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這話一出,前來送行的兩家人都呆愣住了。梅香娘吸了吸唇,「對,要是不考取功名,就不用離別了……」
「婦人之見!」許老根鼓著眼睛瞪著囁嚅著唇的自個兒媳婦,「秋松有那個本事在官場上施展自己的才華,莫非因為咱們幾個扯後腿的就放棄,這不是讓旁人看笑話麼?秋松,你別聽你娘瞎掰扯,趕緊去吧,耽擱了時辰怕是要摸夜路的。」從青城到石頭城,大概要用上一天的時間吧。
韓氏也吸了吸鼻子,「沒錯,阿松你趕緊去吧,不然要走夜路了。以後要好生照顧梅香,也要好生保重自個兒。不用擔心爹娘,咱們都好好的。」看著這個聚少離多的兒子,韓氏的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流。
在一片嚶嚶哭啼之中,秋松攙扶著梅香上了馬車,再眷念地掃了一眼眸中含淚的親人,秋松心頭蔓延起一陣苦澀來。忍著眼淚跟大家揮手作別,車子已經駛出老遠,在黃沙滾滾之中,他瞧著韓氏他們的身影已經站在原地,朝他們這邊揮手。鼻頭一酸,那眼淚再也忍不住,就流了下來。
大姐那一句激起了他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當初唸書考科舉的做法究竟正不正確。不管正不正確,他現在卻真真切切地感到後悔了。如果當初沒有去考科舉,如今大概他老老實實呆在家裡頭,哪兒用的著跟親人分別?
不過既然這條道路是自己選的,他就得好好生生走下去。幸好在這條道路上,還有窩在懷裡頭嚶嚶啼哭的這個小女人陪著自己,這已經算是天大的厚待了。
韓氏數十人站在村口,瞧著那輛馬車轱轆轱轆往前駛去,最後在一片黃沙瀰漫之中不見了蹤影。大夥兒的心都好像是空了一塊似的。
韓氏跟梅香娘這一對親家,瞧著自個兒兒子女兒兒媳女婿走遠,兩個歲數加起來**十歲的中年婦人抱在一塊兒,痛哭流涕。許老根瞧著她們這幅模樣,也沒有動手拉勸。因為他自個兒心頭也難受得厲害哩!
這一場意料之內的離別給這兩家人都帶去了痛苦和難受,但是沒過上八個月,就迎來了農人們最最繁忙的時節——秋收!
大夥兒來不及傷春悲秋,就緊鑼密鼓投入到這繁忙的收割稻子、打穀子等一系列農活之中。
秋林家如今也種上了十來畝的水田,胡蠻子跟胡明子兩家人正在田里頭熱火朝天地收割稻穀。只見在一片秋高氣爽之中,洛水村裡的農戶們基本是全體出動,走在田間跟屋子之間來回奔波。儘管那頭頂上的秋老虎依舊厲害地緊,但是大夥兒都無暇管它,頂多在頭上戴一頂草帽。豐收的喜悅已經掩蓋住了幹農活的辛苦和勞累。
秋林覺得這秋季雖然是大夥兒最忙碌的季節,但也是他們最快樂的季節,每一個從她眼前走過的男男女女,他們臉上都掛著同一招牌,那就是發自內心的幸福的微笑。忽然秋林就想到了一個詞,那就是痛並快樂著!
秋林家寬敞的前院,已經沒有了那些雞鴨的蹤影,他們都被攆到胡明子家去了。那青石板鋪就的地面已經被秋林掃得乾乾淨淨。小黑跟胡明子家的兩個兒子正雙手拿著連枷對著院子裡放得整整齊齊的稻穀在打穀子。就是將一粒粒的谷子連殼帶著米從稻草上面打下來。
這是一件極其累人的活計,沒過多久,那三個大小伙子就滿身開始飆汗。小紅跟小青心疼地在一旁時不時問他們需不需要擦汗、口渴不渴之類的話語。
看著那豆大的汗珠直從他們額尖一直順著臉頰滾到下巴,再滑入胸膛,消失不見;他們的膀子跟臉頰都被曬得又黑又紅;整個身子因為雙臂太過用力而不自覺地往前傾,雙手舉著連枷朝稻草打過去的時候,身體不自覺的顫慄起來。
這時候秋林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割稻穀打穀子將脫粒的米粒收進倉庫,這是一件多麼費工夫的事情!怪不得大夥兒在秋收過後,一般都會瘦下來很多。
秋林家的十畝水田,最後是收了七千多斤大米。經過了繁瑣的打穀曬穀脫粒之後,這才將糧食裝進糧倉裡頭。大夥兒都沒有將米賣掉的打算,莊戶人家多存點米糧,總覺得心裡面安穩踏實一些。瞧著這麼多的米收入倉庫,大夥兒都是樂得找不到北了。
這稻穀收掇完了,大夥兒也沒有清閒下來,地裡坡上的那些草藥都可以扯的扯挖的挖了。忙完農活的他們又趕緊忙不停蹄地去扯金銀花挖旱半夏這些的,直忙得個人仰馬翻。
這個時節已經是深秋了,那掛在天上的太陽再也沒有了夏日如熊熊烈火般的威力,而是軟綿綿地發出一陣和煦的柔光。這個時節,秋林他們幾個女娃也是親手上陣摘金銀花。這並不是啥體力活,如今這天氣又好,大夥兒可不覺得辛苦,反而興沖沖地摘著金銀花。經過這幾年的培育,這漫山遍野都是金銀花跟其他草藥的蹤影,大夥兒忙得不可開交。
在院子裡頭,韓氏帶領著幾個婦人在青石板上支起了架子攤上了大型的笸籮,開始攤曬大夥兒採摘回來的金銀花。如今這金銀花等草藥如雨後春筍一般遍地開花,院子裡早已超過了它的負荷量。只見這院子裡頭密密麻麻、卡卡角角都是草藥的蹤跡,原本寬敞的院子如今只留下了一條羊腸小道供人穿行。
最後這院內院外,老屋那邊,胡蠻子家外都支起笸籮曬草藥。這最後一季金銀花一共是收穫了八百斤,旱半夏有兩千多斤。還有其他草藥,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有近千斤了,夏炎一口氣全要了。不過夏炎也漸漸的意識到隨著秋林家種草藥種果樹這些的規模越來越大,如今他還能疲於應付,但是等金銀花一茬一茬幾千斤的出,他可是招架不住。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要找到進貨商,跟他接洽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