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林被夏炎這番話給驚呆了,此時此刻她臉色一片煞白,腦子也是渾渾噩噩一片,一雙靈動的眸子此刻顯得無比呆滯。她楞了半會兒,繼而又傻愣愣地開口,「不會的,不會的,我暈過去的時候,他……還好好的……」
或許是秋林覺得這樣的理由連自個兒都不能說服,於是乎,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近乎喃喃,已是沒有了聲氣。只是她的唇還在不住地哆嗦著,小腦袋拚命地搖晃著。
「他在哪兒,我要去看他!」秋林突然從床上站了起來,溜到床沿邊,穿了鞋就要往外跑。跌跌撞撞的,可是她還沒有離開床沿,就一手被夏炎給拽了回來。
「阿林,你冷靜點兒!」夏炎見秋林臉色惶恐,幾近失去理智,便將秋林的雙手拉攏過來。「阿林,你別著急,你也才剛醒過來,情緒不可以這樣激動。」在這一刻,夏炎深深感覺到自己的沒用。倘若不是自己醫術不精,也不至於醫治不了慕容雲凡的腿,也不至於讓秋林慌亂至斯,背著這沉重的思想包袱。
聽了夏炎的話,秋林猶疑了一下子,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稍顯地安靜一些了,但是臉色卻是越發的急促不安起來。慕容雲凡為了她丟了一隻腳,那樣高高在上、威嚴不容侵犯的人為了自己瘸了腿兒,這樣秋林如何能不寢食難安?
「好,夏炎哥哥,你快帶我過去,我要去看他!」秋林盡量平復下自己的心情,但語氣之中還是帶著某種無法抹去的激烈和恐慌。
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即便夏炎極力想要避免這一刻,但是卻也無力阻止。畢竟慕容雲凡為秋林做了這樣大的犧牲,倘若不將這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地告訴給秋林,這對慕容雲凡來說不公平。
秋林剛才只顧著一味的著急,連鞋都沒有穿好。夏炎拉著秋林坐在床沿邊,突然蹲下身來,細心地替秋林穿鞋。「傻丫頭,心頭即便再著急,鞋子也要穿好。」替秋林穿好鞋之後,夏炎拉著秋林,兩人一道出了房門,往慕容雲凡的住處去了。
秋林連著昏迷了一天一夜,在秋林昏迷的這一天一夜之中,慕容雲凡也被安置到了夏府來,便於夏炎施針布藥。路上兩人皆是神情緊繃,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步履甚為匆匆。只是那一雙手還交合在一起,緊緊捏住,像是要給彼此以溫暖和力量。
到了門前,秋林凝了夏炎一眼。夏炎給她鼓了鼓勁兒,柔和的目光裡瀲灩出溫柔來。
秋林不由抿了下唇,點了點頭。深呼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此時正值夜半時分,一輪淺月掛在天上,灑下朦朦朧朧的光暈。屋子裡頭,被這柔和的月色所籠罩著,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秋林推開了門,找到了火折子,走到燭台前,將其上的蠟燭點燃。此時,便有一小叢火苗在屋中跳躍,整個屋裡頭,也變得明亮些了。
秋林收回火折子,往那榻上一瞧。便瞧見在燭火的映襯之下,那張慘敗似無人色的臉。僅僅不過一天時間,昨日還瞧著意氣風發的男子如今卻這樣頹然地躺在榻上。剛毅、輪廓分明的下巴處分明已經有了鬍渣。
不過一天時間……這意氣風發的男人竟然形容枯槁至斯,而這一切皆因自己而起。秋林瞧得心驚肉跳。
明明是那麼靜距離的一段路,秋林卻似乎走得有一個世紀那麼長。每走一步,她都遭受著來自心底的鞭笞,等走到床沿邊的時候,見著那落魄的男人就在自己的咫尺之間,秋林再也沒有忍住,眼淚奪眶而出。
這個男人為什麼會這麼傻!明明自己如今已經嫁為人妻,他為什麼還是會在她有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秋林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人這樣深沉地愛著自己,即使不能得到她的任何回應。看著與平日裡截然不同的慕容雲凡就躺在自己的眼前,秋林的心頭不停地冒出酸味,伴隨而來的,又是一陣陣感動。
心裡又酸又澀,滿腔的都是愧疚。她的手下意識地去握住慕容雲凡的那雙手,淚水早已是模糊了她的視線。已經有好久好久,秋林沒有這樣哭過了。可是今天,秋林的眼睛水就跟夏日的瓢潑大雨一樣,再也止不住了。「慕容雲凡,對不起……」時至今日,秋林再也找不出什麼別的言語來表達自己心頭對慕容雲凡的愧疚。
她太明白一雙腿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那是具有何等的意義。可是慕容雲凡為了她,寧願捨棄這腿。心頭不感動不愧疚,那又是怎麼可能的?這一刻,她恨不得躺在床榻上的人是她而不是慕容雲凡。
他這樣的情深意重,她卻不能回應,注定只能辜負。欠慕容雲凡的越多,秋林心頭的負擔也就越重。既然注定不能夠回應慕容雲凡對她的一片情意,那麼她也就自然不希望自己欠慕容雲凡的。可是眼下的情況是她越欠越多了。
她如今欠的債,只怕再怎麼樣也是還不清的了。秋林絕望無助地歎息著,心頭很是為慕容雲凡不值。同時也在心頭憎恨著自己,這樣全心全意為自己的優質男人,偏生自己從來沒有動過心。此時此刻,秋林思緒紛亂如雨,像是怎麼理都已經理不清了。
慕容雲凡睡得迷迷糊糊之中,忽然聽見一陣悲悲切切的哭聲。那哭聲越來越近,好似就在自己的耳根子邊。慕容雲凡微微動了動,感覺到一重物壓在自己身上。手背上還有溫濕的液體。那種感覺非常的真實,不像是在睡夢之中。
慕容雲凡掙扎了會兒,這才睜開了眼睛。入目一片刺目的燭火,他轉動著眼珠子,這才瞧清了撲在自己跟前迎頭痛苦的女子,「阿林……」因為剛剛醒來,慕容雲凡的嗓音帶著一絲低沉迷離,聽上去格外動人,直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