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林也捉了夏炎的衣襟,哀求道:「夏炎哥哥,你就幫幫她吧。()這麼聽著怪滲人的。」這方氏委實可惡,但她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都已經這麼出懷了,流掉不是才慘了麼?
夏炎歎一口氣,他的確是做不到不動容,讓這孩子當著他面兒流掉,只怕會成為他畢生的夢魘。夏炎這時候也不再遲疑了,對許南雲說道:「快將你媳婦兒抱進屋去,韓嬸兒你去燒兩鍋熱水。還有草木灰,屋子裡要消毒才成。還要準備山茶花、刺兒草。秋林妹妹麻煩你跑一趟,你跟夏雲說一聲,他曉得的。」
情況緊急,秋林也不多耽誤,「山茶花、刺兒草,我記住了。」說完便提了個燈籠撒腿子往夏炎的藥鋪跑去。
見這滿院子的人還在發愣,夏炎沉下聲來,「快點兒,不然就來不及了。」
許南雲這才如夢初醒,將這會兒痛得渾身出汗的方氏抱緊屋去。許秋槐傻站了會兒也跟著韓氏一道往灶屋燒水去了。
這會兒大家都心事重重到了堂屋去,只聽著那東屋裡頭方氏傳來的聲嘶力竭的哭喊聲片刻不歇,所有人的心都緊緊揪起。這方氏委實可惡,可是大夥兒在心底裡頭也是不願意她就這樣流產的,畢竟這孩子是無辜的。在不知不覺中,連秋月都對東屋裡的情景關注了起來,留意著那屋子裡頭的一舉一動。
韓氏很快將一盆子的熱水給端到東廂房去,等端出來的時候卻是猩紅一片的血水,瞧得大家一陣觸目驚心。秋林跑得極快,這會兒也已經將夏炎吩咐要的東西給取來了。她一個小女娃不方便進那血腥味濃厚的地方,只得把了娘,讓娘進屋去把夏炎。夏炎留了一半,另一半交回給韓氏,「把這煮了水端來。」
大夥兒在這屋子裡一個個擔憂著東廂房裡頭的狀況,許南雲更是焦頭爛額的,在這堂屋裡頭焦急地走來走去。這本就盛夏裡的天兒,饒是在這大晚上的也是熱烘烘的,他心裡本就毛躁不堪,那額頭的汗水滾滾而下,整個人像是在水裡面泡過,渾身濕漉漉的。
大夥兒這會兒都顧不上說完,屋子裡瀰漫著一股可怕的沉默,只能聽見方氏那淒厲的慘叫聲在屋子裡盤旋不散,將大夥兒的眉頭不約而同地皺起,心裡亦是不好受。
秋槐擔心娘的安危,更是把自己哭成了個淚人,可是在這氣氛無比嚴肅緊張的堂屋裡頭,她不敢哭出聲來,只有任由著那淚水往下面淌。
「方氏,你快點出來,別躲在屋裡當縮頭烏龜,我已經把村裡的裡正請來了,你們一家趕緊出來!」在這新裡正面前,嚴氏也不敢太過放肆,沒有跟之前一樣炸毛了,可是態度依舊是深惡痛絕的。
嚴氏一行人等到了方氏家院子門口,覺得有點兒不大對勁兒,這屋子裡怎麼傳來陣陣慘叫聲,這是怎麼回事兒?隨嚴氏一同前來的裡正兀自往許南雲家院子瞧去,卻是看不見半個人影,只是那堂屋和廂房的燈卻是亮著的。
這許南雲一家在搞什麼鬼?嚴氏氣呼呼地瞪著兩隻眼睛往許南雲家院子裡瞧,卻是不見半個人影的。哼,不管他們搞什麼鬼,今天這些人不給她一個交代,她是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
嚴氏直接衝了進去,將請來的裡正晾在後面。那裡正也並無不悅,只是後嚴氏一步進了院子。這會兒從那院子裡頭傳出來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越發清晰明顯,這叫聲就跟婦女生孩子一樣滲人,叫他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都大晚上了,這嚴氏究竟是在搞什麼,帶他到這裡來是來觀賞生孩子?
裡正的臉黑不溜秋起來,這究竟是在鬧哪般?
嚴氏卻卻管不著方氏如何叫死叫活,她衝進許南雲家堂屋裡頭,目光陰森地落在當首的同樣凶神惡煞的許南雲身上,冷笑道:「哼,裡正已經被我請來了,你們一家上下毀我家魚塘,別想著逃脫干係!」
許南雲兩眼赤紅地瞪著嚴氏,她這個肇事者,她還敢出現!「你這惡婆娘,對孕婦也下得了狠手,現在孩子他娘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保得住都還是兩個字!你這惡婆娘,我忍你已經很久了,你簡直該死!」許南雲見著害方氏動胎氣的嚴氏,氣得渾身都來氣,把牙齒咬得咯崩咯崩響,新仇舊恨一擁而上,他直接湊上去當著裡正的面對著嚴氏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韓氏幾個只是木然瞧著,並不打算上前將那扭打在一塊的兩人拉開。這嚴氏本就是個討打的,剛才她還差點把韓氏給掐死了,這會兒就算是許南雲打死她,也不為過!
嚴氏哪裡想的到,自己請了裡正過來,這許南雲的態度越是囂張了,駭得臉色大變。許南雲攥緊拳頭,力氣實打實的,沒兩下嚴氏被打得鼻子嘴巴都來血。嚴氏渾身痛得要命,難以置信瞧著雙目通紅的許南雲,「你瘋了,救命啊救命啊,要打死人了……」嚴氏口裡吐著血,聲嘶力竭叫喚起來。她還沒叫嚷完,又被許南雲一拳揮來,正打在她那張哭天喊地的嘴上,打得她一口血水又噴了出來,人已經沒有力氣地滾在地上去了。
裡正剛站到堂屋外,看著堂屋裡這一片狼藉,眼見這許南雲打紅了眼睛,又要揮拳過去,他適時地咳嗽一聲,這些人真當他是死的啊,旁若無人地打起架來,還真是太不給面子了吧?
嚴氏見裡正過來了,一張被揍得跟豬頭沒什麼兩樣的臉上浮現出巨大的痛苦。指著那因裡正的咳嗽聲又頓住拳頭的許南雲可憐兮兮道:「裡正大人你瞧見這人是多麼的不講理了,可憐我這才進屋說一句話,他就拳腳相加!在裡正大人面前這人尚且如此囂張,要是裡正大人沒在這兒,只怕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就要被這莽漢給打死了。請裡正大人為我做主,為我這婦人討回一個公道吧!」
嚴氏以聲奪人,將自己說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末了,還抹了下淚珠子。就她那張被揍成豬頭的臉極具說服力的了,這會兒偏還要灑幾顆淚珠子,叫人覺得有點兒過余了。
許南雲聽著東廂房裡頭時不時傳來自個兒媳婦兒那淒厲的叫聲,眉頭擰作一團,惡狠狠瞪著惡人先告狀的嚴氏,氣從鼻子裡哼出來,「我呸,惡人先告狀!你這惡婆娘竟然對一個孕婦動手,害得我媳婦兒動了胎氣,你還在裡正大人面前討乖!裡正大人明察秋毫,絕不聽你這婦人的掰扯!你那點兒花花腸腸,還是省省吧!」
裡正這時見他們終於也扭打在一塊了,進到屋外,一掃這屋子裡的眾人,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在還沒有瞭解事情的真相之前,這兩人說的可都是一面之詞。這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還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嚴氏哭喪著臉跟裡正恭恭敬敬說道:「裡正大人,你可要為我做主。」她跪下來給裡正磕了個響頭之後,繼續說道:「我家自今年年初開始養魚種藕,這都到了盛夏,那魚塘裡頭應該是荷葉滿滿,魚兒也肥壯起來。可是事實上荷葉星子都瞧不見,魚也不見半條,倒是見了很多蛇!這麼多蛇,肯定是給人放的!我心頭暗想這方氏一家平日裡與我家結怨,可能是出於報復所以往魚塘裡放蛇毀我家藕跟魚!在我的逼問之下,許南雲果然供認不諱,這件事卻是是他家干的!裡正大人,這莊稼人可不就是靠著田里地裡塘子裡的東西過活,這許南雲一家這麼做,就是存心要餓死我們全家。我為我們家討個公道有什麼錯?裡正大人,你說說,這件事究竟是誰占理?」
秋月在一邊聽不下去了,這嚴氏也還真算是個人物,將自己說的可憐兮兮無辜單純的,這裡頭心思歹毒心腸最狠的就是她了!「裡正大人,你可別聽嚴氏這一面之詞的,這嚴氏說的雖然也是實情,可也不算實情,因為她隱瞞了一些東西!」
「首先是這魚塘的來源,那是我爺爺也就是嚴氏的公爹在世時候挖的,因為那魚塘後來排水不暢,致使魚塘成了臭水溝就此荒廢了。那魚塘成了廢塘之後無人理睬,任由它那麼臭著廢著。後來我們家被這大伯兩個叔叔逼得走投無路,只好將這臭魚塘挖出來,重新整飭一番,種藕養魚的。我家靠著魚塘也賺了點兒小錢,這日子慢慢過好的時候,沒想到這三家又設計將魚塘給搶了。最後這兩家玩陰的玩不過嚴氏,這魚塘才終於到嚴氏手裡頭了!」
「而且,這人喪心病狂,她家魚塘被人丟了蛇之後,率先懷疑的就是我們家,她還差點兒掐死我娘。最後我娘發誓賭咒了,她才終於相信這魚塘裡的蛇不是我們家放的,這才往方氏家來了!」秋月惡狠狠地說道,這嚴氏簡直就是喪心病狂,自私自利到極點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