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易榮房裡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聲音:「少爺,快讓我回房去吧,要是被別人發現了,我就沒臉見人了。」易榮調笑道:「還叫我少爺呢,該叫我相公了吧。」
不一會兒,山水詩派眾弟子全都彙集在了風雲閣大宅前。他們已全無昨日的頹廢樣子,紛紛地議論著。「誰這麼大膽,敢威脅師傅。」「我看,是那些無恥之徒圍攻師傅,要不然,以師傅的武功怎麼會失手被擒了呢。」「不對,肯定是有人用下三爛的迷藥把師傅給先弄暈了,師傅可是天下無敵的,幾個無恥小輩,怎麼會擒的住師傅呢?」還是師兄見識廣呀。」
喧鬧聲忽然靜了下來,原來是周婉柔緩步走了過來,她今天穿了一件緊身包裹的俠女服,渾圓的雙臂,豐腴的腰肢,碩長的圓腿,**微翹,體態甚是豐勻,渾身散發著婦人的成熟氣息。周婉柔道:「易榮,我們走吧。」
「恭送代掌門,三師兄。」眾弟子齊聲道。兩人行至半山腰,傅易榮看著山下的繁華,胸中忽地豪氣萬丈,他舒展了雙臂,大聲叫道:「江湖,我傅易榮來了。」
易榮,周婉柔行不數日,來到了一座人煙稠密的大鎮。此時正值正午,鎮上人群來來往往,街頭車水馬龍,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走在大街上,周婉柔忽地一陣肚餓,抬頭觀望,已是烈日當空,似乎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於是,她領著易榮到一家小酒樓用飯。喚了小二,點了酒菜,兩人舉步走入內堂,盼眼環顧,酒樓生意似乎不錯,食客眾多,兩人找了張靠牆的偏僻飯桌,對面而坐。兩人四目相望,都欲開口言語,卻又找不出什麼話題,只能各自緘默不言,氣氛一時沉悶了起來。
好在只過了不一會兒,酒菜就已上齊,兩人連忙端起碗筷,埋頭用飯,以掩飾心中的尷尬。酒樓雖小,菜色倒也清淡典雅,嘗在口中也別有一番風味,兩人不由連聲讚歎。正吃飯間,易榮心中忽地掛念起了風雲閣眾人,一時不禁無心用飯,端著碗舉箸不動,暗中尋思:不知浩卿師弟有沒有聽我的囑咐,好生看著心兒和玲兒,尤其是玲兒,這小丫頭可調皮的緊呢。
易榮想到這裡,臉上微微一笑,續又自我安慰道:我也大可不必太擔心了,浩卿他答應過我的,他是我的好兄弟,人又重守承諾,自然不會食言,我又何必庸人自擾呢。易榮微覺心安,埋頭又扒了兩口飯菜。
剛把飯菜咀嚼下腹,易榮突然聽到一段優美淒婉的小曲,嗓音清脆,歌聲裊裊。易榮心中一驚,連忙抬頭急視,心道:這小酒樓內竟會有如此美妙動聽的歌聲。只見靠門的桌子邊坐著個美貌的少女,她頭上紮著個馬尾辮,小巧的臉蛋,炯大的眼睛,粗布麻衣,身材頗為瘦弱,神情甚是楚楚。
她環抱著個木製琵琶,纖細的柔荑輕搭在其上,悠傅的曲調從她手中傳出,婉約的歌聲從她喉中唱出。易榮暗暗責備自己大意,連如此美貌的少女進入內堂,都沒注意到,同時,心中也不由起了憐香惜玉之心:不知是哪家的好姑娘,卻淪落到在此作賤賣唱。
一時間,酒樓內的食客皆被曲聲吸引,各自鴉雀無聲,更有甚者,索性停箸不食,豎起雙耳,仔細聆聽著這優美的歌曲。等到一曲終落,掌聲立時四起,叫好聲更是不斷。鄰旁的食客議論紛紛,易榮卻也從中得知了這美貌少女的許多事來。
原來這少女也是江湖中人,會得幾招防身功夫。每到此時,少女皆會到此賣唱,酒樓中的許多食客,似乎都是專門為了聽她的小曲而來的。她的到來,使得酒樓的生意紅火了不少,酒樓的掌櫃也就沒有過多為難她在此賣唱。
應著眾多食客的要求,那少女復又抄起琴來。一時間,天籟之聲重新迴盪在樓宇之中,眾人如癡如醉,易榮把持不住,情不自禁地從懷裡掏出一隻玉笛,輕放在唇邊。琴笛相合,曲調更為婉轉曲折,使得幾個食客忍不住的手舞足蹈了起來。
曲聲終了,卻也沒什麼人喝彩,人人一副癡呆了的表情。那少女直視易榮,看到易榮星目劍眉,相貌清秀,沒來由的臉一紅,低下了稽首,霎時間,易榮心中忍不住的喜不自禁,臉露微笑,卻忽然感到一股幽怨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不由暗中一驚,暗罵自己煳塗,當著周婉柔的面,貪花好色,惹得師娘傷心。
易榮,周婉柔兩人心中各有感觸,都不禁垂下了頭顱。此時,四周已是掌聲如雷,兩人間的感覺卻是極為微妙。其實兩人也都清楚對方心中所想,但是這實在是觸犯了人倫禁忌,於世俗所不容。
所以兩人也只能各自壓抑著自己的感情,不去多想,以免一時控制不住,犯下大錯。太多的顧忌,使得兩人處在了一種極為奧妙的關係中,彼此常常尷尬不已。正在這時,內堂的門簾被揭了開來,一個身穿錦衣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相貌倒也不錯,只是眉宇間有些猥瑣,一道響亮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中氣倒也十足,只是,其中好像稍帶了些猥褻的味道:「這麼好聽的曲子,是你唱的吧。」
說完,他緊盯著那賣唱少女看了一會,目光略帶淫邪,他點點頭,道:「長得還真不賴呀。」那錦衣男子從懷裡拿出一個銀元寶來,放在賣唱少女身前,道:「不如,你為我再唱一首小曲吧。」
旁人一陣驚忽,都道:「這是哪家的公子呀,出手竟然這麼大方。」酒樓內的食客們,自然樂得再聽一次這優美的小曲,他們紛紛應聲附和,要求那賣唱少女再唱一首。那少女微欠了個身子,伸手把那元寶推還到錦衣男子身前,道:「多謝這位公子的好意,小女子這幾個小曲值不了這麼多錢。公子如果想聽,那我就為您再唱一首吧。」說完,她雙手放在琵琶上,一時,酒樓內再無半點聲息。
曲聲仍是美妙動聽,意境確有很大的不同,曲中再無半點淒婉之意,卻猶如那冬天的寒梅迎風傲立。待的曲聲終了,那錦衣男子心中忽地有些後悔唐突佳人了,他道:「看來你也是個好人家的女兒,和我回太極門吧,我會好好待你的。」
語氣中有幾分真誠。時下,女子是不能隨便拋頭露面的。所以,若是有女子在外作賤賣唱,那是要被普通人所瞧不起的,這名女子以後也很難嫁個好人家。這錦衣男子雖然看上去有些猥瑣,但他似乎出身大戶人家。而且,他對眼前的賣唱女子,似乎也有著幾分真心誠意,那也十分難得了。
旁人不由感歎這賣唱女子十分幸運。那少女低著個頭,小聲拒絕道:「小女子家中尚有老父需要贍養,不便遠離此地,謝謝這位公子的好意了。」聲音柔弱,煞是好聽,忍不住地讓人起憐。
那錦衣男子神情頗是不屑,他傲道:「那也沒什麼,你老父可以和我們一起去太極門呀,難道,我家還養不起一個老頭子嗎?」賣唱少女抬起頭,斜眼瞅了錦衣男子一眼,索性明道:「小女子年紀還小,還沒考慮過下嫁何人,公子費心了。」說到最後,語氣已然轉冷。
錦衣男子原有著一番好意,卻被那賣唱女子輕易拒絕,頓時覺得臉上無光,他從沒受過什麼挫折,此時,不免有些惱羞成怒,他忍著氣道:「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是你的幸事。從此,你也不必再流落江湖,受這顛簸之苦了,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那賣唱女子卻也不答話,只是別過頭去,似乎不願意再和錦衣男子言語了。錦衣男子頓時怒火中燒,他不再說話,卻伸出個大手,就欲強搶那少女。先前,那錦衣男子所言,似乎還有幾分道理,但是現在,卻難免有著強搶少女之嫌。
眾人都是大訝:沒想到這錦衣男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那賣唱少女鄙夷地看了錦衣男子一眼,輕拂纖纖左手,在那錦衣男子的右臂上彈了幾下。「啊」的一聲輕忽,錦衣男子左手托著冗自發麻的右臂,又驚又怒地看著那賣唱女子。
錦衣男子訝然道:「原來你竟然會武。」接著,他哈哈大笑起來,道:「那真是太好了,我要定你了。」旁邊的食客們早已看不下去了,不住地叫罵,只是害怕那男子高大魁梧,一直不敢上前。
如今那錦衣男子受了創傷,頓時,就有幾個年輕的食客按耐不住,衝上前去,冀望能夠在那少女的面前留下個好印象。的幾聲慘叫,幾個食客被那錦衣男子順手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酒樓裡面頓時亂了套,眾人紛紛奪門欲逃。錦衣男子仰天長笑,道:「區區幾個庸民,又能耐我如何。」接著,他正對著那賣唱少女,說道:「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麼叫真正的武功,讓你知道我太極門的利害。」
「慢著,少俠請先聽我一言。」酒樓裡喧雜不堪,說話人的聲音雖然不大,旁人倒也聽的清清楚楚。錦衣男子心中一凜,心道:這人是誰?內力似乎不錯呀。他轉過頭來,看到居中的桌子旁坐著一位身著武裝的魁梧男子,聲音似乎就是他口中發出的。那魁梧男子長得算不上英俊,卻別一番男人的氣質。國字臉,高額頭,眼睛炯炯有神,鼻子方方正正,一根籐帶纏繞在額前,束著飄逸的長髮,不由給人一種瀟灑又不失穩重的感覺。經過短暫的混亂,酒樓裡的膽小食客似乎都已經跑光了,剩下的都是些膽子較大的好事之人。
眾人皆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魁梧男子,酒樓一下子靜了下來。魁梧男子道:「靜光寺太極門共執武林牛首多年,江湖中人,誰不敬仰?太極門的開派祖師張三豐,張真人更是神話般的人物,試問普天之下,誰人不知張三豐這三個字?」
魁梧男子慢慢站了起來,問道:「少俠似乎是太極門弟子吧。」錦衣男子聽了魁梧男子的話,心中極是受用,面露微笑,道:「不錯,在下太極門沈晗。」接著,他語氣轉傲,道:「不過,那些靜光寺禿驢豈可和我太極相提並論?沒有我們祖師爺,哪來的這紫金皇朝。他靜光寺,為我帝國,又出過幾分力呢?」
、魁梧男子附合他道:「少俠所言似乎也有幾分道理。」那魁梧男子話鋒一轉道:「太極門作為江湖上各派的表率,門規極是森嚴的,門中弟子的行為自然不會像我們這些江湖莽漢一樣粗俗的了。」()
魁梧男子繼續道:「這位姑娘不願和你回太極門,那是她有沒這個福氣,也沒有這個眼光。一個鄉下小丫頭,見過什麼世面?我看,少俠,你就放她離去吧。鄉下小丫頭,有她自己的粗俗活法,可不是您這樣的大人物所想得通的。」
這魁梧男子的幾句話合情合理,既點明了太極派門規森嚴,給那沈晗施加無形的壓力,以便解除賣唱少女的危機,又給了沈晗一個台階下,避免了他的尷尬境地,而且,還順帶便給足了太極派的面子。
旁人不由暗讚此人能說會道,江湖經驗極是豐富。沈晗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張口辯解道:「我沈晗是個憐香惜玉之人,不忍心繼續看著這姑娘受苦。我已經決定了,要娶這位姑娘做我的小妾,給她一個名分。嫁給我之後,她也不必在此拋頭露面,作賤賣唱。想來,自己也沒有做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