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想都沒想,在強烈的自責中,柳瀾煙說出了她的歉意。
柳瀾煙的道歉,讓墨昀愣住了,詫異的看著柳瀾煙,奇怪的問著:「瀾煙,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柳瀾煙抿了抿唇,心裡澀澀的痛,艱澀的開口:「讓你自己一個人這麼多年,我是不是很壞?」
她現在都不敢去想,只要一想到妖神千年的時光自己一個人,一邊在等著她一邊在這樣困難的守護著妖界,她的心就好像是被無數的鋼針碾過,血流不止。
墨昀無奈的搖頭,輕輕的歎息,問道:「瀾煙,你覺得我怎麼樣?」
沒頭沒腦的問題,太過跳躍讓柳瀾煙一時沒有反應上來,有些呆傻的盯著妖神。
墨昀看著柳瀾煙櫻唇微張,因為太難過有些泛紅的鼻間,還有那泡在淚水之中黑得發亮的眼眸,怎麼看他都是心疼不已。
柳瀾煙就像是被欺負了小獸似的,呆呆的無措的那麼信任的看著他,讓他的心裡真是又痛又憐。
不過,該說的問題還是要說出來,不能讓這個傻丫頭自己在那裡糾結。
「你覺得我可以信任嗎?」見到柳瀾煙對剛才的問題沒有任何的反應能力,墨昀選擇換了一個比較好理解的問題去問柳瀾煙。
柳瀾煙這次聽明白了,而且這個問題很好回答,連想都不用去想。
柳瀾煙重重的點頭,肯定的說道:「可以,絕對信任。」
「為什麼這麼信任我?」墨昀繼續深入這個問題。
這下柳瀾煙又開始為難了,犯愁的皺起了眉頭,似乎是在苦苦的思索著。
看著柳瀾煙這個模樣墨昀也不著急,讓她自己慢慢的去想。
想了一小會兒,柳瀾煙低聲喃喃道:「信任就是信任了,沒有什麼為什麼。」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的信任妖神,按理說,妖神身上有很多的秘密,正常的話,她應該對妖神保持一定的警惕。
就算不那麼的警惕也該有一點的距離,畢竟,他們相處的時間還是太短。
單單說瞭解的問題,他們兩個人也不是多麼的瞭解。
可是,跟妖神在一起,她沒有想過太多的問題,只是就那麼理所當然的信任了。
沒有任何的理由,就是信任了。
她的本能在告訴她,妖神是可以信任的。
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會害她。
墨昀點頭,這正是他要的答案:「瀾煙,你也很奇怪為什麼會這麼信任我對嗎?」
妖神說的並沒有錯,所以柳瀾煙無聲的點了點頭,算是贊同妖神的話。
其實墨昀從跟柳瀾煙說話的時候,就沒有放過她任何的一絲情緒變化,自然,她眼中的迷茫糾結他也全都看在了眼裡。
她應該也是會疑惑的,為什麼對他如此的信任。
但是,柳瀾煙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信她自己的心,這一點,不管經歷了多久,他的瀾煙是一點都沒有改變。
「瀾煙,你的前世與我相識,你應該也知道,對嗎?」墨昀不著急,一點一點的在引導著柳瀾煙。
柳瀾煙乖乖的點頭,妖神又說對了,她沒有什麼好反駁的。
「所以,你的這個信任是處於本能,我這樣說你同意嗎?」墨昀繼續的問著。
柳瀾煙再次點頭,對於這個她同樣沒有任何異議。
「既然你這麼的瞭解我,那麼,我也同樣的瞭解你,你認為可能嗎?」墨昀看著柳瀾煙的目光愈發的柔和,輕輕的問著。
柳瀾煙歪頭想了一會兒,依舊是點頭。
她雖然是想不起來前世的事情,但是,她有那種感覺,所以,妖神說的話,並沒有錯。
「好,既然我很瞭解你,那麼讓我來告訴你,我的猜測。」說了這麼多,墨昀現在要說的才是重點,他可不想瀾煙心裡有什麼心結。
「嗯。」柳瀾煙輕輕的嗯了一聲,等著聽妖神的話。
「你與我分開,我想你一定會跟我一樣焦急的找機會團聚。」墨昀說到這裡頓了頓,看著柳瀾煙的臉色,看到她贊同的樣子,才繼續往下說。
「所以說,我們分開這麼久,絕對不是你不想來找我,一定是因為你有不得已的理由,所以,你才沒有辦法來。」墨昀說的極為肯定,就好像他看到了一樣。
「不得已的理由?」柳瀾煙低聲的重複著,低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墨昀並沒有去打擾柳瀾煙,他想讓她自己想明白。
這種事情,他不希望在柳瀾湮沒有恢復記憶的時候,讓她不舒服,甚至是自責。
他不想看到那樣不開心的瀾煙。
想了一會兒之後,柳瀾煙抬頭,肯定的點頭:「沒錯。一定是因為我有不得已的理由,不然的話,我絕對不會把你自己扔下的。」
柳瀾煙相信了,她跟妖神相處的感覺來看,她是愛慘了這個男人。
要是沒有理由的話,她怎麼會過了這麼久才轉世呢?
長出一口氣,剛才堵在心口的不快鬱悶重重的吐了出去,柳瀾煙不再糾結那個問題了。
柳瀾煙心裡舒服了,同時也把心思轉到三界大戰的問題上去:「余麗菁和余靳爍的問題怎麼辦?」
敵人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自己一邊的人有犯傻背後捅刀子的。
余靳爍,她怎麼看怎麼覺得是個麻煩。
「不用擔心,這個時候余靳爍也不希望妖界被毀的。」墨昀對於余靳爍的問題倒是一點都不擔心,「余麗菁是最在意妖界的,哪怕是自己的親弟弟,要是想對妖界不利,她都不會答應的。」
「現在什麼都不用想了,要是猜的沒錯的話,明天……」墨昀的聲音頓了頓,接著說道,「明天三界大戰將會開始。」
雖說柳瀾煙也猜到了,但是被墨昀這麼說出來,柳瀾煙心裡還是咯登的一跳,有些緊張慌亂。
「怎麼?緊張了?」柳瀾煙的情緒變化自然逃不過墨昀的雙眼,好笑的伸手,揉了揉柳瀾煙柔順的長髮,「有我在,別擔心。」
妖神不這麼說還好,這麼說完,反倒讓柳瀾煙忍不住想要去翻白眼。
有他在,好個什麼啊好?
妖神沒有他在,大不了一走了之,妖界魔界仙界到底怎麼樣跟她都沒有關係。
要不是因為他在妖界,她怎麼會留下呢?
「今天就好好休息,明天恐怕就沒有那個閒工夫了。」墨昀並不知道柳瀾煙心裡想的什麼,只是笑著對柳瀾煙說著。
既然是最後的悠閒時光,墨昀決定跟柳瀾煙好好的輕鬆輕鬆,不去想明天的事情。
當然,這一天妖主也沒有給妖神任何一點消息來煩他,因為妖主自己都已經忙得不可開交。
事情是都安排的很妥當,但是也讓妖主忙得沒有閒工夫。
把妖靈大軍都整頓交代好,還有這麼多年跟妖神一起培養出來的人馬也有部分悄悄的編在了妖靈大軍裡。
至於其他的瑣事,一件一件都要安排。
等到傍晚的時候,妖主去找余麗菁。
這還是這麼多天來,妖主難得的心平氣和的主動去找余麗菁。
「什麼事?」余麗菁看著妖主這難得的稀客,奇怪的問著。
「仙魔兩界的人馬已經在妖界外駐紮,要是沒有意外的話,明日將會是三界開戰的日子。」妖主根本就沒有跟余麗菁廢話,直接的說道。
「嗯。」余麗菁點頭,對於這點,她也推測到了。
「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余麗菁並沒有認為妖主過來是特意跟她說這個廢話的。
妖主定定的看了余麗菁半天,那深邃的目光讓余麗菁心裡一陣的恍惚,好像有很多的事情要跟她說,但是那種感覺一閃而過,沒有任何的跡象留下,快得,讓余麗菁以為是自己腦子又糊塗出現的錯覺。
「你去跟余靳爍談談,不要出現任何問題。」在余麗菁想要再仔細觀察妖主眸中含義的時候,妖主已經冷淡的說出了他的目的。
余麗菁再去看妖主的眼睛,如平常一樣,沒有半點剛才複雜的豐富情緒。
看來真的是她的錯覺了。
「靳爍怎麼了?」余麗菁按壓下心裡的疑惑,如常的問著。
妖主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余麗菁:「你的腦子最近是真的糊塗了。」
一句話成功的勾起了余麗菁滿腔的怒火:「你在挑釁嗎?」
對於余麗菁的質問,妖主只是勾起了唇角,露出一個沒有任何笑意的淺笑:「明日將會是妖界生死存亡的時刻,我沒有那個閒工夫。」
余麗菁眼眸不善的瞇了起來,她就算最近腦子越來越糊塗也用不著他在這裡冷嘲熱諷。
要是不糊塗的話,她何苦進入禁地?
何苦把妖主之位讓出來?
余麗菁的沉默讓妖主眉頭不著痕跡的皺了一下,隨即說道:「你應該也知道余靳爍對妖主之位一直有想法,現在他決然不可能繼承妖主之位了。」
「就算這樣又如何?」余麗菁並沒有覺得有任何的問題。
要是以前,余昕逸實力不行的時候,那麼繼承妖主之位的自然是余靳爍,現在當然是余昕逸。
「有的時候一個人的嫉妒心,會讓他做一些錯事。」妖主意有所指的說道。
「什麼叫嫉妒心?」余麗菁不滿的質問著妖主,「你的意思是余靳爍嫉妒自己的外甥?」
妖主只是譏笑一聲,沒有立刻回答余麗菁。
對於妖主的這個反應,余麗菁當然是不屑的。
「我們家族的人不會如此。」余麗菁自信滿滿的說道。
「你笑什麼?」余麗菁的話才說完,突然的發現對面的妖主臉上閃過一絲驚愕之色以後,立刻笑了起來。
那笑容中的譏諷和嘲笑還有不可置信,讓她如芒在背,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妖主忍不住大笑著,笑得肚子都在疼,他好久沒有聽過這麼好笑的笑話了。
「沒有嫉妒嗎?」妖主冷笑連連的問著,「要是沒有嫉妒的話,那麼當初那個人是怎麼死的?」
妖主的話好像是一支利箭一下子釘進了余麗菁的心裡,讓她臉色刷的一下血色盡退,慘白如紙。
「你……」余麗菁想要反駁,但是一時沒有找到什麼話好反駁。
伸手指點著妖主,想要怒罵,卻被氣得罵不出來,只能全身發顫,不停的發顫。
「那是他不識好歹。」余麗菁氣到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理由。
「不識好歹?」妖主好笑的問道,「就因為一句不識好歹,所以你就派人殺了他。」
「好狠的手段。」妖主譏笑的質問著,「你去見了他最後一面,什麼感覺?感覺痛快了嗎?舒服了嗎?」
「啊——」余麗菁突然的雙手抓住自己的頭髮,發狂的淒厲咆哮著,一如受傷的猛獸一般。
妖主平靜的看著,連後退都沒有後退。
只是微微快速起伏的胸膛洩露出他心底的不平靜,顯然,余麗菁這樣,對於妖主來說,他也很不好說。
「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余麗菁頭痛欲裂,恨不得將眼前的妖主大卸八塊。
但是,癲瘋的念頭總是被她最後殘留的一絲理智所壓制,她知道自己不能出手,現在絕對不能出手。
要想保住妖界,現在不能對妖主出手。
妖主長長的歎息一聲,顯然,他也很後悔剛才他自己的舉動,低聲說著:「我不該說那些話。」
他明知道余麗菁的腦子糊塗了,他怎麼還來刺激她呢?
垂在身側的手掌緊緊的捏成拳,還是有些不甘心啊。
「你別忘了跟余靳爍好好的談談,他要是發狂,做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恐怕會毀了妖界。」妖主匆匆的說完,不再去看余麗菁近乎崩潰的神情,轉身匆匆離開。
他匆匆的背影,急促的腳步,怎麼看都有一種落荒而逃的狼狽感覺。
對於自己最在意的人,傷人,等同於傷己。
妖主做了一件,連他自己都想鄙視自己的事情。
真的是太愚蠢了。
房間之中,只剩下余麗菁自己一個人,她拚命的揪著自己的頭髮,身體不停的發顫、抽搐著。
腦袋沒有意識的輕輕的顫動,嘴唇開開合合的哆嗦著。
整個人好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似的,慢慢的癱坐在地。
腦海之中有很多的畫面不停的閃過,速度很快很快,快得她眼花繚亂。
她想奮力的抓住一些,可惜,什麼都抓不住。
無能為力的任由那些畫面不停的在她的腦海之中如閃電一般的快速劃過。
她對妖主說的事情是有印象的,但是時間太久了,她的腦子又不清楚,當時的很多事情都已經變得模模糊糊,讓她回憶不起來。
她不知道具體當時發生了什麼,但是她可以很肯定一點,那是讓她很在意很在意的事情。
不然的話,她不會在妖主提起來的時候那麼的痛苦。
抓著長髮的手慢慢的鬆開,指間有被大力揪落的髮絲。
余麗菁的的手顫抖著,慢慢的按在了劇烈疼痛的胸口。
那裡好痛,好痛……
心臟就好像是被尖刀生生給挖了去似的。
那個缺口怎麼都堵不住,不停的往外冒著鮮血,很痛……
唇、顫抖著,腦袋有些神經質的輕輕晃動著。
努力的、努力的想要開口,發出點聲音來,想大喊、想大叫,讓自己可以好過一點。
可是,她沒有辦法、沒有辦法發洩出來,只能任由那種沒有辦法忍受的劇痛,如潮水一般湮滅了她。
雙眼大大的睜著,就連眼淚都流不出。
她知道她應該悲傷的,她也知道她應該記得那個人的……可惜,她混沌的腦子裡什麼印象都沒有,所有的記憶全都成為了碎片,攪在了一起,分都分不開。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她應該記得的。
余麗菁癱坐在地上,用頭一下一下的磕著牆壁,她想要記起來。
記起來那個讓她這麼痛苦也不想忘記的人,但是,糊成一片的腦海之中,連一點殘缺的碎片都沒有留給她。
時間慢慢的流逝著,一個時辰之後,余麗菁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余麗菁走了出來。
她的臉色很不好,就好像是大病初癒似的,極為憔悴。
但是,她的腳步沒有任何的停留,離開了王宮,直接去了余靳爍的府邸。
她要保證妖界在這場三界的浩劫之後不會有事。
記憶的事情,被她強行的壓了下去。
什麼都不重要,她只要妖界可以繼續存在下去,只要她還活著,她還可以有保護妖界的意識,那麼,就不允許有人對妖界不利。
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親弟弟也不行。
余麗菁的舉動都被妖主看在了眼裡,站在高樓之上的妖主手掌重重的一拍欄杆,臉頰痛苦的抽搐了一下。
余麗菁這樣受罪,他感同身受,只是,他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了,那個人在余麗菁的心裡還有這麼重要的份量。
哪怕是余麗菁神志不清,整日裡糊里糊塗的,她依舊沒有辦法忘記那個人。
就算是不記得那個人的音容相貌,但是在余麗菁的心裡,她對那個人的感覺依舊沒有減退半分。
妖主苦笑一聲,無奈的低語:「這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嗎?」
真是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