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些幫忙的走完,韓氏和秋月他們趕緊過來收拾碗筷。秋林看著這一大半盆子的碗筷,就有點兒犯愁,這飯是吃的呵呵樂樂的,可是這吃完飯,碗筷可就懶得刷了。
秋松跟秋禾兩人在那邊撤桌凳,家裡面哪兒有這麼多桌子凳子的,有幾張是跟鄉里鄉親借得,這會兒用完了也要拿去還的。這些碗筷也是這樣。
這都是養成習慣了的事兒,村子裡頭哪家辦事兒,不夠的碗筷桌子凳子的肯定是找鄉里鄉親借得,不然自個兒去買,得多浪費啊?
把碗筷收拾完,又拿去還了之後。大夥兒的目光都被這魚跟藕吸引住了。即使剛才給村裡頭來幫忙的人分了點兒,可是堆在院子裡頭的東西依然是很多的。這藕還可以放,可是魚不行。這些魚得趕快賣掉才行。
於是秋林幾個趕緊去王二家租了車,將魚裝木桶裡頭拖著往鎮上去。這魚可真不少,一個車根本就不夠拉,所以租了兩駕牛車。駕車的是秋月跟秋松。
秋林幾個先去找了魚蝦鋪子的老闆,魚兒這麼多,要是光賣給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知道要賣到何年何月哩。
魚蝦鋪子的老闆長得身大五粗,臉上鬍子拉碴的,身上穿著件單層灰色衣裳,套著個皮製的圍腰,一臉邋遢、不修邊幅的模樣,身上還帶著股魚腥臭味。他來回仔細往那木桶裡頭的魚瞅了瞅,這些魚顯然是才從魚塘裡頭撈起來的,魚鱗什麼的還掛著水。
「你這魚怎麼賣的?」那人打量了良久,終於問出了聲。
秋林笑瞇瞇道:「大叔你也瞧見了,咱們這魚就只得兩種魚,是草魚跟鯉魚,這是世面上最受歡迎的兩種魚,所以這賣的價錢也不低。據說所知,草魚可以賣到十六文錢一斤、鯉魚更是二十二文錢一斤吧?所以我想這草魚咱就買給大叔十二文錢,鯉魚賣十七文錢,也不算虧你吧?」
這樣一來,每斤魚他可就淨賺四五文錢的。
那人見是個小女娃娃答話,不覺有點兒詫異。不過聽她這價錢,也沒有坑他的意思,倒是個合情合理的價錢。不過做慣生意的人,在價錢方面總是比較敏感,總想著再壓一頭。於是道:「我看草魚就十文錢,鯉魚十五文錢,你看如何?」
秋月立馬歪嘰著嘴,「大叔,咱們這價錢也夠合情合理的了,你這價錢不是太坑人了麼?」這樣一來他一斤魚都可以淨賺七八文錢的了,他們自個兒去喝西北風啊?
秋林依舊臉色不改,「大叔,咱們是誠心誠意來賣魚的,否則這天寒地凍的大老遠跑來幹嘛?咱們這價錢也是合情合理的,沒有多要。大叔覺得可以就成交,若是不可以,那就算了。」
那人一聽這話,趕緊挽留道:「別啊,要不你再便宜點兒,大不了我多買點兒就是了,再一斤魚便宜一文錢如何?」做生意的總是斤斤計較,不過這不計較也不成啊,能多賺點兒也是點兒嘛。
秋月輕笑道:「你這大叔可真不夠痛快的,少一文錢也就少一文錢吧,省得囉二巴嗦的。」
最後那大叔買了五十斤草魚和三十斤鯉魚,一共花了一兩銀子外加三十個銅板。
將銀子裝進荷包裡頭,秋林幾個又駕著車往前去,想想還真不夠痛快的,八十斤的魚才賣一兩銀子多點。
大夥兒如法炮製,又賣了一百斤魚給另一家魚蝦鋪子,得了一千四百文錢。還是剛才那價格。
這一下就賣出去了一百多斤魚,板車上的重擔可輕了不少。
鎮上只得這兩家魚鋪,可是魚還得很多,這些魚又該賣給誰呢。幾個娃子都憂心忡忡起來。
「咱們去那些客棧酒家啥的試試。」秋林想了會兒說道,這些地方也是人來人往的,肯定也是需要食材的嘛。他們去碰碰運氣再說。
秋月有點兒拿不定主意,「這樣好麼?」那些客棧啥的應該也要不了多少魚吧?哎,秋月覺得下一年的魚可不能就這樣急哄哄的全給起了,應該每次趕集就起一回,就賣給鎮上的嬸嬸伯伯的。
現在也只得死馬當活馬醫了,「咱們去試試不就曉得了。」
秋林們先找了家就近的酒家,那酒家不算大,所以要的也不多,就二十斤的草魚,給了二百四十文錢。那酒家覺得鯉魚太貴,不划算,也就沒有買。
他們幾個又轉悠了幾家,也算是賣出去了百來斤的魚,得了一兩多銀子。
這東跑西跑的,不僅費勁唇舌,還跑得兩腳都軟了,可是到手的銀子加起來也沒超過四兩。幾個娃都有點兒灰心喪氣了,這魚咋的就還沒有那些蠶寶寶們值錢呢?他們家養了三回蠶,每次也能得好幾兩銀子的,而且那個週期短,喂個四十來天就可以吐絲了。這魚兒都在塘子裡頭長了一年,可這麼多的魚也不過才賣四兩不到的銀子。
「哎,下次咱家多喂蠶兒好了,這東西可比這魚值錢多了。就是去林子裡刨藥根根,也比這個值錢啊!」秋月禁不住感歎起來。
秋林曉得大姐的心思,笑瞇瞇道:「這蠶兒肯定還是得養的,魚咱們也得養啊,雖然魚不比得蠶賺錢,但多少是進項不是。其實幾兩銀子也不算少了。」
秋月這才驚覺,自己是有點嫌這錢不多的傾向。主要是那蠶兒、草根根的賺錢多,那些草根根都能賣到幾百文錢一斤,可是這魚兒連零頭都達不到。她就覺得有點兒不值。可是這要是擱到以前,能賣上幾兩銀子已經很不多了,那可夠窮苦人家幾個月的開銷了呢。
「也對,錢雖少,也有點兒是點兒嘛。」秋月終於打起精神來,這錢再怎麼說也夠兩個弟弟交束脩了嘛。
「嗯,咱們再去找酒家客棧的,賣完了也好早點兒回家。」這大冷天的,路上行人都沒幾個的,而且神色匆匆的,溜得極快。大冷天兒的,誰願意到街上晃蕩啊,都圍在家裡烤火呢。
幾個娃子又輾轉了幾家酒家客棧的,這魚也總算賣的差不多了,大概還剩下了三十來斤魚,一共得了五兩多點銀子。
這魚總不至於再拖回去吧,可是這鎮上的酒家啥的被他們跑遍了,街上行人也少得可憐,那些鎮上的人家個個大門緊閉,原本熱鬧的街上此時顯得無比空曠和淒清,有種無邊落寞之感。
幾個娃子望著這分岔的路口,不知該何去何從了。難道真要把這些魚重新拿回家去?
「嘿,你們這魚怎麼賣的?」大夥兒正不知如何是好時,一個迎面走過的婆子突然頓住了腳,轉過身來瞧了瞧他們木桶裡頭的那些魚兒。她身後還跟著個提著菜籃子的青年男子,灰衣灰褲,做小廝打扮。
眾人皆是眼前一亮,秋月忙笑的更多花兒似的,「這草魚平常賣的十六文,咱就算十二文;鯉魚就算十八文,婆婆覺得如何?」
那婆子倒是沒討價還價,就直接給賣了。大方地從兜裡掏出錢來,「天寒地凍的,你們這些個娃還到街上來賣魚,可是辛苦得很,快些回家去吧。」那婆子倒是好心,買了魚還這樣安慰著秋林幾個。
「咱們賣完了魚,這就回去了,多謝婆子。」秋月乖巧地答道,這婆婆還真是好心。
將魚都被賣完了,大夥兒又去雜貨鋪子裡頭買了好幾斤鹽,家裡頭還有好幾十斤的魚兒,都是要用鹽醃製的,不然可要壞掉生蛆的。買好之後,秋林幾個興高采烈駕車往村子裡去,看著牛板車上空空如也,大夥兒的心都被填的滿滿的。
秋林從大姐懷裡將荷包摸出來,一文一文地好生數著。然後找細繩將那些零散的銅錢給串起來。
「嘿,你數了這麼大半會兒,可數好了莫有,有多少啊?」秋禾急哄哄問著。他可著急著呢,瞧著小妹那慢條斯理的模樣,恨不得將錢包奪過來自己數個清楚。
秋林見三哥一副急哄哄模樣,捂著嘴笑道:「你猴急個啥勁兒,偏不告訴你的呢!」
秋禾嘴一歪,就要過來搶,可是他跟秋林並不是坐在同一架牛車上。他在牛車上晃來晃去的,沒差點兒給晃到地上去。秋松一把拉住他,「別淘了,這滾下去可不是說來耍的,准讓你脫兩層皮。」
聽了秋松的話,秋禾不敢動了。那廂的秋林衝他做了個鬼臉,笑盈盈道:「好啦,我就告訴你吧,一共有五兩銀子零二百文錢。」
這五兩銀子,得要好幾百斤的魚才能賣到這個價錢呢。
幾個娃子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錢不算多,但也不少了。」
家裡頭也留了好幾十斤的魚,這些魚是給醃製了,留著過年吃或者送人的。秋林幾個到了家,可不瞧見韓氏忙活著在刮魚鱗、剖魚肚、抹鹽啥的。一旁的許南山也在幫忙弄著,這些東西可不少,一個人忙不過來。
本來去鎮裡跑一趟大夥兒都已經很累了,可是見爹娘這會兒也忙活著,幾個娃子去還了車,也湊過來幫忙。「娘,賣了五兩多銀子呢。把你收著。」秋林喜滋滋說著,她發現自打她來這裡之後,最大的愛好可不就是攢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