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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對,十八娘…」他拱手說道。
倒是沒想到他承認的這麼痛快,顧十八娘原本準備的大篇的話就用不著了,這樣看來,事情比她想想的要更好辦一些,便淡淡道:「彭掌櫃也還算個爽快人。」
「十八娘,這是十兩銀子,原本就是要給你的…老彭我沒什麼話可說,這個,你拿著吧。」彭一針從懷裡拿出一錢袋,遞給顧十八娘。
「這是事成後給我的補償?」顧十八娘看著錢袋,沒有伸手。
彭一針神色有些尷尬,沒有說話。
「如果我沒猜錯,彭先生早知道周掌櫃給我準備了假藥?」顧十八娘問道。
彭一針沒有否認。
「彭先生也知道周掌櫃讓我買了假藥,是要炮製好了再賣給你?然後他就趁機去官府舉報,到時候一箭雙鵰?」顧十八娘又問道。
彭一針臉上浮現氣憤,點了點頭,「沒錯,我原本與他不過是有些小過節,他就敢如此下手,這狗東西果真是個心狠的無恥小人…….」
顧十八娘一笑打斷他,看著他道:「那彭先生自然是順水推舟收下我賣與你的假藥,然後想辦法塞給周掌櫃,在他舉報時,倒打他一耙?只是不知道彭先生怎麼塞給周掌櫃?」
這小姑娘反應真快!彭一針忍不住好奇,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莫非你一開始就知道我….」
他的臉上滿滿的驚訝以及不相信。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顧十八娘說道,「其實很簡單,我只是覺得這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你好而已。」
彭一針默然,這是個粗淺的道理,但凡一想事實就的確如此,只是,很多時候,人都忘了這個罷了,他點點頭,又有些自嘲,「原來小娘子一開始就防著我呢,我本以為…」
他嘿嘿笑著,餘下的沒有說。
顧十八娘也是笑了,「以為什麼?以為我是個小孩子,好哄騙一些?」
彭一針默認的一笑,同時又不可思議的打量這個小姑娘,有些喪氣道:「我連你這個小姑娘都哄不得了,可見真是沒用,還談什麼」
他的話到此止住沒有再說下去,聲音低沉,面色頹然,將那袋子錢再次遞過來,道,「這次是我老彭不對,這你拿著,我也不敢說原諒不原諒的….」
「你的確不該說原諒…」顧十八娘神色肅然,她雙手垂在身側緊緊攥起,「你有沒有想過,你若是成功了,我會是什麼下場?」
說著淒然一笑,「是你這十兩銀子能補償的?」
這一次假藥,不管是周掌櫃得手還是彭一針反勝,而作為第一個經手假藥並且炮製賣出的顧十八娘都難逃罪責,輕則罰錢被官老爺斥責,重則要受牢獄之災,但不管是輕是重,顧十八娘以後就別想再給藥這一行當打交道了。
彭一針神色訕訕,眼神躲閃,垂頭道:「其實你一個小姑娘,又是個千金小姐身….這藥材行當不做也罷….」
「不做?」顧十八娘陡然拔高聲音,神色激動,她的眼圈有些發紅。
誰知道他們孤兒寡母的日子到了如何艱難的時候?
誰知道等待他們的是怎樣可怕的命運?
藥材,是她目前唯一的一根救命的稻草。
「你們這樣做,是要斷了我的活路…」顧十八娘喃喃道。
誰要想斷我的活路,我就要斷了他的活路。
「總之,是我不對,顧小娘子,你唉…」彭一針神色黯然的說道,將手裡的錢硬塞給她,「…還好你沒買了…不影響你以後…」
「彭先生跟周掌櫃有仇?」顧十八娘突然問道。
彭一針聞言頹廢的神色中迸發出激憤,他攥了攥拳頭,咬牙切齒的吐出幾個字,「那狗東西禽獸不如的…」
但也只有這幾個字,他就收住了話頭,擺了擺手轉身就走。
顧十八娘看著彭一陣的高大粗壯的背影蕭索的佝僂著,似乎一瞬間被抽去力氣,那應該是怎樣的深仇大恨?
「彭先生。」她走了幾步追上他,將錢晃了晃,「這些錢可不夠。」
彭一針愣了下,旋即浮現一絲苦笑,他都忘了,這小姑娘可是不會輕易吃虧的,他伸手在身上摸起來。
「你帶了多少錢?」顧十八娘問道。
這小娘子問的可真夠那啥的…
彭一針掂了掂手裡的銀子,苦笑一下,道:「只有這麼多了….實在不夠的話,我回家裡再拿些…」
「不用,這就夠了,只是做個樣子」顧十八娘笑道,將手裡的銀子又扔給彭一針,一擺頭,「走吧。」
彭一針愣住了,「去哪?」
「買藥啊。」顧十八娘笑道,只不過她此時笑可算不上明媚。
「買藥?」彭一針怔怔問道,「買什麼藥?」
「假藥。」顧十八娘回頭一笑。
彭一針回過神,神情很是古怪,快走幾步追上顧十八娘,正容道:「顧小娘子,你不用為我….」
「為你?」顧十八娘失笑,看著彭一針,這男人的心思怎麼比小孩子還簡單?
彭一針也覺得這話說起來有些不合常理,但又找不到別的能理解這小姑娘行為的念頭,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你為了你,我為了我」顧十八娘意味深長的笑道,「所以,我們合作吧。」
「怎麼個合作?」彭一針現在完全思維打結了,只能聽一句問一句。
「這個」顧十八娘將手裡的一塊秦皮扔給他。
彭一針接過瞧了瞧,不解的看著她。
「認得吧?」顧十八娘道。
「認得啊。」彭一針點頭,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秦皮啊。」
「好,咱們現在過去,遠志呢,咱們還是要買,但是,要想辦法讓周掌櫃把這個」顧十八娘指了指他手裡捏著的秦皮,「要他把這個買了,最好,有多少買多少….」
彭一針看著她發怔,他並不是一個笨人,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一臉震驚以及不敢相信。
「這這…是假的?」他低下頭,恨不得將手裡的秦皮看透。
沒錯呀,槽狀、外黑內黃,氣微…
他放進嘴裡咬了口,味苦。
「假的,」顧十八娘只說到,並沒有解釋。
想到這小姑娘能看出那遠志是假的,彭一針選擇相信了她的話,說起來要不是他提前知道,那遠志他都看不出來是假的。
「顧小娘子,你果真沒有拜過師?」他不解的問道,藥材鑒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沒有一定經驗的炮製師傅是絕對認不出的。
「沒有,我去哪裡拜師。」顧十八娘笑道。
那倒是,她可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讀書人家的小姐,彭一針點點頭,但還是覺得不解。
「受天之佑,我幸好認得這兩個。」顧十八娘喃喃道。
這話彭一針自然不信,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但看她明顯不願多談,有些師門有古怪的規矩,也知趣的閉嘴了。
「走吧。」顧十八娘說道,「你記得,一定要讓他將秦皮買下來。」
「沒問題擠兌那老小子沒有人比我更拿手…不過」彭一針跟上她,低聲道,「那狗東西會不會知道這也是假的?他怎麼可能買?」
「那沒關係,他要是不買,我們也不買」顧十八娘輕鬆的說道,一笑,「現在,他在明處,我們在暗處,一切由我們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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