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冰月糾正道:「不是安靜,是安寧。安寧跟安靜是完全不同的。你聽,下雨的時候,天地間何曾有異樣響動存在?白天無比喧囂的城市,在這夜裡卻無比寧靜。白天為生計忙碌,或忙著算計,或正在被人算計的眾生,即使再卑微,再辛苦,在這個時候,不也都靜靜地躺在被窩裡,享受著難得的溫暖?或是溫上一壺酒,靜坐窗前,就著雨聲,看著燈花的炸裂,靜靜地飲酒,品味這難得的寧靜。你看,城裡的點點燈火,在這雨夜中如此朦朧,穿透雨幕的燈火像夢一樣虛幻,卻也像夢一樣美妙。雨滴落在瓦片上,會碎成無數不同形態的細小水珠,你能分辨出每一粒小水珠在每個時間內的形態變化嗎?你能看出那些微小的存在裡蘊含著的不同世界嗎?」
李雲龍哂笑道:「小丫頭,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我看你不要當俠女了,去當詩人吧,你有這個潛質!還有雨夜哪裡寧靜了?也許在這夜裡,正有殺人放火的強盜趁著雨夜的掩護闖進別人家中滅人滿門,雨聲反而掩蓋了受害者的呼救和慘叫;也許陰謀家們正躲在密室中,商量著驚天大陰謀,雨聲和夜色讓他們少了許多被人揭破的可能;也許那躲在被窩裡的人正忙著和他老婆親熱,雨夜讓他們得以更放肆地呻吟;也許那溫酒聽雨的人心裡想的是明天怎樣幹掉他的仇家,雨夜更加速了他仇恨的滋長。這個世界不會安寧的,只要有人,就會有紛爭,只要有紛爭,人心就不會寧靜。丫頭,你的想法太天真了,是不是在這段時間裡你累了。」
藍冰月白了李雲龍一眼,道:「不是的,反正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像你這種人,哪裡會懂得什麼叫安寧了?」李雲龍苦笑:「我這種人怎麼了?你說錯了吧?我什麼時候說我不懂得安寧了?」
藍冰月道:「也許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內發生了頭多的事情吧!放心吧!以後我不會那樣的。」李雲龍默然,半晌才道:「其實你也不要過分的擔心,人活著就是要快快樂樂的,如果像你這樣的話那麼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藍冰月道:「放心吧!今天我只是有點感慨而已。」李雲龍呵呵一笑,站起身來,在屋頂上連翻好幾個跟頭,然後沖天而起,直躍起二十餘丈,在空中一掌擊出。方圓二十丈內的雨水全都高速旋轉著,向著李雲龍一掌擊出的方向飄去,像是受到大力的吸引一般,向著空中的某一點匯聚,飛速地凝聚成一個足有水缸般大小,高速旋轉的水球。那水球剛一成形,便向著李雲龍飛去,李雲龍憑一口真氣懸停在半空中,四肢大張,迎著向他高速飛來的水球。
李雲龍哈哈大笑道:「眾人皆醉我獨醒不如不醒,舉世皆濁我獨清不如不清!我要讓這世界為我而瘋狂,哈哈……」李雲龍的聲音如同震破天際的雷霆,滾滾地傳了開去。「啪!」一聲清微的炸響,那水球突然爆開,但並未變成漫天的水滴落下,反倒是像花朵綻放一般,自中央開始,向外滾出層層疊疊的浪花。浪花一湧出水球,便化成一片片巨大的花瓣,無數花瓣湧了出來,在風中微微顫抖著,一朵巨大的,透明的鮮花在夜空中怒放,倒映著琉璃燈淡淡的光芒,折射出令人心醉的粉紅異彩。
藍冰月站了起來,肩頭的雨傘不知何時已經掉在她腳邊,她卻茫然不知。雨水溫柔地舔濕了她的衣,她的發,沾濕了她那長長的睫毛。她什麼都不知道,她的眼中,已只有那朵前所未見,瑰麗晶瑩的夢幻花朵。存在只是一瞬,那巨花完全綻放以後,在空中旋轉了幾周,花瓣便一片接一片地凋零,最終散成了漫天細小的水霧,向著四面揚揚灑下。
藍冰月伸出手,接住那些彷彿還帶著李雲龍體溫的水珠,喃喃自語:「世人皆醉我獨醒不如不醒,舉世皆濁我獨清不如不清……夫君,你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我真的越來越不瞭解你了。」過了一會兒以後藍冰月又喃喃道:「不過作為你的妻子我一定要瞭解你的一切。」再次抬頭望向夜空,卻只見到漫天灑落的雨水,哪還有李雲龍的蹤影?
「啪!」雲龍峰捏碎了手中的青銅酒爵,他的手已在微微顫抖。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果然是大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江湖中,若再多幾個像他這樣的奇才,老一輩的人物,一個個都不用混了!李襄樊啊!李襄樊,看來我們雲見要重新估計你了。」
雨夜,一行人穿著蓑衣,戴著斗笠的黑衣人急匆匆地踏破街道上的積水,走進了澱粉街。()
「砰砰砰!」曹家豪宅的大門被這群黑衣人為首的一個砸得震天響,砸了一陣之後,大門後傳出一個打雷般的吼聲:「誰他媽吃了熊心豹子膽,跑到曹家來討野火了?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媽的,讓爺爺來給你鬆鬆骨!」
大門打開,曹洪黑著臉,帶著七個護院高手走出大門,捏著拳頭剛準備出手,忽見那站在大門前雨簷下,被斗笠遮住了大半邊臉的黑衣人微微抬了一下頭。曹洪的神情馬上變了,他猛地低下頭,抱拳一揖,道:「莊主,怎麼是您……」
被喚作莊主的黑衣人一言不發,大步走進門中,身後跟著一群黑衣人魚貫而入。曹洪等所有的黑衣人都進去之後,才帶著那七個護院高手走進門內,反手關上了大門。莊主大步朝著裡面的閣樓方向走去,曹洪慌忙上前兩步,趕到那黑衣人身後,恭聲道:「莊主,小姐已經休息了,現在這麼晚了,您看……」
莊主猛地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曹洪一眼,兩道冷電似的目光投進曹洪眼中,曹洪頓時如遭雷擊,忙低下頭,額上冷汗淋淋。莊主冷哼一聲,繼續朝那閣樓走去。到了樓下,他推開大門徑直走了進去,而他帶來的黑衣人們則分列大門左右,擺出戒備的樣子虎視眈眈地看著曹洪等人。
曹曉妍此時只穿著貼身內衣睡在床上,她並未睡著,自三少走了之後她便一直睜著眼睛,瞪著頭頂的繡花大帳。就在這時,房門砰地一聲打開了。那門完全是被暴力打開的,兩扇門戶碎成了八塊,落了滿地,一個身材極其雄壯的黑衣人踏著破碎的門板大步走了進來!
「是誰!」曹曉妍一聲驚叫,自床上坐了起來,左手拉著薄被護住胸脯以下,右手抓起擱在床頭的長鞭,怒視著闖進來的黑衣人,「什麼人如此大膽,敢闖進我曹曉妍的閨房?」那黑衣人冷哼一聲,伸手摘下斗笠,隨手扔到一旁。
曹曉妍一見到那張古銅色,頷下有著三縷長相,五官端正威武,貌似公平正義的臉,神情立即變了。她的嘴唇動了動,輕輕喚了聲:「爹……」這人正是天王山莊莊主,曹家現任家主曹操。此刻曹操滿臉陰沉,眼含怒火,重重地哼了一聲,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他在哪裡?」
閣樓下,曹洪心亂如麻,暗道:「曹操為了那大事不惜犧牲自己的女兒,現在曹曉妍無了反抗他父親既然隨便找了一個男子,難怪曹操會如此生氣。」曹洪一咬牙一跺腳,剛剛下定決心,便聽閣樓裡傳來一聲暴雷似的怒吼,接著便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再接下來,便是曹曉妍嚶嚶的哭泣聲。
曹洪聽到曹曉妍的哭聲,心中反倒是一鬆,曹操打女兒耳光,總好過一斧頭劈了她。這一來,也證明那人已經走了。但是曹洪想到莊主的為人和脾氣,頓時深感不妙。趁著曹操還未下樓,曹洪忽然轉身就走,大步朝著大門處走去。
那些守在門口的黑衣人看著曹洪的背影,一言不發,也不阻攔,而跟著曹洪的七個護院高手更是沒有任何反應,曹洪就這樣,在眾人的眼皮底下走出了曹家大院,沒有人知道曹洪去了哪裡,也許……
夜,是那樣的靜,曹操教訓完他的女兒以後就來到了密室,在密室裡有一個黑衣人正在等著他。「曹莊主,你考慮的怎麼樣了?」黑衣人見曹操進來就問道。「我答應你們的要求,不過作為條件你們也必須答應我的要求。」黑衣人沉默了一會兒道:「可以。」
山莊,早上李雲龍從睡夢中醒來看著旁邊的宮飛燕笑了笑,親了她一下,然後慢慢的起身。走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想著這幾他要幹什麼。這時一個山莊的下人來到李雲龍的旁邊道:「少爺,這裡有你的信。」
「哦。」李雲龍一楞,接過下讓手中的信對他說道:「你先下去吧!」「是。」下人應了一聲的離開了。李雲龍打開信一看,他的臉色又喜又憂。想了一會兒以後李雲龍決定帶著藍冰月去蘭州城。
到了蘭州城以後李雲龍帶著藍冰月兩人開始在蘭州城內溜躂,也不去管信上說的事情。由於不習慣帶劍在身的李雲龍,非常乾脆的把龍泉劍藏在腰帶裡,還好以李雲龍現在的武功做到這點還行的。於是騎著馬匹在蘭州城到處亂逛,只是可憐的藍冰月只能騎著那匹沒有任何雜色的白馬跟在李雲龍後面受罪。
「冰月,你肚子餓不餓?我們去前面的太白樓吃點東西吧?」李雲龍望了一眼前面的太白樓道。望了一眼露出無奈笑容的李雲龍,藍冰月開口問道:「你有心事嗎?夫君?」
「呵呵,沒有。」李雲龍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說道,「走吧,我們去吃點東西。今天沒吃好東西了,現在聞都這香味真是讓我食指大動啊。」說罷,輕拍了一下馬的臀部,朝著前方太白樓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