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聽夏炎這樣說,心頭很是寬慰,這夏大夫還真是個心腸好的。想起剛才夏炎提進灶屋去的一籃子枇杷,想必這兩人就是去摘枇杷的。韓氏笑了笑說道:「你們先歇著,我去把枇杷剝了把你們燒冰糖枇杷喝。」
說完便麻利地進了灶屋裡,轉轉悠悠忙乎起來。
秋林掃視一周沒見著大姐,不禁問道:「爹,大姐去哪兒了,咋不見人影哩?」
許南山動作熟練地編織著蔑器,手裡的竹條很快地上下飛舞著。「她還不是跟你一樣,在家裡頭閒不住的,這會兒去河邊婁魚去了。說是要婁兩條大魚中午煎來吃。夏大夫今天中午就在我們這兒吃吧。」許南山對這個夏炎印象也是極好的,這人不僅將孩子他娘的病治得七七八八的了,還三番兩次救了秋林,如今他都不曉得要怎麼來感謝夏炎才好哩。
夏炎自然是巴不得留在這兒吃午飯了,只是臉上露出赧顏的笑容來,「我自打進洛水村來,都不曉得在許二叔家吃過多少頓飯了,這嘴啊都擱在許二叔這裡了,真是過意不去的。」
「有啥過意不起的?咱們鄉下不比得城裡什麼都要買的,反正都是些家常便飯,只不過多添一席碗筷,有啥麻煩的?只怕夏大夫瞧不起咱這粗茶淡飯的哩!」
夏炎趕忙擺手,「不然不是,許二叔既然都這樣說了,那我也就不客氣了。」夏炎趕緊從善如流地答道。
許南山這會兒還在說話,「就是嘛,你可是我們全家人的救命恩人哩。吃頓飯有啥過意不去的,要說過意不去的還是咱們家啊!」許南山說著話的時候,手裡的活兒可也沒落下,只見不一會兒功夫,一隻撮箕已經被編成了一部分了。
約莫到晌午的時候,秋月果然提著三條斤巴重的魚悠悠晃晃往自家院子裡來了。今個收穫算是豐富的,所以秋月心情也還算不錯。一進院子,只見院子裡坐著的那兩隻不是夏炎跟小妹又是誰?
秋月走近他們兩人,還沒等炫耀自己捉了三條魚卻陡然發現這兩人身上都掛了彩。秋月的臉色一沉,心疼道:「你們去幹嘛啦,咋都整成了這副樣子,是不是在林子裡摔跤了?」
秋林心頭那個汗顏,咋大姐一猜就猜中了。「就是個小石子絆了下,沒什麼大礙的。回來時碰見大伯母的,她非要找茬,還要打我。夏炎哥哥為了保護我跟她打了起來,所以才受傷的。」
秋月眉頭皺得更深了,一副大姐大訓斥底下人的語氣,「我說你們兩個傻啊,她要打人你們就伸長脖子等著她打啊,不曉得跑路的?到了咱們自家院子,她要是敢追進院子來打人,看有她好果子吃!」這兩個笨蛋,嚴氏長得膀粗腰圓,而且她打架可是常勝將軍,手腳特溜刷,一般婦人都打不過她,莫說這兩個瘦瘦巴巴的人兒了。
秋林見秋月一副訓斥的語氣,小聲說道:「大姐,大伯娘可比我們慘多了,她又滾田里去了。」而且還差點兒給掛掉了,這話秋林不敢說,說出來怕嚇到家裡人啊!
「哈,活該!」秋月原本還以為是秋林他們吃了虧,這樣看來倒霉的是嚴氏嘛。讓她喝幾口沾著泥巴的水,簡直是大快人心。這會兒秋月後悔沒有一路去瞧瞧了,她也想看見嚴氏落水的狼狽模樣啊!
「不給你們說了,我這就去剖魚,夏大夫,今個兒就在我們這兒吃午飯吧。」秋月一邊說著一邊提著魚往灶屋去了。不多時就從灶屋裡搬出了木頭做的菜板,就開始唰唰唰剖魚了。家裡頭這些活計一般都是秋松在做,她很少剖這些東西的,所以操作起來還挺慢的。
韓氏這會兒熬好了冰糖枇杷,將汁水舀進一隻洗得乾淨的大木盆裡頭。舀水把鍋刷乾淨了,就開始摻水做飯。將米什麼的都淘乾淨丟進鍋裡頭,在往灶洞裡夾了一塊干蹦蹦的松木,韓氏就將那一盆子熱氣騰騰的冰糖枇杷水搬到堂屋的大桌子上。取了幾隻粗瓷碗過來又湯勺一一舀上,在堂屋門口一喚,「冰糖枇杷水熬好了,你們快來喝吧。」一邊說又端起兩碗汁水過去,一碗把了夏炎,一碗把了許南山。
轉過頭又瞧見自個兒大女兒在那兒剖魚,她提著這幾條魚出來好似也有一會兒了,不過這魚還在砧板上板來板去的。韓氏趕緊湊了過來,「我來剖魚吧,你快去喝枇杷水,之後把灶上的洋芋切成絲,蔥蒜也切了,先炒個洋芋絲炒臘肉吧。」
這會兒有人來接自己的班,秋月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瞧著二弟跟娘剖魚殺雞殺鴨的像是不費事一般,但是到了自己的手,就不同了。秋月不由得感歎起來,看來自己不是殺雞殺鴨剖魚的這塊料,還是趁早把刀把娘好了。
韓氏一邊從秋月手裡頭接過刀,一邊數落著。「秋月啊,你如今已經是十五歲了,老大不小,只怕等阿成回來,你們的婚事也差不多落定了,這家裡頭裡裡外外的事情你也要學著做才成的。嫁過去之後,總不能讓你婆婆來伺候你吧?」她也曉得秋月不是那起貪吃偷懶的,不過該說的地方還是得說的。總比以後秋月嫁人了讓婆婆媽說讓婆家那邊的人說強吧?
提及這個,秋月的臉又紅撲撲的了,這好端端的,娘咋說起這個來了。哎,阿成哥哥已經去京城好幾個月了,估計再等上兩個月,就能回來了。哎,還真有點兒掛念他的呢。其實他中不中狀元對於她來說都是無所謂的,只怕這個人是真心實意待她就好。
秋月又想起那日阿成哥哥離開海棠村的時候對自己所說的一番話,心頭甜蜜蜜喜滋滋的,阿成哥哥,秋月在這裡等你回來。
「你傻站在這裡做啥,快去把手洗了喝枇杷水去。」韓氏見秋月還杵在原地動也不動,不由得催促了一聲。這丫頭,在想什麼呢?
哦!秋月這才緩過神來,臉上更是紅霞滿天飛了。她叮叮咚咚跑進灶屋,舀了水把手洗乾淨了,到堂屋裡灌了幾口枇杷水下肚,這才覺得自己正常了點兒。
喝完了枇杷水,秋月挽起衣袖,就準備去灶屋做飯去了。秋林一跳一跳跳到秋月跟前來,睜大兩隻大眼睛,「大姐,你要做飯,我幫你燒火吧。」
秋月瞧著秋林這一跳一跳的,哪兒敢讓她去燒火?「你這樣子還燒火,還是一邊呆著去,我燒木頭就好了,不用一直夾柴火的。再說,夏大夫不是在這裡麼?你陪著他說會兒話就成了。」
進了灶屋,秋月瞧著灶台上擺著幾個已經刨了皮的洋芋,還有一棵白菜,灰灰菜裝在筲箕裡頭,那上面還沾著晶瑩的水珠,顯然是才洗過了的。還有一把蔥蒜苗,一小塊臘肉擺在菜板上。
秋月先把白菜撇了裝在木盆裡頭,舀了水泡上。然後就開始切洋芋絲。秋月做了這麼些年的農活兒,手腳也是個麻利的。這會兒只聽得菜刀在菜板上「蹬蹬蹬」的聲音在灶屋裡傳向,那原本一個個跟雞蛋一樣的洋芋糰子很快就變成了一條一條的細絲。
將切好的洋芋絲擱盆子裡用水泡了,將上面的洋芋粉泡掉,這才用筲箕裝起啦擱在一旁備用。
秋月一掃灶台上的食材,腦子裡立馬就有譜了。洋芋絲炒臘肉,炒灰灰菜,炒白菜,還有煎魚。四個菜不算多但也不少了,有魚有肉的拿來待客也不錯。秋月又趕緊將臘肉切成絲,把蔥白跟蒜苗也切好了,放在一旁備用。
將炒鍋刷乾淨,等鍋燒臘之後,秋月從碗櫃裡將一罐子化豬油抱出來,用鍋鏟挖了兩勺擱鍋裡。等化豬油完全化開之後,將已經切好的姜蒜還有新摘下來的花椒擱在鍋裡頭爆香,翻炒幾下之後,一股姜蒜的香味就在整個屋子裡飄香了。秋月此時又將切好的臘肉丟了下去,有一下沒一下地翻炒起來。這臘肉炒來吃特別香,秋月就喜歡聞這個味道。
火勢很旺,一盤子洋芋絲炒臘肉就新鮮出爐了。秋月又繼續挖油擱鍋裡頭,這次她還特地放了油梭子在裡面,這個跟白菜一起炒感覺特別香。等秋月將白菜炒起來的時候,韓氏剛好將魚剖完,這會兒正在清洗那幾條魚兒。聞見屋子裡飄香的味道,她也不覺得有點餓了。看著秋月在灶台前忙乎的身影,韓氏還是挺滿足的,自己這女兒做飯什麼的還是有一套的。大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意味啊!
韓氏見秋月剛才白菜裝盤,便說道:「把灰灰菜也炒了,最後來煎魚吧。」韓氏把魚切成了片,然後就動作麻溜地將飯菜端上桌。秋林受了傷,所以拿筷子拿碗這樣的小事也是她親力親為的。夏炎想要幫忙,卻被韓氏拒絕了。「不礙事,夏大夫你坐著,馬上就可以開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