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刷的一鞭抽下,看似力道不大,周文耘卻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青年心知這鞭子上必是浸了鹽水之類,這樣既疼痛難忍,又不會輕易昏厥。片刻間鞭如雨下,周文耘被打得匍匐在地,卻被武士牢牢按住,動彈不得,徒勞地慘叫著,到了後來周文耘已發不出慘叫,只是斷斷續續破碎不成音的哀鳴,地上漫開一片觸目驚心的殷紅,那麼被抓的俘虜們紛紛側過臉去,不忍多看。
青年終於按捺不住,霍然起身:「慕容教主,砍頭不過頭點地,你又何必這樣折辱於人?況且,刺殺你的是我,逃跑的也是我,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若要用什麼刑罰,儘管用在我身上,拿他們來要挾,是什麼道理?算什麼英雄?」
那個慕容教主悠然一笑,不緊不慢地道:「楚門主一人做事一人當?這裡一共四十八人,你一個人如何當法?」
「你一共打他們多少鞭,便打我多少鞭即可!」青年脫口而出,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那個慕容教主令執刑的人停下來,心裡忽然有了幾分怒氣,面色陰沉,眼中陰霾密佈,變幻不定,盯著看了青年一會,終於森然道:「好大的口氣!好一個敢作敢當的鐵血男兒!你這是考驗自己,還是考驗本教主呢?!你求仁得仁,本教主便成全你!四十八人,每人只算十鞭,每日也是四百八十鞭,本教主倒要看看你銅頭鐵骨,能撐到幾日?」
那個慕容教主話音方落,下面的青年的師兄手下們已群情激憤,「師弟!」「楚門主!」的呼喊此起彼伏,特別的青年的師弟圓睜雙眼,似要噴出火來,無奈事先已被服下化解內功的藥丸,空有一身武功使不出來。慕容教主冷然下令道:「換騰龍鞭來!」轉眼一根手腕粗細的長鞭便呈了上來,丈許長的鞭身漆黑如墨,隱隱約約似泛著血光。慕容教主握鞭在手,凌空隨意揮了一鞭,鞭稍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似黑色的閃電劃破長空,發出的淒厲呼嘯聲如炸開了晴天霹靂,所有的人頓時安靜下來。
慕容教主彈彈長鞭,笑道:「用這騰龍鞭,一鞭可抵十鞭,你若每日捱得過四十八鞭,你師兄他們便少受一日的罪。行刑中你自己記著數,若是少了一鞭,或是你中途失去知覺,便算不得數,須從頭來過。楚門主,這規矩你明白了麼?可要先想清楚!」
「不管多少鞭,楚某拜領就是,只是教主莫要反悔!」青年傲然答道,身形巋然,面色如水。這一回合,自己絕不能輸!
慕容教主忽然又笑了笑,放低了聲音:「楚門主,雖是你自己提出,但本教主仍不願濫施酷刑於你,這種鞭子,尋常人捱不了十鞭,你莫要逞強,若受不了時,可隨時叫停。想要救人,並不是沒有別的法子。」
青年略略低頭,似乎根本就未聽到。
慕容教主知道再多說也是無用,將騰龍鞭遞給身邊侍衛。這時台下喧囂更甚,慕容教主歎了口氣,道:「將他們都押下去吧,楚門主,也必不願在這些人面前……」他這句話說得甚是輕柔,青年不由一愣,他確實極不情願讓師兄下屬看到自己褫衣受刑的慘狀,老者卻先說出來了,青年竟有微微的感激。
不多時武場中已空空蕩蕩,那個慕容教主方命人解開那楚門主的鐐銬,脫去他的上衣,**上身,押到台下跪了,一名侍衛過來,拿出一枚黑色的藥丸,令他服下,青年心知這必是抑制內力的,暗笑了笑,何須內力相抗?就憑自己的意志也不懼這勞什子鞭子,遂筆直地跪著,靜靜等待鞭子的落下。等了一陣,不見動靜,忽然「啪!」的一聲巨響,整個後背頓時如著了火,頭腦中一陣暈眩,痛!深入骨髓的疼痛鋪天蓋地而來,青年甚至分辨不出鞭子的落點,接著這劇痛瀰漫到四肢百骸,整個人似被丟進了烈焰熊熊的火爐。果然不是普通的鞭打!青年咬咬牙,清楚地數道:「一」。
慢慢適應了這火燒炮烙般的感覺,又遲遲不見第二鞭落下,青年略略呼口氣,剛放鬆一下,「啪!」又是第二鞭落下,這一鞭幾乎打在和鞭相同的部位,但力道更大,差點將他掀翻在地,他十根手指深深地**泥土中,撐著上體,冷汗卻已濕透全身。「二」青年盡力使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明白今日碰上了刑求高手,這種等待中的煎熬實在比鞭打本身更讓人難以忍受,而落下的時機,又選擇在自己不由自主的懈怠之時……
十鞭……二十鞭……青年一鞭鞭地計著數,但神智漸漸有些不清了,身體像是被撕裂成了千萬條碎片在空中飛舞,又像是千萬把利刃在凌遲……還有多少鞭,會不會昏過去?來不及思考,又是一鞭,「啊!」青年終於發出一聲慘叫,摔倒在地上!恍惚中抬起頭,眼前水霧瀰漫,一片模糊……明明鞭子打在背上,為什麼頭痛得也像要裂開?青年勉強用手臂支撐住身體,睜大眼睛向上望去,看到那個叫慕容教主的老者正朝下俯視,神情似有些憐憫……青年猛地清醒過來,他還在等著自己崩潰,然後匍匐在他腳下!青年突然不知從何處生出一股力氣,重新端端正正地跪好,口中平靜地吐出「二十一」。
老者不覺動容,站起身來,停了一會,又坐了下去。「二十二」「二十三」……報數聲微弱但清晰可辨,而行刑的人仍不緊不慢一鞭鞭地落下,渾身的骨骼血肉像已隨著鞭子化為粉末……鮮血慢慢地散開,浸入泥土,湮成一片暗褐色,後背上早已是血肉模糊,沒有一處完整的肌膚,十指已在地上抓得鮮血淋漓,但青年毫無察覺,所有的意志全都集中在一點:不能倒下,不能再發出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