仰久仰,丁三今日得見先生,何其有幸!」丁三甚是客氣。「丁兄太抬舉了唐某了,能與丁兄這樣的生意場上高手相識,應感有幸的該是非唐某莫屬阿!」唐義笑道,一聲『丁兄』已是將兩人關係拉近不少。
「二位就莫要再多禮了,不若先進去坐下來慢慢說。」李雲龍笑道,「唐大哥,請!」「李兄弟,丁兄
※※※入廳中坐定,便有下人奉上茶水,李雲龍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問唐義道:「唐大哥今次出川可是有什麼事辦,不妨說說,看小弟能不能幫得上忙?」「現在這銀子不好找阿!」唐義輕輕一歎,「我們唐家上上下下幾百號人,看似風光的很,可外人不知,這一年下來的開銷,少說也得十幾萬兩銀子,單靠田租和在川內的生意勉強還能支持得住,不料這兩年蜀中旱澇成災,能收的田租不及往年的一半,家門庫房告急,我這才不得已出川來,想要找條路子,將這些年自川西採得的藥材銷售出去,於是便到了亳州,原本以為與陸羽有些交情,好讓他幫幫忙,不想這幾日卻是連見都沒見他一面,後來的事兄弟你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