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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74章 收之桑榆 文 / 秦笑月

    如今家裡頭突然添了人,不僅梅香自個兒覺得有些不自在,就連底下的那些奴僕們也有點兒不知所措了。()這主要表現在他們不曉得該如何喊這東家少爺的媳婦。終於搞清楚該喊二少奶奶了,梅香聽著卻覺得膈應極了。她就一莊戶人家的閨女,人家喊她不熟的就連名帶姓的喊,熟點兒的就直接喊梅香。這二少奶奶幾個字就跟啥似的聽在耳朵裡覺得刺耳得很哩!

    不過即便是不習慣,這往後也得漸漸習慣才成。有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也只有習慣才成啊!

    新人成婚三日之後就是回門之日,在這三日期間,梅香老是想著往娘家跑,畢竟那裡是住慣了的地方,每當在秋松家覺得哪兒有不習慣的地方之時,她總是想著往娘家跑。其實說起來她已經算是非常幸運的了,公爹公娘都不是那起蠻不講理的喜歡折騰兒媳的,大姑小姑小叔子也都是跟她一塊兒長大的,自然是相熟極了,哪兒會為難她?最重要的是,秋松對她格外好,又喜遷就她。總而言之,這嫁過來的日子過的是舒心極了。只不過是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呆久了,多少有些想念。這並不是說婆家啥的不好,只是習慣哩!

    終於到了成親的第三天,這正是新人回門之日。天還濛濛亮的,梅香就已經醒了過來,她心心唸唸可都記掛著回門哩!也不曉得她不在家,爹娘奶奶還有二叔小弟堂弟他們過得咋樣,有沒有跟她想著他們一樣這樣想著她哩?

    吃過了早飯,將回門的禮物直接擱在背簍裡頭,這麼幾步路的,就不用趕牛車了。在路上,秋松明顯感覺到自個兒媳婦兒比在家的時候活躍了許多,嘴裡嘰嘰喳喳鬧騰地很。秋松含著笑無奈地搖了搖頭,也是,媳婦兒在娘家呆了十八年,這一朝嫁給了他,可就不如往日在娘家時自由了。

    剛到了梅香娘家的魚塘邊,就聽見梅香娘殷切的呼喚聲,「秋松,梅香,你們回來了。孩子他爹,你快去幫秋松跟梅香兩個背東西啊。秋松是個唸書的,哪兒會幹這些粗活?」原來梅香嫁人,不僅梅香自個兒覺得不咋地習慣,就連梅香娘家也是如此哩!

    好不容易挨到這小兩口回門,這天老根夫婦兩人也不下地幹活兒了,就站在自家院子門前等著女婿跟女兒回門哩!秋松梅香兩人肩上的擔子早被梅香爹娘搶了過去,背在背上。幾人湊到一塊兒有說有笑、熱熱鬧鬧,歡喜之極。梅香瞧著這樣的場面,聽著這些歡聲笑語,總覺得心裡頭有點兒難受、想要掉眼淚。

    到了院子裡,梅香娘倒了茶水給女兒女婿喝了,少不得一番寒暄。沒過一會兒梅香娘就過去灶屋做飯,奶奶年紀大了,自然是梅香過去幫娘打下手。梅香奶奶坐在灶洞前燒火,看著在灶屋裡頭跑來跑去、幫忙打雜的孫女,很是心滿意足。有生之年,她可以瞧見這些孫子孫女一個個成家立業的,已經算是上天對她這個老婆子的厚待了。

    灶屋裡頭,幾個女人忙活著張羅飯菜;堂屋裡面,女婿跟岳父兩人則攀談起來。秋松曉得岳父剛把女兒嫁他,心裡面既捨不得又怕他對梅香不好。秋松在外唸書也有好幾年了,也多少會瞧些臉色了,這會兒瞧見岳父吧嗒抽著旱煙時不時露出悲涼難受的表情就可以察覺的到。

    秋松也覺得人家辛辛苦苦將女兒餵了這麼大,到了十**歲,一轉眼就要嫁給別人家去,還真是心疼難受哩!他遂對許老根道:「爹,你放心。梅香既然嫁給了我,我一定不會讓她吃苦受累!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地去照顧她,不會讓她受啥的委屈。爹你也不必難過,這嫁女從另外一個層面上講,不就是多了個兒子麼?女婿就當半個兒子,你也補虧啊!」

    秋松這番話,說的許老根幾乎是心花怒放。對啊,正是這個理,女兒女婿又不是對他不好,他在這兒傷心巴意是個啥意思?傷心個屁啊!只一會兒功夫,許老根就從焦眉愁眼到了眉開眼笑。這麼貼心的一番話,他怎能不高興哩!

    灶屋裡頭,梅香娘一邊忙活著做飯,一邊問些秋松對梅香好不好、嫁過去之後可曾受過啥委屈的話。句句話問的梅香眉開眼笑,嬌嗔地白了她娘一眼。「娘,你都說哪兒去了?你跟韓嬸兒他們可都是多年相識的朋友了,他們是那種當著一套背著一套的人麼?秋松也待我極好,你就別瞎問了。」說到最後小丫頭的臉一下子蹭紅,梅香鬧了個大紅臉,乾脆悶聲低頭劈啪啪啦切著洋芋絲。

    梅香娘見梅香一副嬌羞不堪的模樣,心頭很是安慰。她是過來人,哪兒會不懂女兒臉紅是為嘛。想必女婿也是待她極好,這樣她也就放心了。

    雖說梅香心裡是甜蜜居多,但是也會泛起點點心酸,只要想著這日後過日子,不能給自個兒爹娘奶奶二叔一塊兒過,心裡就心酸地很。

    「好了好了,娘就不問了。喲,梅香,你咋地哭了?是不是受了啥委屈?」梅香娘正是一片安心,卻見切著洋芋絲的梅香頻頻掉起了眼淚來,這可急壞了她這個當娘的。

    梅香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努力止住哭聲,可是越想止住,就越覺得心酸委屈,那眼淚就似不要錢的嘩嘩往下掉。砸在地上七零八落,可急得梅香娘皺起了眉頭,閨女這是咋回事,咋就哭哩?

    梅香奶奶見狀,一語道破天機。「梅香娘你就放心吧,梅香那性子,誰敢欺負她啊?定是她覺得在婆家不習慣吧,想娘家。這剛嫁出去的女兒都這樣,你就別瞎操心了,日子久了不就習慣了。梅香你也甭哭了,你左右也是嫁給本村了,就算日後跟著我孫女婿去外地赴任,過年過節的總的回來瞧瞧。你就快別哭了,叫我孫女婿聽著了不好。」

    梅香奶奶這麼一勸,還別說梅香果然止住了哭泣聲,將淚珠子抹乾了,點了點頭。「嗯,我曉得了,奶奶,雖然曉得這理是這樣講,可就是止不住。」哎,這回門之後,她就徹徹底底是秋松家的人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日後娘家就只能是娘家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細心的秋松發現梅香眼圈兒紅紅的,低聲問她是咋了,梅香支支吾吾說是沙子進了眼睛。秋松遂也沒有多問,想必是梅香回一趟娘家覺得心裡頭酸澀,哭了的吧。她怕他不高興,所以沒講實話。

    其實秋松又何嘗不明白,梅香嫁給了他,以後就是他家的人了,娘家就只能當做娘家。這小妮子鐵定是覺得不習慣所以才哭了的。他又怎麼會不理解這份感情呢?

    在席上,秋松頻頻給梅香夾她喜歡的兔肉、茄子跟絲瓜吃。梅香爹娘見了,紛紛覺得心安。這女婿鐵定沒有挑錯人,他對自個兒女兒好得很哩!梅香也感受到了秋松的關心,心裡面很是安慰。忽然她有種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之感。

    如今就要離開父母了,心裡頭多少有點兒捨不得和難受。可是身邊有這麼一個疼她憐她的男子,這恐怕是幾輩子都修不到的福分吧,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吃過了午飯,梅香娘仍舊舍不得女兒女婿走,又將他們留下來吃晚飯。這邊韓氏在院子裡瞧了幾遍了,也沒有看見秋松跟梅香倆的身影,正是納悶時,卻聽許南山說道:「哎喲,你就別在這兒盼了,快去做飯,我都餓了哩!想必親家母捨不得女兒女婿,又留秋松他們在他家吃晚飯,我們就莫等了。」

    韓氏這會兒才恍然大悟過來,人家把餵了十多年的閨女就這樣嫁給了他們家,心裡頭肯定是捨不得嘛,鐵定要多留他們在家裡頭吃幾頓飯才夠本兒的!韓氏想通以後,也不再糾結了,從菜園子裡頭摘了絲瓜黃瓜,扯了一籃子的空心菜。晚上準備做簡單點兒湊合著吃。就做個絲瓜炒肉、涼拌黃瓜跟炒空心菜了。這些天秋松成親,家裡吃的大魚大肉,韓氏只覺得滿肚子裡頭都是肉,要吃點兒青菜寡一寡肚子才好。

    直到太陽落土,這月亮都快爬上夜空之時,吃飽喝足的秋松夫婦兩人這才跟梅香娘家告辭。這兩人手牽著手,並肩行走在這略微帶著點兒熱氣的晚風之中。夏日的蠶聲呼呼啦啦地叫,塘子的青蛙一聲長一聲短地「呱呱」叫騰。那稻花的清香味隨著晚風輕輕吹拂過來,真有一番聽取蛙聲一片和稻花香裡說豐年之意味。夏日的夜晚裡頭總是這樣熱熱鬧鬧的!

    「快看,螢火蟲呢!」梅香跳起腳來就要去捉,可那螢火蟲也不是停著不動等著梅香去捉。那螢火蟲先梅香一步飛走,氣得梅香在原地直跺腳。秋松見了好笑,對梅香眨了眨眼,說道:「你把手帕給我,我給你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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