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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93章 文 / 守本琦子

    八月初,我們和法國集合了二十二個半軍和七個半騎兵師,組成英法聯軍,奔赴法比邊境,在埃坦,蒙梅迪,沙勒羅瓦,朗德勒西四個戰區一線展開,沿離心方向,採用法軍制定的第十七號作戰計劃,迎戰德軍的右翼主力。我們被分配到了蒙斯地區。

    作戰的慣用手法是以騎兵為先頭兵,以打亂敵方陣型,破壞其指揮系統,等對方混亂之後,己方步兵趕到作戰場地,即可更為有效的殺敵。在這個指令只能靠揮旗、吹哨和口號,層層傳遞一直到幾人小隊隊長,作戰通信極其落後的年代,這種打法非常普遍,或者說是慣常做法。

    可這種打法在法比邊境的山區卻遇到了截然不同的局面。

    騎兵營中有不少貴族子弟,他們馬術出色,而騎兵更是紳士的象徵,在作戰開始前,他們興致勃勃,充滿鬥志,就好像每年秋天獵狐季的時候那樣,就等著哨聲響起,便可以馬上帶著自己的獵狗圍追堵截必死無疑的狐狸。

    然而,當衝鋒的口號響起後,這一切都變成了屠殺。

    在密集的火力攻擊下,騎兵毫無保護,只能硬著頭皮向前衝。他們中很多人還沒來得及收穫一個敵人的性命,就被擊斃在了戰場上。

    我和將軍們站在後方安全的指揮部,拿著望遠鏡觀看著戰況。那些我熟悉的人一個又一個的被子彈擊中,從馬上摔下來,有的甚至直接被子彈打爆了半個腦袋,鮮血和腦漿四濺。手榴彈在騎兵的身邊炸開,連人帶馬的掀起來,我甚至看到了被炸飛的屍體和四肢。

    我猛的放下望遠鏡,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了,胃壁開始痙攣扭曲了起來,嘔吐的.欲.望一陣一陣的向上翻騰。我用手捂著嘴巴,深深的吸氣。

    「你在幹什麼!」莫斯利少將轉頭看到的舉動,低聲斥責道,「別像個沒用的小姑娘,拿起你的望遠鏡,好好的觀察戰場!」

    我用力的吞嚥了好幾下,才輕聲答道:「是,長官。」

    雙方的騎兵就在對方密集的火力攻擊下艱難的前行著,騎兵就像是吸引對方火力的活靶子一樣,犧牲慘烈。

    這是我們第一次和德軍的正面交火,一直持續到晚上才停下來休戰。我們清點了人數,確定了死亡和受傷人員的名單,然後在濃密的夜色中搜尋著陣亡的戰友的屍體,將他們拖回來。為他們舉辦了一個簡單的葬禮,禱告之後,便集體埋在了戰區後方的樹林中。

    之後文職人員要開始為這些犧牲的戰士們整理遺物寄回家中,並寫信告知家人犧牲的戰士犧牲時的情況。

    我跟在莫斯利少將的身後,旁聽了關於今天這場戰役的總結和今後的作戰計劃的會議,一直到凌晨才結束。

    此時營地裡除了巡夜和值班的士兵,所有人都已經入睡,寂靜的黑夜裡迴盪著幾處篝火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音。

    同時傳來的,還有隱隱約約的低低的哭聲。我走了一路,也就聽了一路。我不知這是從哪裡傳來的,或許更可能是哪裡都有。

    自這場戰役結束後,我就一直在忙碌著,幾乎沒有停下來過,我盡量讓自己的大腦被別的東西充滿,而不要留出任何空餘去想今天在戰場上發生的那些畫面。而現在,那些被我一直迴避著的一切全都被哭聲引了出來,那些死去的人,鮮血還有殘破的身體,以及倖存下來的士兵眼中的恐懼和悲傷,一下子把我的情緒全都壓倒了。

    我參與指揮了一部分清掃戰場的工作,看到了七八個曾經的同學的遺體。他們的身體大多殘缺不全,最完整的那位失去了半邊頭顱,有的是被炸彈炸壞了,有的則是被馬蹄和後面的步兵踩壞的。有一個同學,他在伊頓高我兩屆,同時也是我在三一學院的學長,他個子很高,差不多有七英尺,但是當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的雙腿已經不見了,眼睛大大的睜著,滿面的恐懼。

    有一個同學在我們找到他的時候,雖然身受重傷,但還有一絲生氣,甚至能叫出我的名字,而當我們欣喜的將他抬回到傷員的帳篷,叫來醫生的時候,他忽然毫無徵兆的斷了氣,甚至眼睛還沒來得及閉上,滿臉是淚。

    而在傷員的帳篷裡,還有更多的受了重傷的士兵們。開會前一部分將領們去慰問了傷員。我看到一個認識的同學,他失去了他的右眼,一隻手也被炸壞了,手掌掌骨被穿透,腿上也有很多槍傷。我偷偷的問過醫生,他們說他的右手沒有辦法拿槍了,或許寫字都會困難,過幾天就要被送回國內修養,再也不能回到戰場上去。

    他昨天還和我聊了幾分鐘,對我的軍銜羨慕不已,但卻非常自信的說,他會靠著軍功贏得軍銜,最後一定會成為我的上級。而現在我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的帳篷,一隻眼睛被白色的紗布包裹的嚴嚴實實,另一隻眼睛也像失去了視力一樣,黯淡無光。那一刻我不知道我是該走過去安慰他,為他鼓勁兒,還是轉身離開,不要再給他第二次傷害。而最後我只是站在原地,最後跟著莫斯利少將離開了病員的帳篷,回去開會。

    想到這一切,我幾乎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我只能用手摀住口鼻,盡量不讓自己出聲,莫斯利少將正走在我的前面,我不希望被他再次說成是沒用的小姑娘。

    但即使屏住了呼吸,依舊有幾聲哽咽傳了出來。莫斯利少將停了下來,轉身看著我。

    「抱歉,長官。」我放下手,立正站直,「抱歉,我……」

    我無法順利的完成一個簡短的句子。我今天看到的一切比我曾經經歷過的泰坦尼克更加的恐怖,至少那裡沒有鮮血和四肢殘缺的年輕人。

    眼淚刷刷的往外淌,模糊了我的視線。我深深的吸氣,混亂的解釋著:「抱歉,長官……我只是……我的同學……他們都……我……抱歉……」

    莫斯利少將歎了口氣,走過來摘下帽子,像一位兄長一樣,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最後摟住了我。

    「沒關係,沒關係,哭吧。」他低聲說,「亨利,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想哭就哭吧。」

    我咬著嘴唇,不想洩露太多的聲音。我把頭抵在他的肩膀上,緊閉著雙眼,低聲的啜泣了起來。

    莫斯利少將輕輕的拍著我的後背,輕聲說道:「我明白,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景,即使是最勇敢的人,都會忍不住恐懼和傷心。但是你要明白,戰爭就是這樣可怕而殘忍的事情,我們是男人,哭過之後,就要更加勇敢的面對現實。我們不能讓死去的人復生,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快的打敗敵人。」

    我點點頭,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莫斯利少將沒有催促我,他一直等到我重新恢復鎮定。而那時,他的肩膀上已經全是我的眼淚和鼻涕,或許還有一些口水。

    我尷尬的看著那裡,再一次向他道歉。

    「沒關係,我能理解。」他無所謂的擺擺手,「我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是在印度,那一次我嚇得哭了好幾個晚上,很久以後才逐漸的適應過來。我們是人,看到自己的同類以那樣殘忍可怕的方式死在自己的面前,感到恐懼和害怕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除非你是冷血動物,所以沒有必要為自己流淚感到羞恥。只要你還記得自己的責任和義務,不要退縮,勇往直前就好。」

    「我明白了。」我眨了眨有些紅腫的雙眼,回答道。

    「回去休息吧。」莫斯利少將拍了拍我的肩膀,「明天又是一場惡仗,有的你受的。」

    戰況在第二天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死傷慘重。將軍們的表情越來越難看,即使是我這種什麼都不懂的人,也能看出局勢的不妙之處。

    而傍晚休戰的時候,軍中發生了第一起逃兵事件。

    逃兵是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兒,他在戰場上拒絕前進,甚至企圖往回跑,被管理他所在的小隊隊長抓住,押了回來。逃兵,不管因為什麼原因,都要被處以槍決,以用來震懾軍隊,維持紀律。

    那個孩子被捆的嚴嚴實實的扔進了軍隊收押違紀軍人的監獄。押去監獄的時候,他一直在驚恐的尖叫著:「我才十五歲!我沒有成年!我不能當兵!你們放我回去!求你們了!放我回去!我才十五歲!」最後別人把他的嘴巴堵上了。

    第二天清晨集合完畢之後,這個孩子被拖到所有人的面前執行槍決。他的嘴巴被封了起來,他一直在嗚嗚的哭著,眼睛高高的腫著,滿臉都是灰塵,淚痕還有鼻涕。

    一位軍官大聲的宣佈了他的罪名,警告大家不要犯同樣的錯,逃兵只有死路一條。

    接下來,我們把他的嘴巴解開,問他還有什麼遺言。這個孩子的情緒已經崩潰了,他大聲的哭著,嘴裡含含糊糊的說著:「我只有十五歲……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不忍心的低下頭。大家開始為他禱告,禱告完畢後,就是一聲槍響。

    我感到非常難過,卻什麼也不能做。逃兵會極大的打擊士氣,況且軍中有好幾萬的未成年,如果我們放過了這一個,那麼剩下的這幾萬未成年士兵又該怎麼辦?把他們送回家去?那麼剩下的戰役不用說,從人數上就已經必敗無疑了。局面已經如此,我們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作者有話要說:果然慘不忍睹……但是我會堅持下去的!

    感謝誓做清穿大炮灰同學的雷~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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