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這次被嚴氏打得動了胎氣,幸得秋林一家人及時趕到,她肚子裡頭的那塊肉才算是保住了。方氏一連在床上躺了十來天,終於覺得渾身舒暢了。開始下床來走動。
許南雲見她可以下床了,便認真地對她說道:「孩子他娘,你如今也能下床了,咱們去二哥家負荊請罪吧。你這命能夠保住,也完全是因為他們及時趕到,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想想那日驚心動魄的場面,許南雲現如今都還覺得心有餘悸。
方氏聞言,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劈頭蓋臉就是對著許南雲一陣痛斥:「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要不是她平白無故發誓賭咒的,嚴氏會找到我家來?害得我動胎氣?我還沒找她討個說法,還讓我去負荊請罪?想都別想!」
方氏覺得自己之所以會這樣,明明就是因為韓氏的發誓賭咒讓嚴氏打消了對她的懷疑,這才會衝上他們家院子裡來找她的麻煩!說來說去,這一切還不是韓氏的那句話,害得她孩子差點兒掉了不說,要不是夏大夫及時趕到,恐怕她自己也要一命嗚呼了!
方氏心頭氣呼呼的,沒找韓氏算賬也就罷了,還想我去給她負荊請罪哩,只怕她沒這個命!
「你……」看著方氏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許南雲一股火氣衝了上來,對著方氏橫眉豎目。()
方氏大嘴大舌地雙手叉腰嚷嚷起來,「怎麼著怎麼著,你還想打我?你還想罵麼?也不想想我這些日子是為誰在受罪!要是肚子裡的這塊肉絆住我,我會不至於打不過嚴氏,讓她這麼欺負到差點兒滑胎?如今還想為了個外人來打我罵我,許南雲,你真是出息了!」
「你……」顧及著方氏肚子裡的那塊肉,許南雲心頭的火氣只好硬生生憋了回去。「我不想跟你吵,你就別瞎胡鬧了!當初那魚塘裡的蛇也確實是咱們放的。大嫂找咱們,那本來就是……天經地義!」想著二嫂差點兒被大嫂給掐死,這都是他們造的孽啊。要是二嫂真給大嫂掐死了,那他們是難辭其咎的。
方氏氣得指著許南雲的鼻子破口大罵,「我吵?我胡鬧?還說大嫂找我麻煩是天經地義!我怕在你心頭是這樣想的吧,怎麼嚴氏就沒把我這個胡鬧、不講道理的人給掐死啊。掐死我樂家宅安寧大地真乾淨!」方氏如今懷了五個多月的身孕,吼完一通話,已經是連呼帶喘了。她靠在一口櫃子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一副極累的樣子。
「你……」許南雲神情複雜地瞧著方氏,心頭百感雜陳,怎麼這方氏就這麼冥頑不化的呢?見她這樣大口大口呼氣,許南雲也不敢再落啥話了,要是真把方氏給氣炸毛了,只怕又得請大夫上門來了。「算了,你這個樣子,還是去床上躺著吧。」說完就一臉頹然地往灶屋去了。
哎,他現在害怕跟方氏吵架,一來是她那張嘴皮子厲害得跟刀似的,二來他也擔心那肚子裡頭的那塊肉。夏大夫說盡量要讓方氏心態放平和些,否則只怕會再次面臨滑胎的危險。算了,為了方氏肚子裡的這塊肉,他啥都忍了!
如今家裡家外的活計兒都是他在忙活,他根本就忙不過來,那地裡頭的雜草長得都跟苞谷一樣茂盛了,可是他也抽不出時間去扯。這幾個月經由著方氏,好吃好喝地先把給她,現如今家裡頭已經被方氏給吃得一窮二白了。只剩下銅錢一吊,母雞兩隻,鴨子兩隻,這雞鴨一天能夠減上三個蛋就是好的,它們下的蛋當天就進了方氏的肚子裡頭,最後成了一泡屎尿全灌溉給莊稼了。
許南雲無奈地搖了搖頭,整天喝玉米糊糊,他覺得渾身都軟綿綿的沒力氣。哎,這樣的日子啥時候才是個頭啊!
許南雲好說歹說方氏都是不鬆口去秋林家負荊請罪,許南雲莫得法子,只好轉戰去跟秋槐磨嘴皮子。這秋槐前些天也給嚴氏又踢又抓,弄得遍體鱗傷,在床上躺了十來天,終於好得差不多了。聽見老爹在她跟前嘮嘮叨叨磨嘴皮子說啥去二伯家負荊請罪,秋槐被吵得頭皮發麻!
負荊請罪那麼丟人現眼的事兒,她才不要攙和!看著老爹還在一臉期待地跟她絮絮叨叨著,秋槐翻了兩個白眼,而後抱住自己的大腿,痛苦地擰起眉頭來,可憐巴拉地說著:「好痛啊,我的腿好痛,腳也好痛,大伯娘肯定是傷了我骨頭了……爹……」這小丫頭還挺有演技的,三兩下眨巴眨巴眼,竟然就有眼睛水滾了出來,一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
早不發作遲不發作,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說腿痛腳痛,還傷什麼骨頭,前兩天他還瞧著她去灶屋裡摸白面饅頭吃呢!真是有什麼樣的娘就有什麼樣的女兒,許南雲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緊盯著秋槐。這小妮子,壓根兒就不想去給二哥二嫂一家負荊請罪!
罷了,許南雲無比頹然地鬆下一口氣,指望這母女倆,只怕他再怎麼磨嘴皮子都是做無用功!倘若有心哪兒會這樣推三阻四的。許南雲猛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你們不去,我自個兒前去!」
這天下午,許南雲吃過飯之後,果然從院子裡那堆柴火裡頭找出一根不粗也不細的松木棍子,就直接往秋林家去了。
時值盛夏,正午的太陽當空而照,最是毒辣。在這樣的天氣裡頭,人也跟那坡上的莊稼雜草一樣,眼軟皮臭無精打采的。在這烈日炎炎裡頭,就是最勤快的莊稼人也會在家裡頭午休的或者就在家裡頭做點兒活計。秋林這麼喜歡往林子野外跑的這會兒也乖乖在家裡睡午覺,她可不想把自己曬得黑乎乎的,一張臉都快分不出鼻子眼睛了。
許南雲一路穿花拂柳而來,那當空烈日強烈的光線打在臉上跟火灼似的,渾身像是被一個火爐烤著,這天氣真是能熱死人!他這一路走來,路上連半個行人都莫有,那莊稼地裡頭也只有青蔥一片不見人影兒的。他抹了把已經滴到脖子上的汗水,三步並作兩步往秋林家去了。
剛到院子門口,就扯著嗓子開始喊:「二哥二嫂在家麼,我是老三,今兒登門來負荊請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