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穆念雪睡不著覺,將棲月喚到了床前,「明天你幫我打聽打聽有什麼方法可以見春香樓的花魁一面。」
棲月滿面驚疑,先前小姐叫她打探春香樓的消息也就罷了,如今竟生出要進妓院的想法,這是任何一個正常女子接受不了的,「姑娘,你真的要見那花魁?若是老爺發現了,姑娘的名聲還要不要?」
穆念雪無比地冷靜,「你放心,不會叫別人發現的,你只管去問清楚。」
事關雲崢,她無論如何也要弄清楚那天的事因,也一定要探訪探訪春香樓的花魁。但這花魁不是她想見就能見到的,第二日棲月果然帶了失望的消息回來,「那位花魁不肯見人,有一個富商給了一千兩黃金想與她共處一夜,花魁都不答應。春香樓的媽媽也無法,只好犧牲了風、花、雪、月四位花旦要求每人去陪富商一夜,二人之間的誤會與不滿才解除了。姑娘要想見她,恐怕比登天還難。」
「你再打聽一下,看她有沒有別的條件,或是對聯或是下棋都行。」穆念雪還是不放棄,又出了個主意道。
棲月回來了之後還是搖了搖頭,「不行,她們那裡根本沒立什麼條件,姑娘你還是放棄吧。」
穆念雪將腰間的玉珮取了下來,並作了最後賭注,若她還是不見從此也就打消了這個想法。棲月去了之後,那位花魁竟答應見了,還定了時間與地點。
穆念雪從來沒有如此瘋狂過,趁著夜色將自己扮成一個翩翩少年,以防被人家發現。子時後才由老鴇送到了花魁的房間。
進屋滿室的馨香,中間立著一塊金漆點翠玻璃圍屏,中間描繪著一副牡丹圖。圍屏裡隱隱透出一個女子*的身形,隨之而來便是水花聲。穆念雪微微一閉眼,她該不會將自己當成主顧吧,若是識破了身份如何是好?
驚疑間,女子已經讓人撤走了圍屏以及沐浴的水桶,身上罩了件薄紗就出來見客,「都退出去吧,本姑娘與這位公子爺談話間誰也不准打擾。」
幾個丫鬟凌厲地退了下去,關上了房門,「彭」的響聲叫穆念雪心中一顫。對面的女子現出了身形,好在著裝並不裸露,只是臉上罩著張薄紗,一雙攝魂噬魄的桃花眼緊緊地盯著穆念雪,好似食物就在她手中一樣。
「想約我見面的人就是你?」女子轉了身,盈盈地坐在穆念雪身前。
穆念雪握了握滿是冷汗的雙手,打量著眼前妖嬈的女子,若是雲崢見她的話,她一點把握也沒有。雲崢真的會喜歡眼前這個女子嗎?
「我的玉珮是否可以還我了?」此時此刻,穆念雪心心戀戀還是雲崢送給她的東西,不管如何,她都想收藏妥帖。
「這麼著急幹什麼,坐下陪我喝一杯酒。」女子纖長的手臂如一條靈蛇滑向穆念雪,從手臂一直到肩頸讓她生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也許就是一個女子俘獲男子的手段,連穆念雪也覺得搖蕩了身心。女子的手伸到了她的頰邊,摸了摸臉,這才掏出一枚晶瑩的玉珮捏在手上,柔嫩無骨的手指在上面摩梭著,「先前,我也有一塊這樣的玉珮,不過被我摔碎了,你這一塊跟我那塊好像,不如就送給我。」
「不行。」穆念雪眼疾手快地搶了過來,拾在了手裡。
「我只是逗逗你,那麼緊張幹什麼」女子笑得嫵媚,媚眼睨著視玉珮為寶物的穆念雪,「是誰送你的,一定很重要吧?」
方才穆念雪聽她說她也有一塊一樣的玉珮,心裡就莫名的一緊,彷彿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她。難道她的玉珮也是雲崢送的嗎?
頓了頓,穆念雪才回答,「你的玉珮又是誰送的?」
「當然是在意我的人,說不定兩個玉珮還是出於同一個人的手」女子笑得更加放蕩,指著穆念雪微凸的前胸道,「你也別裝了,我知道你是個女人。不然也不會來我這裡。」
穆念雪第一次默認了,看了花魁一眼所幸挑開了話頭,「我想請問你這些天有沒有見什麼人?」
女子突然變作傲慢的姿態,「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除非你願意藏在我的房間裡,我免費讓你聽聽歡好之聲。」
穆念雪聽到如此露骨的話紅了臉,更加難受雲崢會來與她交易什麼。就在此時,外面有人叩響了門扉,「紫蘇姑娘,世子爺雲公子來了——」
女子睨了穆念雪一眼,呵呵地好笑起來,「要聽嗎?站到簾子後面不出聲就行。」
「我想我還是告辭吧。」穆念雪心口裡似含了血,先前做好的準備此時被女子的話激得煙消雲散,她如何能忍受最愛的男子與別的女子歡好之聲?慌亂地站起身,逃也似的跑了。
蒙面女子往窗邊望了一望,歎道,「又是一個癡情的女子。」隨後轉了身問身旁的丫鬟,「雲世子怎麼說?」
「雲世子說天晚了,他改天再來。」
女子噙著手指點了點頭,她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方才不過是她的嚇唬嚇唬客人的權宜之計,不想真的叫她落荒而逃了。
扮成小廝的棲月在門口等到了穆念雪,見主子從春香樓裡出來面色十分不好,也來不及詢問兩人坐了一抬轎子回了客棧。
***
次日穆念雪裝作什麼也沒發生起了個大早,隨著父親去看自己名額下的商舖、田產,從上午逛到下午,揚州城裡半條街的鋪子都在她的名下,無論是平日的生活所需還是婦女的裝飾品都有名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穆二老爺才寬慰道,「你現在也不用急著上心,這些商舖的管家、夥計是為父安排的妥當人,他們會幫你管好鋪子,到年末分利才
會找你。」
穆念雪點了點頭,記下了父親的話。
「走吧,我在這邊認識一個老醫師,帶念辰去他那裡看看。」穆二老爺叫人抬起轎子,指了個方向前往。
不過一會兩抬轎子就在一家藥房門前落了,穆念雪扶著父親下了轎才發現這裡圍滿了看病的人,小小的走廊都快擠不下了。
店舖很陳舊,病人也多半是窮苦人家。櫃檯邊上坐著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正給一位老者把脈,穆念雪似乎對他有些印象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那青年也注意到了穆念雪的目光,疑惑地看了回去。
穆二老爺走上前,有禮地打了聲招呼,才道,「不知老先生在家嗎?」
「你是——」少年疑惑地打量起眼前的幾人,父親從不輕易出來診脈,這些人是怎麼找過來的?
「哦,我是前來問道的人,還請你將這個奉給老先生。」穆二老爺從袖口裡抽了片枯萎的樹葉遞了過去,少年更加驚疑地看了看對方,隨後收起來進了後院。
穆念雪趁此時疑惑地問,「爹為何以此物送人?」
「不過是多年以前的朋友,十幾年未見面不知他還記不記得我。」
不一時少年已經從後院裡出來,清秀的臉上浮出了一絲微笑,「我父親請幾位進去。」
穆念雪隨著父親踏進了後院,竹林旁一位中年人正曬著草藥,眉目似被墨漆過了異常濃黑好看。穆二老爺稱謂了一聲,遠遠地道,「老先生還記得我嗎?」
中年人回頭一笑,將手下的草藥都鋪勻了,「之前不記得,見過了那片黃葉之後就記得了。怎麼,今日還讓貧道給你算上一卦嗎?」
原來這位中年人先前是道士出生,後面因緣得見穆二老爺,給他算了一卦。從此以後也不再做道士,轉為學醫。
「今天倒是不必了,我領著小兒來是想讓你幫忙看看他的。」穆二老爺說完就將穆念辰推向了中年人。
中年人也早就看出這位六、七歲大的孩童眼神呆滯,恐怕有些智障。伸手接過來先是查看了他的眼睛,又用手指按了按他頭上的穴位,灰白著搖了搖頭,「不中用了,恐怕到老都是這樣。」
說完又將穆念辰推了回去,穆二老爺聽了不禁失望,「就沒有好辦法了嗎?」
中年人搖了搖頭,表示無能為力。穆念雪咬了咬牙齒,聲音懇切,「求求老伯伯再想想辦法吧,無論如何我們都要試一試。」
中年人看了穆念雪一眼,沒有說話,反而向穆二老爺問道,「這是你女兒嗎?」
穆二老爺應道,「是,有什麼不對嗎?」
穆念雪感覺中年人話裡有話一樣,一雙美目好奇地看著他,卻聽那個人道,「我之前給你算的那一卦你可有什麼想法?」
「你算得很對,自從三年前我做了工部尚書一職後就沒再加官進爵過,且家裡與朝廷上的事糾紛不斷,愛妻亡,幼子癡,女兒的婚途也遭到了阻礙。你極能算到此劫,必然知道有什麼方法可以化解?」穆二老爺頓了頓又推翻了前頭的話,「只要你能救醒幼兒,我再無他求。」
中年人搖頭歎了口氣,「我早就點明了此劫,你偏偏不相信,現在我哪裡還有什麼方法?甚至我最後奉勸你一句,趁早辭了官位告老還鄉,那麼你的結局也不至於如此慘淡。」
穆念雪一直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談話,雖然有些不懂,還是琢磨出了些東西,這位老先生可以預測未來嗎?
「你若是捨不得官位,將她留在這裡也可以免除禍患,甚至可以醫好你的兒子,你願意嗎?」中年人見穆二老爺不答話,又指著驚呆了的穆念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