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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曹氏和顧十八娘再回到彭一針的藥鋪,彭一針已經等在這裡。
「小大姐兒,我們這裡的瓦市如何?」他哈哈笑道。
「比我們縣好。」顧十八娘由衷的稱讚,一面意味深長的道,「東西都很好賣…」
彭一針明白她的意思爽朗大笑,也意有所指的道:「那以後就要小娘子多照顧我們這裡的生意嘍。」
話畢兩人皆是一笑。
「十斤遠志筒,二十文一斤,這是二百文,」彭一針痛快的算了賬,將錢遞給曹氏,「大娘子你收好。」
曹氏和顧十八娘道謝,因為路途遠也不敢再多留便告辭起身。
「對了彭先生,藥市上人提到董老爺,董老爺是什麼人?」顧十八娘臨出門有些好奇的問了句。
「董老爺今個賣藥去了?」彭一針問道,卻並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一笑,「小娘子你說我們這些大夫們最怕什麼?」
當大夫的最怕什麼?這問題很簡單,最怕遇到疑難雜症不會治,或者治不好病唄。
彭一針聽了她的回答,搖了搖頭道:「疑難雜症咱不怕,自從當年神農氏敢為天下人嘗百草,咱們這做大夫最不怕的就是沒見過的病症,別說不怕還巴不得見呢,見了就敢上去嘗一口…」
雖然不知道他內心有何打算,但這個彭一針表現出來的說話動作倒是豪爽有趣,顧十八娘不由抿嘴笑了,就連曹氏也忍俊不已。
「哦,那怕什麼?最怕人罵自己是庸醫?」曹氏也忍不住問道。
「意思差不多…不過,咱們最怕的是不是自己的原因而被人罵做庸醫。」彭一針一拍手說道,「嘿,那可是…真他娘的晦氣…」
這個大夫可真夠粗鄙的曹氏和顧十八娘不由低頭對視一眼。
「嘿…那個失禮了」彭一針隨後道歉,一面轉回正題,整容道,「咱們最怕的是藥。」
藥?
曹氏和顧十八娘一臉不解。
「這樣,咱們辨對病症,開對方子,但就是有病人吃了十天半個月的藥卻是病情一點也沒緩解,你說大家該怎麼說?」彭一針問道。
「大夫不中用嘍。」一旁的小夥計笑呵的插話道。
彭一針嗤了聲,又有些鬱鬱的搖了搖頭,又點點頭,卻是沒說話。
「是藥!」顧十八娘眼睛一亮說道,「是藥效不到!」
彭一針聞言連連點頭,歎了口氣,道:「像小娘子這樣明事理的人咱還從來沒遇到過……」說著也歎了口氣,「何止說別人,咱一開始不是也不知道,只當自己學藝不精,吃了虧挨了罵,到最後才知道原來是替這黑心狗藥材背黑鍋!」
顧十八娘此時聽得有趣,也不說走了,也不覺得站的腳疼,眨著眼好奇的等著他往下說。
「舉個例子說,我有個病人得了梅核氣,自然宜疏肝解郁行氣散結,所以我開了半夏厚樸湯…」彭一針追憶往事,搖頭晃腦的說著。
顧十八娘不懂醫理,認真的聽他說,這三人一個站在門檻內,兩個站在門檻外說得熱鬧聽的認真,路人看了格外覺得好奇。
「…那婦人吃了半個月,病情不僅沒緩解,反而重了,嚇得趕快找別的大夫看了才好了,人家氣不過上門痛罵了我一通,咱也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只當自己看錯了,又是自責又是不服氣,舔著臉請教人家別的大夫診治的詳情,結果診斷病症也是如此,開的藥也毫無分別,偏偏人家吃了好了,你說奇怪不奇怪?憋屈不憋屈….」彭一針拍著大手一臉鬱悶的說道。
「那果真奇怪的很。」曹氏說道。
「其實不奇怪,知道原因之後一點也不奇怪,」彭一針擺著手說道,「不過當時我也是奇怪的很,幾乎是食不下嚥夜不能寐,我就不信這個邪,我頂著罵跟著那婦人,看她抓藥熬藥吃藥,非要找出哪裡不同不可,守了三天三夜,被人罵個狗血噴頭,差點就送官….」
顧十八娘不由一笑,這個彭一針倒是個倔強的人。
「那後來呢?發現不同了沒?」她追問道。
彭一針一拍大腿,「功夫沒白費,還真讓我找著了,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曹氏顧十八娘以及小夥計同時問道。
彭一針很滿意自己講故事的效果,嘿嘿笑了,故作神秘的拿捏一刻吊足了三人的好奇心,才緩緩說道:「到最後還是我跟那婦人的丈夫撕扯打翻了藥鍋,藥灑在我腳面上,燙的我在地上坐下來,才發現問題所在。」
「發現什麼?」小夥計和顧十八娘忙緊著追問。
彭一針一笑,順手從櫃檯後抓出一把藥,「你們瞧,這是清半夏….」
小夥計認得,顧十八娘想了想才模糊認得。
「你們知道這清半夏怎麼炮製的?」彭一針帶著幾分神秘問道。
一般的小藥鋪都養不起炮製師傅,都是直接從藥行或者其他藥鋪賣藥,雖然看上去都是跟藥材打交道,但大夫和炮製師傅卻是兩個涇渭分明的行當,隔行如隔山。
顧十八娘遲疑一下,皺眉想了想,試探著說道:「好像是清水浸泡然後加礬石煮後切片….」
彭一針沒想到她說出來,不由面露驚異之色,「咦,小娘子….」他若有所思的打量她,「看來小娘子不是初入行,倒是有些根基…」
顧十八娘一笑不語。
「是,正是如此,不過別小看了這泡和煮,裡面的講究大了,」彭一針接著說道,將手裡的清半夏攤開,「冬天要泡十四天,而夏天呢則要泡七天,泡的時候,一天最多換兩次水,哎,還別不換,也不能多換,然後嘗一嘗,有麻辣味了,還有,這麻辣味不能重了也不能輕了,然後才能再加礬石煮,這煮的火候又是一個講究……」
顧十八娘聽的入了迷,豎著耳朵只怕漏了一句。
「…你們聽聽,這是很簡單的事麼?是誰都能做好的事麼?」彭一針舒了口氣說道,「他娘的,我當時藥鋪進的半夏,別說講究什麼冬天夏天了,總共加起來也沒泡夠三天,隨便煮了,切得片子足有手掌厚……這種半夏別說吃三副,就是吃上一年,也治不好病!」
哦,原來如此,顧十八娘默然點頭,她明白了。
「小娘子,你們說這藥重要不重要?我們這當大夫的怕不怕它?」彭一針看著顧十八娘問道。
顧十八娘點了點頭,太重要了。
「這位董老爺,就是製藥的高手,但凡他經手的藥,用了比別人炮製的功效好兩三成,你說這樣的人,在俺們這些大夫眼裡是不是就跟神仙菩薩一般?」彭一針笑道,「你說這樣的人值不值得被俺們這一行當裡的人稱呼一聲老爺?你說這樣的人的藥材,值不值的大家高價去搶?」
「值得。」顧十八娘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太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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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我不是希特慢…我應該是希特懶…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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