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林趕緊跑過去,「沈清哥哥,你看見我二哥和三哥沒有,這是給他們帶的飯。要不我先交給你,家裡還有客人,我要去打酒哩!」
沈清點了點頭,從秋林手裡將籃子接了過來,溫聲道:「放心吧,我會幫你交給你哥哥的。只是……」他現在擔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那個雜貨鋪的老闆娘很難纏呢,而且前陣子那事件鬧得滿村風雨,他也有所耳聞,那家人只怕如今都還嫉恨著秋林一家呢。秋林這會兒去打酒,只怕酒還沒打到,倒惹得一身騷。
想了想,沈清覺得跟她一塊兒去比較好。沈清趕緊地將籃子交給一個可靠的同窗,細心叮嚀一番之後,才給秋林說道:「還是咱們一塊兒去吧,反正左右我也要回家吃飯的。」
沈清跟秋林走後,那些個學堂裡的學生們議論紛紛起來:「這就是秋松他們家的寶貝妹妹哩,這丫頭可不簡單呢,秋松他們能讀書,還不是這丫頭有遠見呢!」
「這丫頭長得也還不錯,就是小了點兒,是根好苗子。」
「許長明,你還惦記著哩?也不瞧瞧,人家一來可是找的沈清哩,哪兒還有你的份兒……」那話一出,奚落聲迭起,「就是就是……」哄堂的笑聲在院子裡此起彼伏。
之前秋林也擔心著雜貨鋪的那一茬,那個雜貨鋪的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上次讓她家罵了個狗血淋頭,許諾又給她潑了瓢冷水,只怕成天都在詛咒他們一家呢。她這會兒自動送上門去,她的嘴巴肯定不饒人。
可沒想到沈清哥哥成天不怎麼出門,好像跟洛水村隔絕一般的人物,卻也曉得村裡頭的這些事情。他還主動要跟她一同去打酒,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果然,那雜貨鋪的老闆娘見了秋林,氣不打一處來,正準備開罵的時候,沈清就飄飄而至。沈清他姥姥可是這村子裡頭地主級別的人物,她哪裡開罪的起?可笑的是那滿臉的怒氣還不待噴薄而出,遇上沈清,卻又硬生生將滿臉的怒火扭曲成一個諂媚的笑容。那笑容偏生又是那樣的怪異跟刻意,滿腔的怒火只得被這諂媚的笑容給掩罩起來,實在是令人有些忍俊不禁。
打了酒,沈清將秋林送到土路的一個岔口也就分道揚鑣了,沈清囑咐秋林小心些,看著路走,不然摔了一跤將酒灑了不說要是把手給劃了就不好了。
秋林點了頭,抱著酒罈子往前走去,回想起剛才那老闆娘憋屈的模樣,秋林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在沈清哥哥面前,那老闆娘連個屁也不敢放了!
夏炎其實自從秋林出了院子,就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可是秋林都沒回過頭來瞧他,以至於他就這樣默默跟在秋林身後,她也不曾發覺。尤其是在聽見書院的那些學子們所議論的事情之後,他就更加鬱悶了。他敢打包票地保證,這個沈清絕對對秋林藏了心思的。不過秋林是咋想的他就不知道了。
秋林對待別人只要不是跟她有仇的人都是熱情大方的,會在他們面前肆無忌憚地笑、毫不顧忌地說話,完全沒有這個時代的女孩兒見到男子之後那種羞澀地連話不曉得咋說的情況。有時候他會想秋林所來的那個地方到底是什麼地方呢,在她的意識裡頭,根本就沒有啥尊卑之分,就連狗在她眼裡也是平等的。
秋林這丫頭既聰明又能幹,只不過是如今年紀還小,等長大十二三歲的時候,只怕求親的人都得踏破她家門檻了。夏炎越感覺到前途茫茫,這都一年多了,可是他依舊只是一條在她身邊晃來晃去的狗。會不會他再也回不去了,只能這樣一輩子呆在她的身邊了呢?看著她結婚生子、養兒育女。想到這些夏炎只覺得頭皮發麻,心頭急火中燒。
「咦,阿黃,你咋在這兒哩?」秋林聽著身後傳來地啪嗒聲,轉過身來卻發現阿黃在原地狠狠地跺腳刨土。它的眼瞅著黃土,面部表情被黃毛給掩蓋完全,瞧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只見它跟大人似的踱著腳。秋林只當它是貪玩兒,樂呵呵走過去,拍了拍它的背,「快走啦,還要回家吃飯的呢,回去晚了,可不把你吃的。」
夏炎只曉得心頭捉急抓狂,而變現在狗身上就是跺腳和刨土,沒想到這動靜倒是驚動了前面走著的秋林。看著秋林那笑靨如花的臉龐,夏炎又開始恍惚起來。倘若自己變成了一個人,她還會對著他這樣笑靨如花麼?
哎,心頭又是一片沮喪和淒涼。
秋林可不管阿黃想著那些有的沒的,扯著它就往屋子走。這會兒子已經不早了,待會兒給耽擱了,吃不上飯沒啥,可不要耽擱了他們喝酒的興致才好。
韓氏菜已經炒熟的,走出灶屋沒瞧見秋林回來,又將炒好的菜熱了一遍。這會兒果然就瞧著秋林捧著罈子回來了。韓氏趕緊搓了手,趕緊將飯菜端上桌去。
吃過了飯,姐妹倆又背著背簍去喊了鄰居家的許諾合意兄妹,去林子裡頭打核桃啥的。秋禾去唸書之後,就沒人爬樹摘核桃了。鄰居家的許諾自告奮勇,秋林姐妹倆也沒拒絕,就一塊兒去了。
「秋林,那個老皮根根啥的真能換錢麼?」前幾天合意兄妹兩人也跟著秋林他們去打過一次核桃,還挖了些老皮根根回來,據秋林說這些東西可不要小瞧了,這些可是能賣成錢的草藥哩!合意怕他們忙活了半天功夫,最後卻又撈不到什麼好來,可就得無償失了。
「肯定成的,不然等過幾天又可以去鎮上趕集了,咱們一塊兒去不就成了?」秋林見合意略微遲疑的表情,鄭重其事地說道。
這一年來,她家也沾了柳嬸兒家不少光,於是秋林將這林子裡的草藥能賣錢的秘密說給了他們。沒想到這個合意姐姐還懷疑起來了。
合意也只是隨口一問,哪裡曉得秋林這樣鄭重其事地說著?她臉微微一僵之後,露出個笑臉來,「就隨口問問的。咱們快過去吧,趁著天色還早,沒準兒還能去兩三趟哩!」
幾個人剛拐過了田坎,兜頭走過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正是老根叔的大女兒荷香。「嘿,你們幾個這陣勢,這是要去幹啥呢?還一個個背著背簍拿著鐮刀啥的,田里的稻子可不是還沒成熟麼?」
「怎麼去林子裡頭打核桃,既然來了,咱們就一塊兒去嘛,人多好辦事兒。」秋林樂呵呵地邀約著。那林子裡現如今核桃多的是,反正他們幾個也打不完。
荷香猶豫了一下子,這核桃又要去殼啥的,味道又干,不好吃。本想著就要拒絕,可是瞧著這一行人有好幾個,女孩兒不也圖著熱鬧?於是也趕忙回家去找背簍了,回來的時候還拉上了她的妹妹梅香,還有之前見過的那個許柳兒。
阿黃也尾隨著他們,一塊兒往林子裡去了。
「果然是人多好辦事兒啊,以前我可沒膽子往這一帶過來,那林子陰森森的,只要一想起那是一塊墳地就渾身發毛,連村子裡的男娃都不敢往這邊來呢!」幾個女娃湊在一塊兒很快也就咋咋呼呼起來了。
「就是就是,我娘還說這林子裡頭有狼出沒,還咬死過人呢,多可怕啊。除了清明節和春節來掃墓祭祖的,別的時候我可是不敢來。」許柳兒戰戰兢兢地說著,只這麼一說都給出了一身冷汗。
秋林看著許柳兒那樣子,很快就得到了寬慰。她原本還覺得自己的膽子小呢,可是這會兒瞧見這許柳兒膽子可比她還小,這可不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麼?
還是梅香膽子大些,她大刺刺地搡了搡許柳兒的背,道:「噯喲,你就別擔心了。這林子離人可近的很,即使有狼也不敢靠得人這麼近啊。只要咱們不往那深處走,它還能跑不出不成?你只曉得人怕狼,卻不曉得狼也怕人哩!」
秋林被她這話給逗樂了,趕緊附和道:「就是就是……」
經大夥兒這麼一說,許柳兒倒是鎮定了幾分。就是嘛,這光天化日的,即使林子裡頭有狼,還不得躲得遠遠的。拋開了這些個危險,她一下子就想起林子裡可有不少的好東西呢!尤其是這個時節,林子裡那些野桃、核桃啥的也成熟了,林子可還有些兔子啥的野味,要是給碰著了打回來吃,絕對是美味啊!想到這裡,許柳兒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剛剛自己預想到的那些危險這會兒通通被食慾所取代,她哪兒還顧得上那麼許多,這會兒一個人歡脫地跑在前頭,像是要給大夥兒領路呢!「快點快點兒,咱們快去!」這一帶平原居多。林子也不過是些丘陵矮山。偏生這山上還到處都是墳包,誰沒事兒吃飽了撐著往這鬼地方跑啊!所以從小到大,她還沒有專門進林子裡尋常吃食野味啥的。一時興致上來,她感覺新鮮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