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二老爺原配姓沈,娘家在揚州,祖上富甲一方,從商。到沈氏的父親這一輩,便用錢買通了官職,做到軍政事務總管一官,後得罪了權貴削去了官職。柳氏的大伯在經商途中遇險,落水淹死了。沈氏的父親便到衙門裡告狀,申辯他兄弟的冤屈。哪知官府跟另一邊的商販連通一氣,這官司根本無人做主。
柳氏的爺爺便棄商從,以六十歲的高齡榮獲三甲第一,殿試上頗得皇帝青睞,給了個大學士的官職。老人家在翰林院苦修了二十年,不僅編纂出一套書案,還理清了二十年前那場事故。而今退去官職,只在院子裡清修。
穆念雪聽得目瞪口呆,打心底佩服太爺爺,「爹,老人家多少歲數了?」
穆二老爺撫了一下臉上髯鬚,「今年正值耄耋之年,若下次方便,為父帶你去一趟,也好看看他老人家。」
穆念雪很是欣喜,「謝謝爹!」
傍晚時分穆二老爺回到梨香苑,柳氏服侍地十分慇勤,又是換衣又是布菜。穆二老爺頭一次感覺虛假,沉著面孔,像有無限心事。
「老爺,您怎麼了?」柳氏放下了衣裳,有些惴惴地問。
「沒什麼,朝堂裡的事情。」
柳氏吊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給初晴使了個眼色,讓她給老爺斟酒。柳氏便在一旁寬慰道,「老爺也不必憂心,好歹還有尚書一職在旁邊頂著。喝了這杯酒,休息一晚,煩惱就過去了。」
穆二老爺沒有接話,柳氏試探地道,「雪丫頭的藥是我差人送去的,都怪我沒有問清楚」
「不必說了,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穆二老爺一杯酒下肚,頭就更加昏沉,草草吃了點東西就回房歇著。
柳氏聽到這句放了一半的心,推著初晴到房間裡,溫婉地道,「今日就由初晴服侍老爺歇下吧。」
穆二老爺沒接話,好似真的困了。初晴反倒彆扭起來,不肯上前,柳氏瞪了她一眼,小聲在耳邊罵,「小蹄子,別在這裡給我裝模作樣的,還不快去。」
「謝太太恩。」初晴見二太太是真的將她推給老爺,心裡喜滋滋的,面上仍然拘謹。等到房門關了,才爬到床上去。
夜幕昏黑,整個穆府沉靜在幽暗之中,沒有一點聲音。穆念雪臥在床上,不由又想起跳井的丫頭茜紅,這兩天只要一下雨,漓雨院門口便會出現她的身影。
像是冤屈不除,靈魂就不得善終一樣。
穆念雪昏昏沉沉睡著了,睡夢中好像夢到母親,但是畫面很虛渺,都是她幼時的一些場景。母親很年輕,她很小,接著幼弟出生了母親的院子前前後後許多人踏進邁出,那些人都在陰險地笑。
周姨娘提了一盒藥過來,畫面就開始變沉。母親還是吐血,大朵大朵的紅花染紅了地板。
「姑娘,姑娘,醒醒。」
穆念雪睜開眼睛,窗外才濛濛亮,棲月披了件單衫坐在床邊望著她。
原來是又做噩夢了,穆念雪驚了一身冷汗,卻又覺得哪裡不對勁,夢中的場景都是她不曾經歷過的呀。
「棲月,你知道我娘是怎麼死的嗎?還有我弟弟念辰是如何變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