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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狗是恩人 文 / 秦笑月

    許霜林是被一陣隱隱約約悲悲切切的哭聲給吵醒的,迷迷糊糊欲要睜眼,可眼皮好似泰山壓頂。一波一波的疼痛之感在醒來的那一瞬間卷席她的全身,她這是怎麼了?

    她依稀記得因為與她交往兩年的男友跟自己提出了分手,她又氣又痛傻兮兮跑去喝酒。喝的酩酊大醉走路打飄,結果一腳踏空慘兮兮跌進了陰溝,然後就昏迷不醒了。

    許霜林費力睜圓了眼,率先映入眼簾的是破破爛爛的黛瓦,外面的陽光從漏洞、縫隙裡鑽進來,給這略顯黑暗的屋子裡添了幾縷光亮。木頭做的房梁,土坯成的土牆,糊著窗紙的木格子窗……

    這一切皆讓許霜林瞪亮了眼睛,這裡究竟是哪裡,如今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會有破落成這模樣的房子?她昏迷不醒,不應該被送去醫院麼?可是這裡哪兒有醫院的半點痕跡?

    頭痛得很,許霜林手指微微一動,觸及一個異常冰冷、渾身是毛的東西。許霜林驀然將手縮回,低頭一瞧,卻見一隻體型頗大卻枯瘦如柴的大黃狗趴在自己所躺的草蓆上。

    那隻大黃狗正虎視眈眈、眼神深沉地瞅著自己。額,那眼神有著說不出的詭異和陰冷,就好似一雙人眼正在仔細地打量著她。許霜林冷不丁被嚇得猛抽一口氣,拔腿就想逃,可是卻低估了這具身子的虛弱程度。別說她現在有力氣逃走,就是翻個身也得費半天的勁兒。

    守在外面的許秋禾聽見屋子裡的動靜,一個箭步衝了進來。見自己小妹一臉驚悚地瞧著自家的大黃狗,八歲大點兒的許秋禾趕緊湊上前去,小胳膊小腿兒抱著自己的小妹就開始大嚎:「小妹,你可算是醒了,這都兩天了,可擔心死我們了……」那小男孩兒嚎完之後又是一陣嚎啕大哭。

    許霜林將眼前的小男孩兒狠狠掃了不下於五遍,然後搜腦刮腸,確實是想不起自己曾經認識這樣一號人物。可是,這小東西管她叫小妹……想到了某種可能,許霜林一下子懵掉了。

    「我,沒事兒。你不要……哭了。」許霜林腦子裡嗡嗡作響,但眼前這小屁孩兒扯著嗓子哭吼實在影響她的思緒,她只好低聲勸阻那小男孩兒。這一出聲,她發現這聲音沙啞得不行,像個六旬老嫗,難聽極了。

    她那清脆悅耳的娃娃音哪兒去了?這會兒她想為自己哀嚎了……

    破爛不堪的房子、眼前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小不點兒,這破鑼嗓子,許霜林像是要證明什麼迅疾用眼將自己週身仔細掃了掃。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不知打了多少個補丁,還有那節縮短了的小胳膊,那雙乾瘦的小手足以證實了自己心頭的想法,果然不是自己的身子了。心頭的想法得到了證實,許霜林一臉頹然驚悚地躺在床榻,眼前跟撞了柱子一般直冒金星。穿越啊……

    眼前的小男孩兒倒是聽話,這會兒聽了許霜林的勸果然不再哭泣了。只是一張稚嫩的小臉兒上寫滿了不忿,「大伯家人真不是什麼東西,不僅搶了咱們家的田,還將你跟阿黃打成重傷,真不是東西……」小男孩兒撿不出什麼罵人的話來,左右罵著大伯家的人不是東西。

    許霜林只覺自己腦子還沒緩衝過來,卻聽一聲輕斥從門外傳來。「小娃家家的,胡說什麼,咋開口閉口說大伯家不是東西了,長輩豈是你能編排的?」此時一個身穿灰色粗布衫的婦人踏進了屋,長相溫秀,只是身形消瘦的只剩皮包骨頭,面黃肌瘦。她的眼睛裡還含著水光,眼圈都是紅的,眼皮也浮腫著,看來是哭過。

    許秋禾見了韓氏,只好乖乖閉了嘴,他知道爹娘忒不喜歡他們編排長輩、說長輩的壞話。只將臉上氣憤的神色一收,拍了拍手,歡喜道:「娘,小妹醒了!您快來看啦!」

    那小男孩兒這麼一喚,那迎進屋的女子就直向許霜林奔來。見床榻上的許霜林果真如小男孩兒所說睜著眼,她一張皺皺巴巴的臉上掛滿了滾滾直下的淚水,「四兒,你終於醒了,我可憐的孩子啊,你終於醒過來了。」這婦人哭嚎的聲音比剛才那小男孩兒還有威力,震得許霜林只覺得耳膜都發疼了。

    許霜林讀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就因病母親在去世了,那時候她年僅九歲,那獨屬於母親的溫暖許霜林丁點兒也想不起來了。自母親死後,她何時被人像心肝兒一樣地抱住拚命抹珠子的?許霜林在婦人的感染之下竟也掉了珠子來。而一旁站著的小男孩兒小胳膊小手地抓住自己的娘和小妹,也跟著哭哭啼啼起來。

    破爛屋子裡,一大兩小抱作一處,硬是哭了半柱香的時辰,這才稍稍止住了眼淚水,婦人由剛才的嚎啕大哭變成了抽噎。

    而一旁的大黃狗似乎也觸景生情,一雙澄亮的眼睛裡,竟也泛著泠泠的淚光。但它復眨了眨眼,再睜眼時,目光恢復如舊,那淚光稍縱即逝。只是這屋子裡三人只顧著埋頭哭泣,並沒有注意到他。

    待眾人收住了哭勢,那婦人才對小男孩兒說道:「快去跟你爹說阿林醒了,到村口去瞧瞧,你大姐二哥回來了沒有。」

    許秋禾極快地床榻上跳下,跟兔子似的往屋外跑去。只聽著他咋咋呼呼的聲音從屋外傳來,「爹,小妹醒過來了,爹……」

    屋子裡的許霜林和韓氏聽著許秋禾脆生生的呼喊聲,不由得相視而笑。

    日頭西斜,已近黃昏了。韓氏這時才想起自己的活計,囑咐許霜林再歇息一會兒,便要打草簾子出去。

    許霜林瞧了瞧自己身邊的那條狗,想起他剛才那複雜的眼神,她心頭有些發顫。「娘,我怕……」許霜林小小的身子往韓氏靠近了些,小手抓著韓氏的粗布衣裳不肯撒手。

    見許霜林頻頻朝她身邊的大黃狗瞧去,韓氏溫聲細語道:「四兒,阿黃可是你的恩人呢。說來要感謝阿黃呢,要不是它給你擋著那致命的傷,可能你……」餘下的話韓氏有些說不下去了。她無比溫柔地撫摸著那隻大黃狗的皮毛,鼻尖泛起淡淡的酸味。

    許霜林順著韓氏的手瞧過去,果然只見那隻大黃狗的背脊上有枯乾的血跡。難怪它奄奄一息,看起來像是生病了一樣。都說狗是人類忠誠的好朋友,前世在新聞媒體的報道之中她也看見過不少狗救主人的事情。如今這事情正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許霜林心頭又是驚奇又是感激。

    這番話過後,許霜林看著眼前的大傢伙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懼意,反而對這隻大黃狗生出了感激之情來。所以等韓氏打簾子出去張羅著家務事的時候,許霜林挪著小身邊一點一點兒地靠近那條大黃狗。

    抬起小手在他背上那道足有十厘米的傷口來回摩挲,她的心頭泛起了淡淡的漣漪,這傷口這樣大,當時肯定流了不少血。「疼麼?」許霜林的眼裡寫滿了憐惜和心疼。

    那大黃狗弓著背,一條棕黃色尾巴搖了幾下,烏溜溜的眼珠子蘊著挑釁的深光,那模樣好似在說,你試試看。

    這狗的眼神可真奇怪,許霜林再一次將目光聚集到大黃狗的那雙黑兮兮的眼珠子上,細細研究。可是那狗卻忽的一眨眼,再次睜開眼時,眼裡的深光蕩然無存,那軟糯糯的狗腿子恍若無骨地趴著,看起來一副可憐兮兮模樣。

    莫非是自己瞧錯了,狗哪兒有那樣恰似於人的眼神?看來是自己穿越之後,人還有些恍恍惚惚,所以才會看花了眼。

    說到穿越,這裡究竟是哪裡啊?這屋子裡擺設破破爛爛,壓在身上的被子也是又髒又破,又好些地方被老鼠光顧,扯住好幾個大洞,露出裡面黑乎乎的棉團兒。哎,看來這家人的生活真是窘困得很啊!

    「小妹,小妹……」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許霜林猛一抬頭,竟見著個長相清秀眉宇間卻蘊著股潑辣勁兒的小姑娘風風火火從屋外跑了進來。穿一身藏藍色粗布衫子,胸前打了兩個補丁。頭梳作圓髻,並無飾物。「小妹,剛進了村口就聽三弟說你醒了。起初還以為他騙人,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緊隨這小姑娘身後的是一位身穿灰黑色長衫的男子,不過十來歲的年紀,稚嫩的臉上卻寫著與年紀不符的深沉。「大姐這是說的什麼話,小妹醒了這是好事兒。小妹,你可好了?腦袋還疼不疼?」那男子到床沿邊來,愛撫地摸了摸許霜林的小腦袋瓜子,連連發著問。然後又摸了摸趴在床榻上一動一動地大黃狗,眼裡蘊起了一絲柔光。

    感受到這兩人對自己的噓寒問暖,許霜林的心裡泛起點點的暖意。自母親死後,她已經多久沒有感受到這融融的親情?這兩位,想必就是自己的大姐和二哥了。許霜林乖巧地點了點頭,「大姐、二哥,已經好很多了,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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