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東詫異不已地看著她,只見她拿出一張黑氣氤氳的符紙來,在那奇異的咒語控制下,怪物竟然化作一道黑光流,鑽進了符紙之中。
羅東半年間與王夢凡朝夕相處,對她的修為再清楚不過,還是在虛空幻陣中,在紅琅靈力的幫助下,在他的督促之下,方才從築基初期修煉到築基中期的階段,見此情景,他一時不敢置信。
夢凡走到呆愣地看著自己的羅東面前,露出有些調皮的笑容說:「師兄,你剛剛差點被魔獸吃掉呢!」
「魔獸?」羅東來修真界時間不算短了,但「魔獸」這個概念僅限於以前打過的遊戲「魔獸世界」。他只聽聞過,修真界的智慧生物,除了人之外,還有妖、魔以及如紅琅般的「靈」。
「就是魔界的生靈,師兄,我們拿到五行石,全靠它了!」夢凡揚揚手中的黑色靈符。
「為何?」
「你知道當魔障之氣遇到五行之氣會怎樣嗎?」
「怎樣?」
「互相消融!」夢凡肯定地說。「會雙雙消失不見,所以,有了這只魔獸,就可抵擋一陣諸行蟲的攻擊!」
「你剛剛念的什麼咒?你一個小姑娘,怎麼會知道魔界的事情?」羅東狐疑地問。
「這都是我在浮雕上看到的!」
「是嗎?」羅東看著她手裡的符,如果咒語是從浮雕上學來的,那麼,她的符紙又是從哪裡來的?
夢凡眨眨她那雙清澈如天山之水般的眼睛說:「你不信啊?那我說我就是來自魔界的魔女,你信不信?」
「你是魔女?那我是魔王,你信不信?」
「哈哈,我信!魔王大人,你進去了一趟,除了被這只魔獸追了出來,可還遇到什麼了?」夢凡抿嘴笑著說。
羅東見她對魔界似乎知道得不少,將裡面的情形告訴她,然後說:「看樣子這裡面的鑰匙已經被殷青丘拿走了,奇怪的是他為何要在柱子上留下他的名字?」
夢凡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幸虧只點燃了一隻復活卷軸,那些骷髏和魔獸都只復活了一半,有骨架無血肉,有蠻力沒有魔力,否則,你們就沒命逃出來了!」
「夢凡,你確定這個靈符能夠對付小黑蟲嗎?我們現在就往『生路』去吧!」
「浮雕上說,它們是諸行蟲,具有吸化世間一切五行為己用的特性,也就是說,只要是由五行構成的生靈,它都能吸化。魔獸,應該能對付一些。只是,魔獸只有一隻,如果諸行蟲數量很多,我們也難逃一死。」
「那麼,我再去弄幾隻魔獸出來?」他有些心虛地問。
「我只有這一張符!」夢凡認真地看著那「非生非死」的石頭說。「我們還是先進這裡看看吧!如果我沒猜錯,這裡面也被人破了,應該不會有大的危險。」
「你怎麼知道?」
「我猜想,從虛空幻陣通往下一關的真正通道,就是「生路」,浮雕中所說的「守護神」也必然在生路上。既然門口的標石有組合通關之意,那麼另兩條,必然是通過生路的必經之路,赤尊、玄道、青丘這幾個大能,想必能看出這一點,既然赤尊死在不明生物的攻擊之下,這不明生物很可能就是「守護神」,他們已經破了死路和非生非死兩個空間!」
羅東點點頭:「好吧!我們再去探一探『非生非死』!」
夢凡點頭。
兩人並列走進中間的空間,眼前情景又變,四周白茫茫一片,像是走進了濃霧之中。
「這,什麼也看不到!」羅東下意識地轉頭與夢凡說話,發現夢凡竟然不見了!
「夢凡!夢凡!」羅東心驚,四顧呼喊,無意中卻發現,他連自己也看不到!伸手、跺腳,眼前一片白霧茫茫。
「紅琅!」他又呼喊紅琅,依然毫無回音。一時之間,他分不清是因為白霧太濃擋住了視線,還是自己化作了濃霧的一部分。
沒有紅琅在,就他自己絕對無法破開出去的結界,短暫的驚慌過後,他試圖搞清楚目前的處境。
眼前一片純白的白霧,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倒是與虛空幻陣有些類似,只是,那裡面是絕對的黑,這裡,卻是一片白!
羅東伸手摸摸自己的臉,他發現,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形體。
「難道,只是我的靈魂進來了?並且,與夢凡、紅琅都隔離開了?」他有些駭然地想,靈魂出竅難道就是這種感覺,真不好玩。
「非生非死之境!」徘徊一陣,羅東突然想起結界入口處的字來。「什麼叫做非生非死?」
非生,非死,這倒是有些像佛教裡說的涅槃。羅東的媽媽信奉佛教,所以,他從小就對其有些瞭解。所謂的涅槃之境,就是一種非生非死的狀態。
涅槃,是一種什麼境界?萬般皆空,化作一種與世長存的東西?那是一種精神上的超脫。
在羅東動了此念之時,不知為何,過往的一切全部蜂擁而至,他看到了父母,看到了羅晨,在一種溫馨之感後,家人全部死去的劇痛猛然襲來,十三歲那年的灰暗世界,那種劇痛,每天都在啃噬著他。那時他住進了舅舅家,卻又因為種種臉色再也住不下去,獨自回到了自己的家裡。
後來,他收養了小白,每次回到空無一人的家,倒是只有它,讓自己覺得不那麼孤獨難耐。小白讓他來到了修真界,在新奇和起起伏伏的殺戮中,他逐漸開始接受這個新的世界。
大長老和楊文晉帶給他九死一生的經歷,羅晨被俘虜,慘死的沈宏圖……羅東發現,原來最難忘的,不是歡樂,而是痛苦!
他又想到了夢凡,過去的羅東,儘管遭遇了諸多不幸,但或許是從小養成了樂觀的性格,倒也不是畏懼消沉的人。如今,他卻有些怕見到夢凡,他怕自己會給她帶來不幸,她是如此晶瑩剔透的可人兒,羅東對她有種強烈的保護欲,不想她受到半點傷害……
「羅晨,我定會入道,去大陸救你……夢凡,對不起,如若有緣,也許入道後還能再見!」羅東掙扎在過去的記憶裡,眼前的迷霧似乎變得更加濃厚,讓他頭暈目眩。
「非生……非死,非生非死……」羅東在眩暈中,有些心驚地發現,自己的意識,有種潰散的跡象。
「不!」羅東猛然警醒,他自然做不到萬事皆空,他太年輕,太執著。他自己也知道。
但是,他可以試著遺忘。暫時忘掉一切,或許就能夠接近非生非死的狀態了。
他將那些紛至沓來的回憶強行拋之腦後,聚集精神,不去想任何事、任何人,不久之後,只覺得精神強了些,眼前的白霧竟然漸漸地淡了!
四周逐漸出現景物,竟是在一片美麗的草原上,綠草藍天,像是到了呼倫貝爾大草原。夢凡站在那裡,綠草、黃衫,分明就是一個來到人間的天使,只是此刻,天使正皺著眉頭,面帶焦急之色地看著自己。
而紅琅則一動不動地飛在空中,如同被石化了一般。
「夢凡?」羅東輕聲叫她。
夢凡臉上的表情立刻由擔憂焦急變為驚喜之色,跑過來一把抓住羅東的手說:「師兄,你走出來了!」
羅東的手被她抓住,他發現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了。
「紅琅這是怎麼了?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而且,她怎麼能懸浮在空中不掉下來的?」羅東不解地看著紅琅。
「她還在裡面!」
「哪裡面?」
「白色迷霧。你剛剛是否也是從那裡出來?」
「對,像是靈魂出竅了一般!你也是嗎?」
夢凡點頭說:「沒錯,就是靈魂出竅!現在紅琅的魂還在裡面沒出來呢!」
「那你呢?」
「我也進入了那白霧之中,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後來我覺得很睏,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就在這裡了!發現你和紅琅兩個都一動不動地站在這裡。」
羅東環顧四周,這是一片望不到邊界的大草原,風吹草低,一片綠色的夢幻世界。只是,他猛然看到,就在不遠處一個微微隆起的小山坡上,竟然還有一個人站在上面。
那人與紅琅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像是一尊化石雕像。
羅東詫異不已,除了自己三人,竟然還有別人進入這詭異的「非生非死」之地?
隨著羅東的視線,夢凡也看到了那人,她面露驚訝之色,朝山坡上走去。
羅東也跟著上去,那是一個男人,穿著極為金碧輝煌、尊貴逼人的長袍外套,耳垂上戴著環狀耳環,面露笑容,一手自然下垂,一手微舉,食指稍稍伸出,五個手指上有三個套著精美的指環,身上也是玉珮琅環滿身,怎麼看都像個富貴之人正在說著什麼,突然被「葵花點穴手」了一般。
而在他的腳下周圍,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十架白骨骷髏,有一隻骷髏的白骨爪,還抓在那人下垂的手上。
「師兄!」夢凡突然回轉身,緊緊地拉住他的手。
「怎麼了?」羅東立刻戒備地護住她。
夢凡抬頭看看羅東,見他的神色中只有警戒之色,並無其他,又放開了他,搖搖頭說:「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有點害怕!」
「不要怕!」羅東見她臉有異色,安慰她說:「你見到那魔獸尚不害怕,這些好歹是人,雖然是死人,但是比活人更安全!這個活著的一動不動,也沒什麼好怕的!」