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崢無法,從欄杆外跳了回去。剛要轉身去查看怎麼回事,前方甲板上就傳來嗚嗚的哭泣聲,這聲音好似雲瑛的……
雲崢走上前就見到自己的妹妹雲瑛郡主一身**地坐在地上,頭髮還滴著水,口裡哭訴著,「那條船上明明就住著一個女人,我為什麼不能去?」
平陽王爺沒再苛責女兒,帶著歉意望了一眼身旁的穆二老爺,「不妨就讓小女與令愛住一起吧,有人看著也省得胡鬧。」
穆二老爺當下就答應了,摸著三寸鬍鬚道,「如此甚好,雪丫頭還有個伴兒。」
雲瑛破涕為笑,這回終於可以不被趕走了。
「還不快去換身乾淨衣裳,在這裡成何體統?」平陽王爺虎著的臉終於在女兒的笑顏中舒展了。雲瑛笑著跳著跑開了身,一下子不見了人影。
雲崢這才發現隨行的船邊飄著一隻木船,粗粗的纜繩就繫在木板邊緣上,兩艘大船緊挨一條縫隙,難怪會發生碰撞。
雲瑛換好了衣裳去見穆念雪,雲崢代為引薦,心下想著以後若是見雪兒也就更方便了。不想兩個人性格落差太大,竟似合不來,將他一個人夾在中間很是彆扭。
雲瑛隨身的包袱也進了水,所有衣物都半幹不濕的,想要換下來就必須替換穆念雪的衣裳。
穆念雪為方便,只帶了一厚兩薄三套衣裙,雲瑛看不上眼,一件件左挑右選地比試著,最後沒有一件是自己滿意的,隨手就扔在床上,「這不是給丫鬟穿的嗎,這樣素淡的顏色,我才不要呢。」
棲月在旁邊一件件地收起來,疊地整整齊齊。穆念雪卻沒發話,只道,「郡主若是不怕冷,再挨個兩三天就到了縣城,到時自然有好的穿。」
雲崢皺著眉頭等在外面,雖沒有進去,也聽到了裡面的話語。隔著窗戶說了幾句,讓雲瑛別再挑剔了以免著涼。
話剛說完,雲瑛就重重打了個噴嚏。不得已只好撿起一件梅花紋紗裙拿在手上,轉到屏風後面自己動手換了才作罷。
換好了衣裳又見哥哥屢次與穆念雪挨近,吃飯時還特意為她夾著小菜,心裡就過不去。一次三人出了船艙一同看風景,穆念雪不自覺地就與雲崢站在一起,雲瑛故意拉開了他們,還斥責道,「你懂不懂禮,出門在外不與陌生男子親近,你家人沒教過你嗎?」
在此之前,穆念雪已經感覺到雲瑛對自己的敵意,她只是以禮還之。這一次雲瑛說得太過了,穆念雪感覺到身旁女子的白眼是那麼刺目,她卻不知要如何化解?若是她的妹妹屢次三番這樣冒犯她,早就一巴掌呼過去了,還哪管什麼禮儀?可雲瑛是郡主,她只是平民,更何況她們中間還站著一個雲崢。
「雲瑛,不得無禮,她是你未來的嫂嫂,怎麼能這麼說話?」雲崢板了面孔,斥責。
「哥……」雲瑛一跺腳,對著雲崢略為收斂,不敢將話說得太直白。但從神情上很不滿意穆念雪成為她的嫂嫂。
「回屋裡呆著去,再這樣鬧就告訴父親送你回去。」雲崢沉了面,語氣又重了兩分。
「我不回去,娘說就怕爹爹和你被不知好歹的女人勾引壞了,才來叫我看著你們。」雲瑛一急,就說出了真話,這次雲崢沒再給她面子,拽著雲瑛的衣袖直接送回了房間,還反鎖了房門。
「你別跟她一般見識,雲瑛不懂事。」雲崢來到穆念雪身旁,道了聲歉。
穆念雪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沒什麼,我不介意。」
雲崢也笑了,陪著穆念雪看波光粼粼地江面,看紅彤彤的日落,身旁再沒有其他人的打擾,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這畫面一直維持到下午,雲崢被他父親的人喚走了,穆念雪才離開。
回到房間裡,雲瑛惱怒地在她床榻前坐著,從眼神裡就能看出對她的恨意。穆念雪禁不住一哆嗦,她得罪了平陽王妃,又得罪了雲瑛郡主,往後若是嫁過去日子還能過嗎?心裡想著,小心地移了步子過去,剛要說幾句好話,雲瑛已經站起了身怒視著她,「別以為你哄住了我哥你就開心了,我實話告訴你,你根本不是他心中第一人,也得不到長久的留戀。」
這一句話說得穆念雪怔住了,雲崢還喜歡過別的女人嗎?她怎麼不知道?想要問個清楚,雲瑛一揮蘇袖已經走出了房門。
此後的幾日,雲瑛與穆念雪相處無事,雲崢還和往常一樣對雪兒悉心關照,從神態根本發現不了異常。穆念雪猜是她想多了吧?雲崢幾次救她於危難,怎麼不是真心喜歡她呢?就算曾經喜歡過別人,但現在他是屬於她的。
船行了兩三日,在一個小縣城岸邊停靠了岸,船上欠缺的物品要著人下去採買,雲瑛也要下船隨同著去,平陽王爺不准。
半日過去,雲崢才帶著採買的人回到了船上,好不容易支開了雲瑛,雲崢才從袖中摸出一把羊骨木梳送給穆念雪,「這是我從貨攤上淘到的,看看喜不喜歡?」
木梳通體白色,正面還雕刻著精細的花紋,拿在手上別緻涼滑,穆念雪心裡喜歡地緊。
「難得你這份心意……」穆念雪摸了又摸,早將之前的不愉快忘得乾乾淨淨。
「以後我用它為你梳發可好?」雲崢執起了木梳,將之放在穆念雪烏黑的髮髻上,隨手拔去一根簪子,如綢緞般的髮絲便傾瀉了下來。
夜晚的風正涼,和著淺淺的月光一絲一縷吹動著髮梢,雲崢竟覺眼前的女子嫵媚動人,忍不住靠上前與她對眼凝視。
「不好了,世子,船上的人都
都中毒了……」一句焦躁的嗓音打破了寧靜,穆念雪不好意思地退到了屏風後,雲崢也快步走出了船艙。在欄杆邊上站崗的侍衛一個個捂著肚子面如死灰,有幾個經受不住疼痛滾進了江裡。
雲崢尚不清楚是什麼情況,船艙裡接連傳出嚎叫聲,當即命令所有人等聚集在甲板上。自己抽身去問父親以及其他人等的情況。
好在平陽王爺與穆二老爺沒出什麼大事,隨行的太醫正在為兩位放毒血,平陽王爺唇色烏青,勉力對雲崢揮了揮手,「這裡不必照管,你去外面查探查探情況,照顧好兩個女孩子。」
雲崢應了聲「是」,就退了出去。用力推開了穆念雪的房門,急聲問道,「雪兒,你沒事吧?」
穆念雪坐在床邊沒有入睡,聽到熟悉的聲音才迎上前去,「外面怎麼樣,發生了什麼事情?」
「暫時還不清楚,你呆在房間裡不要動,我去找雲瑛。」雲崢重新又鎖上了房門,未走兩步,在一個夾道裡撞到了雲瑛。
雲瑛腹痛難忍,獨自坐在地上嗚嗚地哭著,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雲崢也未細問,扛起她就向另一邊的船艙走,夜色中驀地就見一個黑影向他襲來,雲崢來不及拔劍,伸手一掌拍在那人胸口。自己也險些中拳,那人奔跑了幾步,輕靈的身姿往欄杆外一躍就投了江。船身一震,江面蕩起一片水花。
情勢危急,雲崢也不能丟下雲瑛去追蹤。跨上木板,來到父親所在的船上,將嗚咽不止的雲瑛丟給了太醫。自己又出去查詢到底是什麼情況。
天濛濛亮時,船上站崗的侍衛因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已然死了大半,穆二老爺、平陽王爺、雲瑛郡主都已好轉。稀奇的是兩艘船上唯有自己和穆念雪沒有中毒,這是為什麼?
事情尚未查清,一名船員又來報告大船底部漏水,局勢越來越難控制。此際所有的人都虛軟無力,更別說游泳過江了。看來那下毒的人是想一劍致命,不給他們活路。
雲崢出入朝廷已有三四年的光陰,為人坦蕩,從不和任何一個人結怨。哪怕是四皇子敵對的大皇子,見面還需三分禮呢。更何況是他人?雲崢想不出幕後的兇手,只寄希望與雲瑛身上,可雲瑛再也不是淘氣活潑的樣子,一整天除了哭還是哭。
陽光照在甲板上頗為晃眼,不過兩個時辰船身就已經開始積水,中間的住房處還鼓著泡沫。棄船靠岸已經成了所有人的夢想,只是岸上沒有人家卻成了一道難題。
「何不將船頭與船尾連接起來,將漏水的地方用木屑填充、漆上桐油?」穆念雪也走上了甲板,對著一籌莫展的雲崢出主意。
「不妨試試。」雲崢聽後便作安排,一會兒甲板漏水的現象得到了改善,船體側傾也好了些。
平陽王爺知道了此事直誇讚穆三姑娘聰慧,心下更加滿意這個兒媳。大船又沿河行了一日,才在一處江邊重購了一艘大船,那兩艘舊船遺棄在了江邊。
到達揚州城時,船上侍衛的毒解了大半。眾人上了岸,平陽王爺與穆二老爺分道而行,穆念雪與雲崢也暫時分開。
隨手招了輛馬車前行,穆二老爺趁著沒有別人問道,「雪兒,你可知道這次是什麼人要害咱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